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突兀的响了起来，打开看看，里面是早年以班级建立的讨论组，因为一直没有什么人说话而没有屏蔽。
“郭敏记得不，听说这会儿不会说话了”。一石惊起了千层浪，群里面立刻便炸开了。我惊了一下，赶紧翻开看了看，还好，里面没有她。
“不是吧，她得啥病了，不能说话了，该不会是哑了吧，哈哈！”
“你还别说，她还真的是哑了。”
“额，我就是开一个玩笑，真的哑了？这是咋了？”
“好像是心理问题，听说是自己不愿意说话，后来家里的人发现后真的就不会说了。”
“她高中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好像是......嗯......什么课代表来着”“那是几年前的事儿了，我早忘了。”
“哦，去年的同学聚会记得不，我就坐在她旁边，全程都没说话，我还逗她来着说她你以前不是挺能说的，她也就是笑笑，该不是是那个时候就不能说了吧”小C忽然插了进来。小C现在在健身房当着前台，平时打扮比较时尚，毕业后听说日子过得挺不错的。我把提示音关掉了，躺在沙发上顺手从桌上拿起了苹果。
“能说能说，晚上我给她拦下的出租车，他还和我说了声谢谢”
“哈哈，班长真是好男人！对了，她不是去北京做销售了，那个挣钱啊”。
“可不嘛，还是卖房子的”。
“哎，小A不是也在北京么，你们见过么”说完便艾特了小A。
小A没有和郭敏见过面，这我是知道的，虽然他们高中的关系很好，算是那种异性之间的友情。我去北京找过她，去她那里蹭过地方住，同居了一个月。郭敏比我先一步迈进了社会，我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始实习了要去自己找实习的地方。我就像已经失去了所以朝气的人一样，对这个必须要迈向的社会并没有什么向往“我要在两个月内做到经济的完全独立，赚钱、攒钱，养活自己”我只是这个期望着。去哪里，打算做什么之类的仍是感觉浑浑噩噩的。我一天又一天的刷着招聘网站，对比着底层行业的薪资待遇时郭敏便给我打来了电话。屏幕上显示着北京，以为是某企业的HR便接了起来。挂了电话后，我连着几天并没有睡好，心里面隐隐有着激动兴奋，及时做梦梦中我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去了北京，宽敞的，雾霾严重的北京。
北京是我蛮向往的一个地方，可我仍是被高额的租金所吓倒，而且听学长们说那边基本都是三个月起付的。没有亲戚在那边定居，中间就没有一个令家人心安的前提。郭敏打电话让我去蹭住，仅仅是一句话就给了我一剂镇定剂，让我在找到工作前想住多久都可以。我从来没想过我在老家发展，虽然人们常说要建设祖国和自己的家乡。郭敏打给我的一通电话，语气真诚又急切并把所有对我充满诱惑力的因素对我有条有理的罗列了一遍，丝毫没有让我想起我和她在班里只是见面打个招呼的关系，产生我觉得同乡间浓浓的关爱和为我不去对不起她的想法。当我挂了电话脑子没那么发热后，我觉得社会有时还挺可怕，把一个纯真的姑娘打磨成“老油条”。社会竟然能把一个人改变成那种模样，我也会成那个样子吧，那是一种成长，心里面期待大于了不安。
郭敏在我来之前便详细的规划好了我的行军路线竟能让分不清方向的我平平安安的从地铁口出来，上了电梯便看到了她，带着熟络的笑像是多年不见的闺蜜重逢。在未来的几天里她不停着给我讲着上班发生的小故事，这对于白天不断地通过线上或线下找工作的我也是一种调剂，本来想用食物来报答一下蹭住的恩情，在我第二天的时候就发现了她根本没有吃早餐和午餐的时间，晚上回来饭也已经凉了。她回的再晚也会每天坚持刷牙洗澡洗衬衣，记得她之前和我说过一次，说自己晚上有次忘了刷牙，梦里面睡不踏实，梦里面的牙很疼在镜子里面两排牙泛着诡异的绿光，醒了的时候心有余悸，狠狠地把牙刷出了血。还说以前她为了赶时间经常两个两个的下楼梯，梦见带别人看完房下楼梯踩空滚了下去摔得挺疼，从那以后就规规矩矩的上楼下楼。甚至梦见她哥哥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那把刀放在脖子上能感到特别凉，吓得腿一直在抖。那个晚上我倒是听到了她睡着并叫了一声，我听着都感觉全身的寒毛立了起来，庆幸就叫了一声让我没有把疲惫着的她推起来。从那以后，我就看到了她买了口罩和围巾说要防雾霾胆子在我看来也更小了。我从来没有关心别人，连一句安慰的话也不会讲，只能是笨拙笑话你做梦还能多出了一个哥，然后网上搜周公解梦去和她解释梦的含义。在我看来她的梦还有监督作用，能调整一些生活中的小毛病。每天下班回来对我说着很多话，终于有天好像把话慢慢说尽了她开始有着越来越长的睡觉时间，洗漱完之后不聊天不碰手机，倒头就睡。她说要趁着我在就把年假修了，我觉得她就是想做梦而已。相处久了，那份客气也随着消耗光了，我才慢慢注意到她的眼睛，一双漠不关心的眼对谁也提不起兴趣来。一双眼睛慢慢的盯着不会活动的物体，坐在床上手无意识的抓着床单，同他讲话过了两三秒后才听到了嗯或者哦。