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情一直很在意,尘世的身体会随着年龄而产生变化,梦里呢?一个意识的身体也会变化吗?为什么小时候做过的梦,不会再出现了呢。
直到一个夜里,我终于找到了答案,当时我在幼儿园门口发了一天的气球,有个小男孩摘了一朵蒲公英给我,说我可以送给未来的女朋友,风很快把蒲公英的白色绒毛吹走了,只留下了光秃秃的杆,晚上回家后,我把蒲公英包在纸上,放在床头,当晚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很多气球和小孩子,大家一起玩耍很快乐,我很想去加入他们,但无论怎么跑都跟他们差几步,当我最终跑到他们面前,轻拉住他们的手时,他们就像气球一样飘走了,于是气球消失了,彩色背景骤然变暗,花园变成旷野,黑夜来了,风在凛冽地刮。
在旷野之中,有一抹晃动的白色,是一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绵羊,一个黑衣人来到它的面前,轻轻抚摸着它的额头,小绵羊很快平静下来,跟着黑衣人向着远方走去。
我从未见过这只动物,但此时却觉得无比熟悉,像是很多年未见的老友,于是我大步跑上前去,想要看个究竟。这次,我几步就赶到了。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黑衣人的斗篷中传来了沉闷的声响。
“可是我觉得这里很熟悉。”
“这是你梦的转场片段,就像舞台剧,转场后,帷幕会垂下来停滞一会儿,你可以试试把眼睛闭上,等待几分钟再睁开,就会看到属于你这个年龄段的梦。”
“会是什么样的梦?”我问。
“大概是车子,票子,美女环绕,享尽荣华富贵。”黑衣人说。
我摇摇头:“欲望太盛对人没什么好处。”
“或者掌握无上的权力怎么样?可以随手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或者当个老板,可以随意掌握一个员工的命运。”
我继续摇头:“我不想操控别人。”
“那就寻找些其他的,像你这样的年龄的人,总会有一些向往需要在梦里满足的。”
“刚刚那个梦不可以吗?我觉得那样很好,大家都很快乐。”
黑衣人有些不屑:“那是小孩子的梦,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人们可以一直快乐。”不过他又很快叹了口气:“有时候这些梦也挺让人向往,所以还是会偶尔冒出来。”
他继续摸着绵羊的额头,小羊咩咩地叫着。
“这就是童年的梦,它偶尔会脱离羊群,偷跑出来,只是在这里没有它的生存空间,它会冷,会害怕,所以需要把它带回它该去的地方。”
我跟着黑衣人来到一处山谷,那里有很多白色的绵羊。它们咩咩叫着,像是流动的云。
“这些都是属于童年的梦,主人长大后就会把它们丢失在旷野里,它们无处可去,于是我就把它们赶到我的领地。人们叫我们为盗梦者,因为我未经允许拿走了别人的梦”,黑衣人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过我更喜欢另一个称呼,牧梦人。”
“现在试试看,靠近那些梦,好好感受一下。可以闭上眼睛,贴近它们的额头。”
这些羊起初还有些害怕,但随着我慢慢接近,反倒安静了,我来到一只羊的面前,轻轻贴着它的额头,一股暖流涌入心中。
这个梦里,微笑的母亲在热着牛奶,父亲在用胡子蹭着男孩的脸。
我摸了摸这只羊的头,它很温顺的退后,另一只羊,凑了上来,这个梦里孩子在快乐地放着风筝,风筝上画着一个奥特曼的标志。
第三个梦里,有着船长,会飞的男孩和女孩,这个孩子大概是刚看完了《彼得.潘》,所以自己也在梦里cosplay了一把。
“这些做梦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呢?”我有点儿好奇地问。
“第一个孩子的父母后来离了婚,第二个孩子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他给儿子买了风筝,但自己却因为工作太忙碌,没什么时间放了,第三个孩子,我不知道他后来怎样了。”黑衣人如实回答。
“听上去挺悲伤的。”
“可他们都没回来找过自己的梦,也许觉得现在的生活也不错。”
“好了,这些羊已经在这里太久了,我准备带它们到别处转转。”黑衣人向我摆摆手,赶着羊群向黑暗处走去。
“月儿静,风儿明,树叶遮窗棂。”天地间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那是小时候睡觉前母亲常哼的歌谣,已经很久没听到的旋律,现在如此清晰熟悉。
我躺在旷野上,在风中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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