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如果我接下来写的是一部小说而非真实的故事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壹】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边的碧绿的西瓜。
其间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握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的刺去:“叫你吃瓜!”
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可是它并不跑远，反而回眸一笑，道:
“好，今天这节课就先上到这里，下节课咱们继续往后讲。课件我都放到桌面上了，想拷的同学可以拷一下。下课!”
死气沉沉的教室瞬间沸腾起来，瘫在桌子上的白景琦就这样被喧闹声吵醒。
“原来是梦啊，又睡了整整一上午。”
白景琦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从桌上摸过眼镜来戴上，迷茫地望向窗外。
自己入梦的某个时刻，飞机悄然造访这片天空，留下的白色痕迹还未完全消散。
楼外的杨树旁已然有了落叶，不顾其他树叶还顽强地挂在枝头。一夜入秋，一叶知秋。
秋日的暖阳带着令人眷恋的味道，透过枝叶间隙，洒在课桌上。斑斑驳驳，一片碎金。
〔眼睛一闭一睁，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上了大学以来，几乎天天如此。〕
〔这样平淡的生活真无趣啊，还不如高三那段时间，尽管忙碌，但却充实。〕
〔无聊死了，如果能发生点什么有趣的事情就好了。〕
白景琦望着课桌上的光影，思绪不受控制地乱飞，整个人又习惯性地走起神来。
“喂，就剩你了，能不能快点儿走了，我锁完门还得还钥匙去呢。”电教课代表用锁头敲着门，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白景琦这才醒悟过来，环顾四周，诺大的教室只剩了自己，当然还有门口那个急不可耐的电教课代表。
白景琦连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从桌上抄起一上午都未翻开的课本起身往外走。
“今天又迟了，待会儿又得跟那群大一新生抢饭吃了。”身后电教课代表一边锁门一边低声嘟囔着。
一只脚刚踏出六教，明媚的阳光从头顶斜射下来，稍稍有些刺眼。白景琦举起课本挡在额前，低头朝着四食堂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肩膀就被人迎面狠狠地撞了一下。
〔哈麻批、妈卖批、瓜皮、瘟伤、宝批龙、瓜娃子......〕
白景琦扶了扶眼镜，脑中无数个骂人的词汇瞬间闪过，正在纠结用哪个词显得文雅含蓄，那人把一个温热的东西往白景琦手里一塞。
“嘿，打给你的电话，接起来。”
迅速说完，拔腿就跑。
“什么鬼？”白景琦低头看了看手里的iphone手机，一脸懵逼。再抬头看去，那人已经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买饭大军中。
手机一直振动个不停，白景琦只好伸出食指往右一滑。
“喂?”白景琦试探地问道。
“小小，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一定要答应!”
电话那头是个萝莉音，白景琦猜测应该是用了变声器。
“我不是‘小小’，我刚刚走在路上，有人把这个手机塞给我。”白景琦连忙解释。
“你听我说，‘小小’是他们给你起的代号，现在你就是‘小小’。”萝莉音语气有些着急。
“抱歉，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白景琦一头雾水。
“那你听清楚，接下来我要你做的事情对我们两个都很关键。”萝莉音一字一句地说。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打错电话了?”白景琦挠了挠头，再次问道。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认真听，然后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萝莉音有些不耐烦了。
“不是，你这人脑子里进饺子了吧，啊?啥也不说清楚，上来就让我听你的。莫名其妙!我挂了啊。”听到电话那头语气不善，白景琦也烦了。
“等等!先别挂电话，请保持通话。”萝莉音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这样吧，事情比较复杂，我长话短说。我正在参加一项活动，现在需要寻找一位搭档，我跟Ta只通过电话进行交流，共同完成任务。”
萝莉音顿了一下，然后用电视主持人宣布获奖名单的语气说:“你很有幸，被我选中了。”
“这么神秘，别告诉我这特么是啥犯罪活动，我可不想休学。”白景琦不放心地说。
“你放心，这是由院团委主办、院学生会承办的一项‘室外冒险活动’，说白了就跟打游戏差不多。你觉得它神秘，是因为活动目前还在测试中，所以没有对外大范围宣传推广，你现在就相当于内测用户。嗯，就是这样。”萝莉音耐心解释道。
“听起来还不错，有点因吹斯汀。”白景琦先是对院里新出的这个活动表示了肯定与赞许，然后语调一转，略带遗憾地说:“可是我今天中午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很抱歉。”
〔你们之前那些活动我也不是没参加过，无聊到爆!这么宝贵的午后时光，我还不如回宿舍更新王者，玩两把新出的盘古呢。傻子才会答应你们!〕
白景琦正在内心疯狂吐槽，电话那头萝莉音又补充了一句:“忘了告诉你，完成任务有奖喔，奖品很丰厚!”