她大概是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了，并没有留意我刚刚问她的内容。她一边在幻想着当我说话时也许有一丝理智回来听到我刚刚说话了，于是在经过大脑一至两秒如忽然当机般意识到应该应一下刚刚同他说话的我，于是嗯完后觉得完成了某一项不定时又不得不完成的任务松口气般的继续沉浸在幻想里。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我迫切的需要日常的基本交流而常常影响她内心世界的发挥，所以后来嗯的频率明显减少，但是每个嗯必定伴着皱起的眉头。好像对我说话也越来越客气了。让她的年假快点结束吧，生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她，我才是一个外来的闯入者使她的生活慢慢偏离了轨迹。在年假结束的前一天我接到了某家公司的电话我便风风火火的收拾行李晚上便提着行李来到了公司分配的宿舍。
“我没有和她见过面。”小A隔了半个多小时回复了“我们离得太远，我上学她上班，休息时间对不上。”
“咦，你们也没见过，那还有谁在北京？”小C又问道。
把手里剩余的半个苹果丢到了垃圾桶，我此刻觉得小C的这种八卦精神发挥的有些过于淋漓尽致。
“我和她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刘晴在北京和她住过一个月。你有啥问她吧。我还要做毕设。”
“看你忙的，你确定刘晴和她住的，她们以前不怎么说话呀。”然后在后面艾特了一下我。我该庆幸这不是QQ聊天，不用手动去隐身。穿好衣服把堆满了垃圾桶的垃圾提出了门，在门口确定了两遍有没有带钥匙。刚出了楼道眼镜瞬间糊上了一层雾气，这下更看不清路了。呼出了一口一口的气，鼻子和耳朵冻得有些疼但是此时我并不怎么想回去。在垃圾桶旁边站了一会，看见一个小区路过的行人在冰面上滑了一跤，我差不多该回去了。洗了洗手，把衣服全都丢进了洗衣机，回到房间后把门反锁，拿起手机趴在了床上。微信里小C又艾特了我一次，但没有说话。我想象出她戳着手机一边刷朋友圈一边等消息的样子。
“在北京租房贵啊，她收留了我一段时间，我找上工作以后就搬出去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现在还能感觉到冷。“我去的时候她挺能说的，我也没听说她不能说话了。”
“哦。那天正好在路上碰见了，她不是一直在北京么，我还以为认错了呢。我也不知道她啥时候回来的，准备上去打招呼她没说话她妈在旁边和我说她嗓子出了点问题。”
“说不定是感冒了，回老家看看。”忽然有些烦躁，打算编个有事的理由。
“一个感冒还用大老远的跑回来，我舅舅在诊所工作，她嗓子一点事都没有，是自己不想说，就是那种......那种心理问题了，不是什么大事。你说每个月还挣挺多钱，也不知道天天想点啥。”
我的理由打了一半，字已经发了过来，我忽然的有些生气，真是不懂外面的人的辛苦。如果不愿说在我看来比不能说更严重，心都闭上了，药物还是感情怎么能进去。
“这下好了，工作也辞了，攒了点钱回来看病，赚的钱又花在了自己身上。”
忽然消息又撤了回去，这个先过嘴后过脑子的姑娘。因为长相漂亮有些嫉妒有些发展好的她，只能为人并没有那么坏，经历的事见面的人少了，牢骚发完后她的嫉妒中还是能带着同窗的同情的。群里面随着那条消息的撤回已经安静了下来，她什么时候回去的我是知道的。在我工作的第二天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收拾妥当了，住的地方共处的人安不安全。后来偶尔微信联系。我最后和她一样话越来越少，她临走前一天给我发了条微信说要回老家了，我只是给她回了一条路上注意安全。后来想一想，也许她是知道我什么都不会问所以才会放心的告诉我。
我和小A见过几次面，我所在的公司每周休息一天而且休息时间自己定，只要提前请了假就可以。我和A基本上一两个月见上一次，用一种同乡的情谊吃吃饭、聊聊天。我也有些明白那是郭敏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了。在过的每一个白天，你都会与何种各样的客户打交道，赔笑脸，然后去找同事，谈合作，再赔笑脸。在一天里面感觉把过去一年的话补上了，把没和家人漏过的笑脸补上了，但是签完单子后却有种把后半生运气都用完的感觉，所以她经常和我提到的是抽时间去庙里拜拜，在我看来有些难以理解，在休息天她也基本在店里加班，结果硬是挤出一天时间去了，还是一个店的人一起去的。白天辛苦后晚上回家困着坚持拿出手机约客户，熬着时间都归为零后便清醒了。然后开始回忆人生，一个20出头的姑娘哪有那么多的人生经验供自己回忆，也就想想十几年的学生生涯罢了，自从毕了业，那微弱的同学间的纽带脆弱不堪。在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课本已经还给了老师，高中大学什么的不能什么都没有留下，于是给人们打起了电话，我猜想着她一定打了很多的电话给人们。