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神 (18)

作者: 王惊蛰 | 来源:发表于2018-06-30 09:21 被阅读37次

    第十八回  姑娘

    日头毒了起来,集市也就寡了。

    待我们三人心情平静下来,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其实我们远不如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少年时代,我们常常做梦,在梦中可以用一些英姿飒爽的招式,以一敌众,一套动作花样百出,气贯长虹,而且拳拳到肉——中招的人都不可能再站起来…..现在才明白,我只会嘴上说,却没有真本事,弱小到要靠装腔作势才能骗得别人放过我们。

    我悲愤起来:如今是乱世啊,我还有要保护的人,我需要力量,我们不能再是小孩子了!

    可是,变强这件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促成的,目前我们最该考虑的是,天这么热,总得找个去处,晃晃悠悠的打发时间,排遣幽怨比获得力量更重要。我没必要鄙视自己,所有人都是这样。

    可我们能去哪里呢,我们的世界是这么小。我看了上官飞一眼,他的眼睛泛着冷酷的光芒,我知道他憎恨失败,他根本不去考虑去哪里。

    他不考虑,不代表他哪里也不想去,对于上官飞来说,无处可去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去处;没得选择比面对一堆选择要简单许多。他像一只蝙蝠,即使在大雾中也不会迷茫,因为蝙蝠的的目标并不在视野之中,蝙蝠是瞎子,要去哪里它心中有数。他握着自己的手腕,简短的说了一声“走”——就和刚才一样——朝一个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

    老三疑惑不解,问道:“去哪里?”

    上官飞的脸色立刻好了许多:“不是说去找姑娘吗?”

    我回头和老三说:“没错,一个男人要是想找个地方待很长时间,那地方就得有酒有姑娘。”

    “是不是?”上官飞悠悠的说,他放松了许多。

    老三好像明白了:“妓院?”

    “鞠!”我鄙弃道,“我是说,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行,必须是一个能聊得来的姑娘。”

    上官飞突然回首,露出一副顺心顺意的样子,笑着说:“哎!”

    “那会是哪里?”

    阿飞这才意识到掩饰,看着地面道:“不知道,因为我没有聊得来的姑娘......”

    确实,上官飞并没有什么聊得来的姑娘,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总要得罪所有姑娘。所以他从不独自主动的去找姑娘——除非有我在。我深谙此道。

    “首先我要提醒一点,现在的女孩子都是上过学堂,有修养的人,所以......老三,你得注意点,和她们说话就得有品位。”

    “啥是品味?”

    “忽悠她!”

    “嗨是不是?我就不会忽悠云......不会忽悠女孩子,快教一教哥们。”上官飞突然像换了张脸似的,变得浓眉大眼,亢奋不已,刚刚的遭遇早就抛之脑后。

    老三倒是没表现出多大的热情,我不知道他是对女人不感兴趣还是没理解我的话。

    我教上官飞:“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要一看见姑娘就去搭讪!现在这种男的倒是不少,这说明他只会以貌取人,你必须进一步观察那个姑娘的举止,表情,衣着,来判定她的修养。她身上有没有一种气宇......”

    老三鼓着腮帮开始较真道:“那不行!要是擦肩而过,哪有时间去观察?”

    “你要去做什么,才会跟她擦肩而过。”我质问他。

    老三想了想,道:“肯定是重要的事。”

    “当你碰见一个值得观察的姑娘,就没有比跟着她更重要的了。”我说,

    “为啥?”张三一副打死都不明白的样子。

    “别老问为啥了!”我把话引了回来:“还有,绝对不要油腔滑调,阿飞——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不要假模假式,你就说你自己的话,别去学那些人说什么‘我想对你好’,‘我就是想关心你一下’,还有最恶心的,‘我是不是配不上你......’,说这话的都他妈是伪君子!但是有些姑娘喜欢听,她们会觉得,这样说话的男人,一定是个自卑又认真的人......”

    “真扯淡!”上官飞双目喷火,大声怒道。好像眼前站满了不共戴天的伪君子。

    老三面带微笑说:“有道理!”