“歪日，不早说。”白景琦把头偏离手机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又贴近手机一脸正经地说:“我刚才又想了想，作为东院的学子，院里的活动我当然要积极参与，我自己那点小事晚上回去再弄也可以。快说吧，要我做什么?”
“你这算是答应了?我可提醒你，游戏一旦开始就不能中途退出了，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萝莉音的语气欣喜中透出一丝担忧。
“快点吧，我都有点小期待了。”白景琦把手机夹在头和肩膀之间，兴奋地搓搓手。
“希望你不要后悔。还有，时刻记住一点:无论游戏期间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挂断电话，我们要一直保持通话。那么现在，游戏正式开始!”
【贰】
“首先，沿着你现在的方向，一直往前走，走到马路边再停下。”萝莉音发出第一条指令。
白景琦依言走到马路边。
“我到了。”
“看见马路对面有个切糕摊了吗？”
白景琦向对面望去，斜对角还真有个摊位。
那是一辆四轮小推车，车上放着一个大圆桶，桶上架着一个大圆盘，盘里摆着一整块黄色的圆形切糕，切糕顶部还嵌着满满一层红枣。
小推车前面挂着一块红色的塑料广告布，最上方印着“红枣板栗桂花糕”五个黄色大字，两侧印着“古法秘制”、“百年传承”两列白色小字。
“是不是一教东侧的那个?”白景琦确认道。
“对，就是那个。现在，你过去买一块切糕。”
“你仿佛是在逗我，我可不想当‘糕富帅’。”
“相信我，我向你保证最后你会感谢我的。”
白景琦将信将疑地穿过马路，走到切糕摊前，上下打量着。
摊主是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大叔，头带小花帽，全身色彩艳丽，典型的新疆人装扮。
“朋友，要买切糕嘛？新鲜的热乎的。”摊主看出白景琦有想法，主动叫卖道，一张口果然是正宗的羊肉串味道。
“怎么卖的?”
摊主没说话，对着白景琦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五”。
〔五块钱一斤，还行，不算太贵。〕
白景琦想了想，决定斥巨资买切糕。
“给我称五块钱的吧。”
“你划多少我切多少嘛。”
“我就要一点。”
“你划多少我切多少嘛。”
摊主一再坚持要白景琦自己比划，白景琦发现与摊主那慢吞吞的新疆口音交流实在是太困难了，只好无奈地妥协。
“呐，就这么一小块吧。”白景琦伸手在切糕上方虚划了一道，大约一个蛋黄派大小。
摊主抄起明晃晃的刀，从白景琦指着的地方往斜里切，越往下切越宽，从侧面看俨然一个梯形。
摊主熟练地切完后，把这厚厚一块切糕用袋子装好，放在电子秤上，然后指了指称上的数字。
白景琦凑近一看，上面显示“净重0.5kg”。
〔我滴妈，这东西真压秤，这么一小块就一斤重了。〕
白景琦二话没说掏出五块钱递过去，摊主摇摇头，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五”，然后又握拳比了个“十”。
“五十？!”白景琦瞪大了小眼。
摊主无辜地点点头。
“我问你怎么卖的，你不是说五块钱一斤吗?”白景琦学着摊主之前的样子伸出一只手。
“我的意思是五块钱一两嘛，”摊主也伸出一只手，“我们那边都是论‘两’卖的嘛。”
“我吃不了这么多，我要一半行吗?”白景琦明白自己被坑了，可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是你自己说切这么多的嘛，又不是我逼你的。已经切下来了，就粘不回去了嘛。我卖给你一半，剩下那一半我卖给谁去?”摊主说着，晃了晃手里亮闪闪的刀:“大家都是朋友嘛，你这样老天爷是会惩罚你的呀。”
白景琦瞬间认怂:“好好好，我认了。我买!我买还不行么!”
