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些事(二十四)
乔家墩子与仓家墩子相距不远。有羊肠小道相连。隔两个沟浜。上有小桥,不过走起来晃晃悠悠,好在河面不宽,仅有丈把。也难不往庄稼汉,农村人。在仓家墩子东北。原本一家,通榆河一开,不仅河隔两地,来往不便,又没有新设渡口,要摆渡过河,向南向北皆可,不过要多走四五里路。
这是后话。就范围和规模看,乔家墩子略逊倉家。不过远眺,却另有一番景象和韵味。墩子绿树环绕,门前花草繁茂。高高的树上,鸟窝鹊巢比比皆是,因为无人干涉,鸟儿也无比自由。没有外来人来干扰它们,得以使它们不但没有惊吓,无忧无虑,做窝觅食,筑巢,下蛋。有点还不断地招蜂引蝶。
每到春来,燕子飞来衔泥做窝。动物精明,还是旧年的老地方,方位毫厘不差。别看它一口一口地衔,没多少天功夫,窝便成功,再就是一只只的小燕子,光淋淋地,小肉团子,张着个小嘴,一边唧唧喳喳地叫,嗷嗷待哺,等着,盼着老燕子带食归来,嘴套嘴地喂它哺它。再过没几天,小燕子毛丰羽满,在春天里,自由自在地翱翔。动物的生命力真是旺盛顽强。
祖母的娘家在上冈街上,其兄曾在上冈衙门里做事,裹着个小脚,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地,脚步没有常人稳重。也从未下过水田插秧耨草什么的。倒是喜欢摆弄一些花花草草的,花草都是一些普通的东西,略稍洒点种子,移些根须,插个枝条,浇点水,就由其自生自灭。不过一到春天,也生根发芽,红红火火的,染得门前五彩缤纷。还不时飘来阵阵花香,招来一群又一群蜂啊蝶的。在门前嗡嗡作响,蹁蹁起舞。随它去,没人理它,也没人细细地欣赏它们的舞姿。
旧社会,束缚妇女,裹脚,十二三岁开始,便强行将脚蜷曲裏紧,不让生长。裹时疼痛难忍,祖母被人驮着背着哄着,就是不让裹脚布松开。残忍至极。
平常家里就三口人,祖父母和父亲。祖父兄弟姊妹五人,三男两女,男丁中祖父排行最小,人称三爷,年长些,则称镳三爹爹。镳字大多数人认不得,写名字时就写成标字。我小时候,已读三年级,给在上海的他写信,信封上常写‘乔文标收’,他见了很不高兴,斥责批评不断。教我要写成“乔文镳先生收“。当时我不理解,但还是照着他说的做。一次,上海的邮递员到门口送信,人家把镳音读成鹿音,他故意不睬人家,邮递员连喊数声,仍无应答,他又看看信封,又抬头看看门牌,都不错,见无处投递,准备带回,这时,他才对人家说,小同志,收信人就是我,你读错了字,怪不得我。后来帮人家纠正,这事过去已有六十年,提起来,记忆犹新。
祖父一生都做木工手艺,技艺精湛,粗活细活都拿得出,放得下,几十里方圆都知道镳三爹爹手艺出众。因此,四乡八里都找他,做木工活。父亲也一直随他学手艺。
接到大生活,老太爷指定他掌作。掌作的责任重大,脑子要活,不能出差错,出了差错,要有办法解决。但体力活不多。拉大锯是个重活。绑个三角架,待锯的木料上架,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在下的负责锯口平稳直行,不跑不偏,全靠手上功夫。
活儿忙,一年到头有活干,一天两工,现票子,吃的实的,拿的干的。日进斗金。有了钱就买田。
家有良田二十余亩,半荒半熟的田二十来亩,共四十多亩。土改前,家有七口人,人均占地六亩。当时标准,每人得地七亩。已有六亩,不进不出。可算中农。田亩如此,后来莫名其妙被定为富农。这一定,害了几辈人。
一家三口,祖母一人在家,操持守家。养个猪。年底前杀了过年,一口猪一斤不卖,腌了过年,还有三春头上吃。买油要买就是一油篓。百来斤。小日子过得风声水起。
为了取土填墩子,墩子东南挖一鱼塘,方塘半亩许,人多深。养了不少鱼。一家三口,二人成年在外,吃人家,用人家。塘里鱼满为患。吃不过来。柳树围塘,风摆杨柳,柳枝拂水,鱼儿见状,不时蹦出水面,而后落下,涟漪阵阵。
旧社会未嫁妇女大多无名。祖母来到乔家,亦叫乔杨氏。祖母听了不高兴。我有姓有名,大声说:“我叫杨连娣,是我哥哥起的”。
祖母曾生一男一女,抓不住,早夭。三十岁上,生了父亲,喜不自禁,取名大宝。
大宝虽然娇惯得很,十岁上下便被其父送到新场街上上私塾,晚上不回,寄宿祖父朋友家。惯宝子独自一人生活学习。
十六岁上,完全由父母作主,四处打听,张罗娶妻。出于乔家单传独子,人丁不旺。因此上命中子多的姑娘为首要条件。
仓家姑娘命里多子,经人说合,下了聘礼。
母亲不识字,生在仓家墩,长在仓家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门最远处,就是其大姐,二姐家,一在串场河西,二在曹家港西,都在新兴镇内。
外公,外婆,大舅对距家不远的乔家知之甚多,是一个比较殷实的人家。盆高碗底一清二楚。亲事遂定。
未完待续
太阳照在串场河畔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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