    “比如,有三个人在一间屋子里,”我比划了三根手指,“其中一个是我,然后,是一个姑娘,还有一个是伪君子,我们一起说话。只要那个姑娘一提到什么伤感的事,伪君子就带着一种认真的微笑,体贴的问:‘怎么了’,‘没事吧’,好像他真的关心一样;姑娘笑的时候,他也捂着嘴笑的他妈的像个姑娘一样,是为了不被排斥。倒显得我很多余你知道吗,你知道有多尴尬吗!”

    “一拳打死他!”阿飞说。

    我无奈的说道:“这种人一惊一乍的,问‘怎么了’,‘没事吧’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其实全是如何和姑娘做那事,他怎么最快的把这个姑娘脱得精光......碰见这种人,我告诉你,起身直接走!”

    上官飞谦虚的请教道:“是不是,姑娘要是拦你,你还忍心走?”

    “姑娘肯定会拦我!女人就是感性又犹豫,她肯定说不希望我走,你不希望我走,就让我把这个无耻之徒打出去呀,她又会说,不希望我们其中任何一个走……遇见这种女人,你就躲得越远越好。”

    老三精神一振,赞叹道:“有道理有道理!”

    阿飞显得很不满,说道:“尽说废话,又扯什么伪君子——我指的是‘姑娘’!”还冲我挤挤眼睛。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的意思了,于是我对老三说道,“现在是这样,我们要去找一个姑娘,阿飞是我小学堂的朋友,老三,你是我中学堂的朋友,所以我们要找的姑娘,必须具备以下条件:第一,漂亮,苗条,凹凸有致。”

    “必须!”上官飞不耐烦的插嘴道。

    “第二,得是青木庄人,对上官飞知根知底,第三,要上过中学堂,咱们学堂不大,所以你也能认识。这样三个人才都能有话说,不然就你俩就会有一个人处于凄凉的境地。”

    “所以你说的姑娘是......”上官飞眼睛发光,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我没理他,继续对老三说:“条件确实很苛刻啊......唉,因为在青木庄,咱们三个都认识的姑娘,那真是一抓一大把,但是既漂亮又身材好的,实在是难找。”

    “第一道门槛确实高。”老三谨慎的思索了一番,小心翼翼的说道,“云深?”

    “好主意!”上官飞立刻同意,连“是不是”都丢掉了。他几乎要跳起来,但是立刻坠下去。

    “云深”是一个姑娘的外号,因为有句诗说:云深不知“处”嘛!在青木庄,很多姑娘都有一段“失忆”历史。

    但是上官飞不在乎这个。我记得,多年前他就对云深一往情深,不过,他对所有的姑娘都一往情深,因为对他来说:只要认识,即意味着爱情。

    说时迟那时快,我们三人已经一路奔波,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到了她家门口,同别家一样,门上挂着红布条。

    这时,我突然猜到,根据上官飞的水平,见到云深后,他肯定要拿红布条来说一个玩笑,比如口无遮拦的来一句“你坐月子了?”

    说实话,换做是我,就不会讲这种笑话,老三也不会,因为他是真的不会。张三只会听笑话,哪怕有时候他自己讲出一个极有趣的笑话,但他不知道那是笑话。

    我们没敢擅自进门,因为那是封建社会啊!未经允许不得随便踏进姑娘家门,而且姑娘的父亲有权对不速之客施以铁锹。

    上官飞迫不及待的押开门缝,瞅了好久,说:“屋里遮着帘子。”

    于是,我溜到篱笆墙根下,用我本身特有的正直善良的嗓音,不高不低的喊道:

    “云深!云深!”

    不呼她的真名有个好处:如果她在家,听到自己的外号,还有这正直清新的嗓音,定会出来迎接;如果她不在家,那她家里人也绝不会搞清楚状况,所以她父亲也就不会拿着铁锹出来撵我们。

    出来吧,云深!夏日易虚度,不如早现身。

    喊完后,我听到她家里的屋门咯吱一声,开了,然后是几声散漫的玉足小步。由于我对脚步声有很强的辨别能力,所以听得出来:一个青春少女正慵懒的走出来。

    老三也给我打手势:快回来!