白景琦把课本放到一旁，一只手伸向裤子口袋，另一只手顺势从电子秤上抄起装切糕的袋子。
“这就对了嘛，大家都是朋友嘛，老天爷会喜欢你的。”摊主脸上笑开了花。
白景琦提着切糕插着兜，也是一个纯洁的微笑。
“对嘛，大叔，大家都是朋友嘛，那咱们商量个事吧。”
“啥事儿?”摊主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白景琦清了清嗓子，用老成的语气说:
“我现在没有零钱，先把课本抵押在你这里。我去买几个橘子找开零钱，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
“啊嘞?”
看摊主还在愣神，白景琦撒腿就跑。
摊主反应过来时，只能依稀看到白景琦的背影了，还有风捎来的一句话:“我一定会回来的!”
“小崽子，风里雨里，大叔死等你!”
【叁】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白景琦仰天长笑。
“喵的智...勇双全说的就是你吧。”萝莉音的指令从电话那头传来:“现在你往三食堂方向走。”
“切糕我拿回宿舍吃就行，不用去食堂了。”
〔现在回去应该还有时间打把3V3长平攻防战。〕
“你个次货，就知道吃!这块切糕是你接头要用的信物，快去三食堂门口，找接头人。”
“话说，接头地点咋不选个十几层楼高的天台?选个食堂门口，你们也太不正规了吧!”白景琦一脸鄙夷。
“我就问你咱们学校有这么高的楼吗?”萝莉音反问道。
“也是喔。”白景琦想想，说的也对。
说话间，白景琦已走近三食堂。
“我马上就到食堂门口了。”
“停，往前看，三食堂门前中通快递那里，有木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手里应该还拿着个快递。”
白景琦放眼望去，面前都是来取快递的学生，没有大叔。
“并木有!”白景琦斩钉截铁地说。
“不阔能!”萝莉音把声音提高了八度。
“反正我没看见!”白景琦也不甘示弱。
“他一定在那里，组织上发来的消息从没失误过。你再仔细找找，把你的小眼睛给老娘瞪圆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尖叫，以及...玻璃碎裂的声音?
白景琦连忙捂住了耳朵，同时睁大了双眼，从面前来往的人里一个个排查。
“确实没有，真真的，比珍珠还真。”白景琦无奈地说。
说完，白景琦不经意间往旁边一瞥，眼睛瞬间一亮:“等等，你说的不会是那个一直从车上往下扔快递的快递小哥吧。”
〔刚刚先入为主了，下意识就认为接头人会伪装成取快递的，结果忽略了这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看起来平平无奇，一直站在三轮摩托车旁疯狂扔快递的男人。〕
“如果没有别人，那应该就是他了，上去试试吧。”萝莉音似乎也不能确定。
白景琦开始密切注意这个快递小哥，此刻他正低着头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可是他现在手里没有快递啊。”白景琦疑惑道。
“你是不是傻，这整个车里的快递现在不都在他手心里攥着?”萝莉音没好气地说。
“奥，合着这是个文字游戏啊，厉害了。”白景琦撇撇嘴。
“别废话，我需要其中一个快递里面的东西，现在你得走过去，把那个快递拿到手。”萝莉音嘱咐道。
“那你倒是取货码告诉我啊。”白景琦漫不经心地说。
“这是中通快递，哪有什么取货码!小小，你能不能走点心!”萝莉音数落道。
“对对对，我记混了，都怪这学校快递站点太多:中通、圆通、申通、汇通，还有个韵达。我要是以后有钱，非得把他们都买下来，然后合并成一家，就叫‘哪都通’，你说好不好，哈哈哈。”白景琦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禁笑出了声。
刚笑完，白景琦就开始后悔，怕是又要遭数落了。令他意外的是，这次萝莉音没有再数落他，而是一直沉默。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电话两头的两人就这样一直静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萝莉音一声长叹，叹息中蕴含着无尽的沧桑，这更让白景琦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对面一定是个用了变声器的“伪萝莉”。
“喂，那个快递你还要不要了?”最终还是白景琦率先打破了沉寂。
