昨日立秋,风起南面,阴云渐布,自知是一场雨要来,遂自顾出门,不明所以。该是要来一阵雨,可大可小,算作别夏,也算作迎秋。心里期盼着淋一场雨,哪怕以感冒的代价来换取,心中的喧嚣或许该让凉凉的秋雨淋一淋。
故乡荆南,春秋均多雨,记忆中每年都有一段秋雨绵绵的时光,漫步山中,脚下尽是湿润的带着深黄色的叶子,各资各色,一层一层,踩上去软软的。取一沓,用手感触,那是一种带有温度的湿润,一种带有肃穆感的厚重。叶落归根,泛黄的叶子落下来,飘飘忽忽,风一起,四处徘徊,飘离了原先的归宿,落在不知晓的陌生之地。只有一场秋雨,才使叶儿变得服帖了,一层贴着一层,踏踏实实的,稳稳地覆盖在根上的土地上,不曾游离,直到渐渐融入脚下的黑土里。
家居山中,走出门槛就是自然,闭上嘴就是一片宁静。时进秋季,蝉该是整个夏天叫累了,这时都回家躲起来了,其实,后来才知道它们都走完了生命的路途,就伏在黝黑的树干上隐去了。还在家乡淋雨的时候,爷爷还没有去世,那时也还比较小。入秋的时候,都是暑假,只记得一身轻松,除了偶尔爸妈的督促外,根本没有感觉到学业乃至生活的压力,所以可以恣意地在山野游走,跟着爷爷去山里放牛,跟着奶奶在田埂上割猪草。故乡的秋雨从来都是很随意的,阴雨一罩,隔一会儿来一场,缠缠绵绵,洒洒脱脱。在山里行走,穿梭于茂林盛草间,伞是无法使用的,那时故乡还流行穿蓑衣。披一件用枞丝织就的蓑衣,头上戴个内含胶纸的草帽,因为蓑衣吸水的缘故,沾水之后很笨重,那时很讨厌那种湿重的感觉,现在想再体验那种感觉,却是不得了。后来才从电视里面知道这个类似江湖的造型很酷,于是配一把木剑,来往于满含雨水露水的草木之间,却不知打扰了多少野花的循环,又惊扰了多少小虫的美梦。
后来,在家的时候少了,再也没这样从容欢乐的淋过雨。时间越来越少,爷爷去世,家中的蓑衣也早已湮没在岁月的某处。某一次,刚好在家赶上一场秋雨,心里却没有了少时的欢乐与无羁,只倚在吊脚楼的栏杆上,静静的听着雨打在青瓦上的滴答响声,看着雨水在屋檐口汇集,然后如连线珍珠般随风斜飘落下,滴落在石板上,溅起朵朵水花,苍白空灵,脑海里一片空静,没有回忆也没有幻念。抬眼远望,如丝的雨在浅浅乳白的云雾里飘然洒下,熟悉的山,熟悉的林,隐隐约约,如若将别。眼前不由泛起一层浅泪,愈发朦胧。
随着熟悉了热闹现在却端然在安静里的校园走了一圈,回到居所,打开曲子,《莫失莫忘》。许久才猛然来了一阵雨,势大呼啸,无可阻挡。从窗里飘进来熟悉的泥土香味,闭上双眼,醉在其中,眼幕里满是故乡的雨景,安然的小村庄,扑鼻的泥土香。不一会儿,雨就止住了,似乎是来得太过威猛,需要平复一番。直到半夜,算得上秋雨的雨才缓缓赶来,带走了长安的炎热,我是被一丝淡淡的寒意唤醒的,潜意思里我知道自己在等待这样一场秋雨,当身体一感触,就怡然醒过来了。披衣,走出,站在窗口,雨点斜打在面上,尝了一滴,有南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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