    上官飞听见声响,像鬣狗捕食,一口扑到门上,瞄了一眼,头也不回就朝后对我挑着大拇指,他用的是左手,右手由于变形还没恢复。

    我立刻意会到他的意思,他是说:云深在这炎热的天气里,身上的衣服春光无限!

    阿飞急躁的用鞋底“蹭蹭蹭”的磨起了她家的门槛,像兴奋的鬣狗用后爪刨土,他要是有条尾巴,定能甩的呼呼生风;老三则正襟危站,像关公塑像一般。他对女色不是那么要紧,他总是说女人麻烦,他和我一样,此行只是为了消磨时间和蹭一顿饭,而上官飞的追求则比我们的层次高很多,他敢说他是为了至死不渝的爱情!

    果然,云深一开门,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袭三成透明的薄布浴袍,还有两个弹性十足的鞠摇摇欲坠,我都想伸手帮她捧着;她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说明刚洗了澡!谢天谢地,要是没有这些水,恐怕这袍子连一成透明都没有,真所谓“水乃生命之源”......

    上官飞看到这情景,先是惊呆了,然后回过神猥琐一笑,牙缝里都是哈喇子。

    我没等云深邀请,径直迈开大步向里走去。

    老三傻乎乎的,还客套的打了个招呼:“嘿嘿。”

    我没有回头,果然听到背后上官飞说道:“嗨,你坐月子了?”

    我笑了笑,看云深作何反应。

    云深当然没有被逗笑,只是不理他,故意对老三甜甜一笑说:“你也过河来了啊?进来吧!”

    上官飞还以为云深一直是在含情脉脉的和他说话呢,那如花笑靥估计让他看醉了,失了分寸,嘴里嘟囔着:“‘进去‘哪里啊?”同时,左手竟然毫不犹豫的伸过去想抓她的一绺秀发。

    我想云深大概是以为上官飞要摸她的脸——说不定他真是想摸脸,是我把他想的太安分了。还没等阿飞的左手伸过来,云深急的脸一泛红,当即左脚先夺一步,右腿一抬,膝盖就结结实实的顶进上官飞裤裆里!

    这一下真是干脆利索,不得不说也大快人心,看得让人忍不住想为她叫好。

    她的这一招,让我突然重新陷入幻觉:我仿佛置身一片森林中,猛然回头,只见身后有一棵长了十八年的歪脖树突然“咔嚓”应声折断,在那毁灭性的女性力量面前,我不由的头皮发麻,夹紧了双腿。

    “进去‘这儿‘!”她说。

    再看上官飞,虽然以前吃过这种亏,但这次可能距离太近,而且云深的发力也算相当到位,他整个身子都蹦起来,“嗷”的长啸了一声,就捂着裤裆蹲下去了,他双眼紧闭,嘴角扯开,不断吐着冷气,身躯缩的像个刺猬,再也抬不起头来。

    老三都看傻了,吓得后退一步,他没想到云深的浴袍下,那雪白圆润的膝盖竟是这么的通达世故,快意恩仇。这说明在中学堂,云深掩饰的极好,把一身的绝技都藏在了淑女的裙摆之中。

    我见上官飞还没缓过劲来,替他捏了把汗,等我笑够了,才过去搀住他的胳膊。这时,他鼻尖上挂满了细小的汗珠,嘴唇哆嗦着,一个没憋紧,把一口寒气喷了出来,说声“别别别!”喘了一下后,又闭住嘴憋起气来。

    上官飞痛定思痛,憋了一下后,痴心不死,冲云深又伸出手,恳求她拉一把,嘴里开始喘起来:“哎呦,凹进去啦,完啦!”

    云深被逗得扑哧一下笑了,也难为情了,带着抱歉说:“让他们拉你一把,你没事吧?”

    我知道她是不会施以援手的,就和老三把上官飞拖起来,上官飞只剩下上肢能动,我们架着他,他的两条腿耷拉着,故意在地上画了两条长长的轨道。云深看着,又被逗笑了,此时上官飞抬起脸来,脸上全是真诚,像小孩子一样,那是我见过的最真诚的样子,刹那间,我为他感到一点痛心。

    他对云深说:“你笑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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