“我擦，我差点给忘了。咱们已经耽误了太长时间，不能再磨蹭了，你现在快去把快递拿过来。”萝莉音有些担忧地说:“再磨蹭下去，我怕会多生事端。”
“姓名和手机号报我一下。”白景琦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准备记在手掌心。
“我...我真的想打你!记住，你是来接头的，不是来取快递的。你们都得说对暗号，互相确认身份，他才会把东西给你。”萝莉音喋喋不休的数落又开始了。
“好吧，暗号是啥?‘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白景琦调侃道。
“不是，比这可复杂多了。我把暗号告诉你，你仔细听，记好了，一个字都不要说错。”萝莉音把暗号一字一句告诉了白景琦。
“......”白景琦听完满脸黑线，感觉头顶仿佛有一千只乌鸦飞过。
“你怎么了?”萝莉音感受到了白景琦的沉默，疑惑地问。
“对个暗号真的要这么多戏么?话说这个中二的暗号真的略显羞耻啊。我感觉我的智商都被侮辱了...”白景琦以手掩面吐槽道。
“不然嘞，你以为我让你买切糕干啥?”萝莉音反问道。
“好吧。”白景琦一咬牙，无奈地走近快递小哥:“你好。”
“尾号多少？”快递小哥还在低头写单子，头也不抬地问道。
“不是，内个...”白景琦有点说不出口，支支吾吾道。
“快递是今天的吗?给你发短信了吗？”快递小哥不抬头继续问。
“我是想说，”白景琦往前凑了一步，压低声音 ，“吃了吗?”
此时，纽约特朗普大厦里，正在与特朗普友好会谈的马云马师傅突然掩面打了个喷嚏。然后他做了个鬼脸，抱歉地笑笑:“Sorry,let's continue.Have you eaten?”
画面切回来，白景琦面前的快递小哥虎躯一震，终于抬起头，低声说:“还没。”
“我这有切糕。”白景琦举起手里的切糕示意着。
“什么颜色?”
“红与黄。”
“红的是什么?”
“色素添加。”
“怎么还有黄的?”
“防腐涂的蜡。”
接头成功!
见白景琦对答如流，快递小哥一把握住白景琦的手，摇了又摇，用正宗的陕西方言激动地说:“同志，俺可等了你好久咧，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咧。”
白景琦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快递小哥，用标准的普通发说:“同志，辛苦你了。”
「呜————」
一阵妖孽的小风吹过，白景琦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原来刚才的一幕只是自己的臆想。对完暗号后，快递小哥什么话也没说过，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白景琦一个人傻乐。
〔歪日，刚刚一没管住自己又走神了，我果然是个戏精，《演员的诞生》怎么不找我去呢。〕
白景琦低着头在内心疯狂吐槽自己，再抬起头，发现快递小哥还在看着自己，很认真很专注，仿佛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人。
白景琦才注意到，这个快递小哥的眼睛与常人有所不同，他有一双摄人心魄的黄金瞳，双眸好像各有一道永不消逝的金色闪电。白景琦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主动避开了视线。
这时，快递小哥突然开口:“我没想到来的会是你。”
“你...认识我？”
快递小哥没回答，径直走到车前，把手伸进系在车把上的头盔里，变魔术般地取出藏在里面的一个快递，然后转身走回来。
经过白景琦身边时，快递小哥把快递往白景琦怀里一塞，毫不停留继续往前走。
白景琦想去拽他的袖子，却碰到了他手上一枚铁青色的指套，一股电流袭来，麻木的感觉迅速从指尖蔓延到了手腕，白景琦连忙把手抽回来。快递小哥趁机走开，几步就消失在了人群里，再也找不到了。
“小小，东西拿到了吗?”电话里传来熟悉的萝莉音。
“到手了。”白景琦说。
“干得漂亮，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萝莉音第一次表示赞许。
“可是他把东西给我之后，扔下这一车快递就直接走了。”
“让他走吧，他本来就不是来送快递的，这只是他为接头做的掩护。他现在走可以引开其他人的注意，为你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其他人?”