而我恰好需要地点她恰好需要人物我们便聚在了一起。我和小A毕业多年的第一次见面，我从地铁口出来便看到了人流中的他，忽然就生出了仿佛曾经是知己般历经千辛万苦见面的心情，虽然我们的话题一般都只围绕着郭敏。郭敏在高中也是一个开朗的女孩，只不过座位离得大老远，人们也只和自己附近的一圈人关系好。A说她也是个北方的汉子，人其实挺没心眼的，有时候做事也挺虎的。我记得她刚去工作没两天就给我打电话，大晚上的，我从电话里面就能听见里面的风。对了，这冬天比咱们那冷，你到时候可要多穿点。她打电话气的说要骂人，还要打人家家拆了，哈哈哈。销售总是离不开电话呗，她们大过节的不休息还要打电话她气接电话的人也气，就她那性格没和那客户吵起来我觉得挺不容易了，然后给我打的电话说北京人还素质那么差，不过其实这东西难免会碰见几个态度差的，我一般接推销电话都是直接就挂了，不过那个人也确实骂的挺难听的，要是我肯定当场怼回去了。我本来想在电话里面和她一起骂来着我们这正上自习这呢，挺安静，我就安慰了她几句。好像也没说几句就把电话挂了，估计是冻的了。小A然后笑了起来。
这事我听郭敏也和我提过。刚入职的时候心气都多高啊，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她给那个人打电话心里面本来也是带着气的，谁不想好好过个元旦，结果电话里面的那位一言不合就开骂郭敏当时是准备开骂的，一丝理智还在，扭过头问“我能不能在电话里面骂他！”同时弱弱的说了一句不能，电话有录音。我想那时候郭敏应该都快气炸了。
“那你电话骂他了吗？”我那时候问她。
“没有，差点。领导还在我身后面坐着，而且我刚来，同事名字还没记全，我要是在骂人就显得咱们这的人多没素质，他们又听不见电话里面的人说的话。”
她说的差点真的是差点，她当时踩了一脚插车可是电话里面的人没有，又絮絮叨叨的说的半天，而且郭敏也没挂电话。我估计是她理智的弦最后绷断了。挂电话，起身，拿包然后冲出了店，找了一条巷子，那巷子是和风口，风很大，我后来恰巧也在那边站了一次。
“我当时抱着录音就录音，大不了骂痛快了之后甩手走人，所以连包都拎了出来。”郭敏说这段的时候笑出了声，我想她是真的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很好笑。
“那你最后咋又忍住了？”
“我出去就打了，结果电话是转接号，打过去不是他。我当时只能给朋友打打电话诉诉苦，结果他还不方便。一气就回家了。那时候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哈哈哈......”我感觉郭敏应该笑的很无奈吧。“哎，幸亏当时电话没打出去，要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我在哪。”松了口气般的。“不过那天我哭的挺惨，第二天眼睛就红了。”
“你哭了？让气的。”
“那可不，第二天我去的时候领导还说就怕我骂了人对公司影响不好，又安慰了我几句，那天早退也没说我。同事后来还说，那天我的脸气的红的，筋都蹦出来了，哈哈哈......”我想，那个时候的她还是真的她。
我想想，在A笑完后也笑了起来。
“你这延迟太严重了。”小A说。
“那没招，我这人干什么都反应慢。”
“郭敏也反应慢，你这点可以和她比比。”
“是吗！”
“哈哈......”看来A和郭敏是太久没有见面了。我仍然记得面试结束后的我在小区碰见了带着客户看房的郭敏，讲着楼盘分布未来规划等等，嘴咧开一个大口子，笑的有些麻木，但是是那样的精明能干。
在我渡过了实习期后，我便有生出一种一团东西要向外宣泄的想法，不管是客户还是朋友有些话恰恰是不能言之于口的，在心里面堵着很窝心。看着我的床也生出过一种找舍友的念头，下一秒就被我否决的，我自己都认为女生是一个麻烦的种群，没有宽大的胸襟只会导致后期的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小吵。我也学不来大海去练就一颗包容心。渐渐地我生出了一种同期间的情谊，不管是不是之前就是个见面笑一笑的人我的电话也打给他们，像一个多年不见的好友。小A就像一个定时定点的联络工具。怀着特殊的情谊去见他，哪怕都是我挤着人潮拥挤的地铁，汗水在不断地划过我的涂满粉底的脸。
过年十几天的假期，为了错过高峰我又晚回了几天，在每天不断地游走在亲戚家里的同时我们还是抽空来了场同学聚会。意料中的她没来，准确来说自从她回家后已经联系不上了，我和小A都打过一次她的那个停机的号码，QQ微信即使发过去也给我一种久久不会回复的感觉。在我看来同学间那些脆弱的纽带是很容易断的，而且我和郭敏都自发的没有生出一种朋友的友谊来。她终究成了一个我的过客。就像是她已经停机的手机号给我发过一条信息“别学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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