“还有一些人也盯上了你手里的东西，可是他们还不知道东西已经在你手上了，所以现在如果要出事的话，也只会出在刚才那人身上。”
“对了，他没带走切糕，切糕还在我手上呢。”
“不，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么，不用把切糕给他。切糕只是一个接头的信物，并不重要，你手里的东西才是你应该关注的重点!”
“好吧。还有，我感觉他好像认识我，可是我对他并没有印象，你知道他是谁吗?”白景琦回想起刚才的对话，试探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们一直没有见过面。可能是他认错人了吧。”电话那头萝莉音平静地说道。
隔着电话白景琦听不出什么异样，只好作罢。
【肆】
“好吧，不管那么多了，现在我接下来应该肿么办?”
“立刻走开，拿着东西快走，别引起别人注意。”
“去哪？”
“去哪都行，总之先离开这里。”
白景琦一边往远处走，一边仔细看着手中的快递。东西不大，一只手就能抓起来，看外形应该是个小盒子。
它外表跟其他快递一样，被一个黑色塑料袋密封着，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塑料袋上贴着一张快递单，白景琦大致浏览了一下:寄件人姓名填的是“北京中医药大学校本部”，没填电话号码；收件人姓名填的是“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学院”，电话号码填了131 4159 2653。
【这鬼东西是校本部寄来的?还有这电话号码我怎么看着这么熟悉，这特么从1开始，后面都是圆周率吧。】
“弱弱地问一句，我能打开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吗？”白景琦问萝莉音。
“不能。”萝莉音一口否决。
“为什么不能?我保证看完就原样放回去，我以我的人格发四。”
“发五也不行，时间、地点和人都不对。”
“什么意思？”
“小小，你听过薛定谔的猫吗？”
“我听撒贝宁在《脱口秀大会》上讲过，然鹅这跟我手里的包裹有什么关系?”
“其实一切不确定结果的事都可以加上薛定谔，你懂吗？”
“有点似懂非懂...我想不懂装懂...”
“我给你举个栗子。你认识个妹子，她跟你很暧昧，这时候我们可以称她为“薛定谔的妹子”。薛定谔的妹子有这样几个状态：女朋友，好朋友，同学和陌生人。现在她处于这几个状态的叠加态，在测量之前你并不知道她是哪个，妹子对你的状态就是混沌的。如何测量？表白！表白之后妹子就不是叠加态了，而是坍缩为四个状态中唯一的一个状态。现在你懂了没有?”
“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高三那年有个漂亮妹子跟我玩的特别好。有一天我问她是不是单身，她一脸娇羞地说:‘我是薛定谔的妹子。’我伤心地说:‘真是便宜薛定谔这小子了。’然后再没跟她说过话。我错了!”
“....你个大傻子!算了，跟你明说吧。这个东西不应该在这个时间打开，也不应该在这个地点打开，更不应该由你来打开。如果你现在打开，里面的东西就失去了它原本存在的意义，游戏就失败了，咱们之前所有的事情就都白做了，你也会受到院里很严重的处分。”
“有多严重?”
“你上大学到现在受到过最严重的处分是什么？”
“我可是乖孩子，这一年半我就受过一次处分。那是大一的一个晚自习，我留宿没去教室，正赶上系里老师查宿，被当场逮住了。”
“那还好，不算什么大事。”
“问题就出在，老师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宿舍里抽烟喝酒还有用大功率的卷发器烫头。然后就被记了红文，写进档案，留校察看。”
“......真是腻害死你咧。我告诉你，如果你现在打开你手里的东西，受到的处分比这还要严重一百倍。”
“那我不打开了，你直接告诉我这里面是什么行了吧。”白景琦耍了个小聪明。
“是你接过的最烫手的山芋。”萝莉音认真道。
“不想说就算了，我还懒得知道呢。”白景琦不屑道:“话说我现在已经离中通很远了，接下来去哪？”
“去二办，快点走，但是别跑，那样会引人注意。三、二、一，出发!”
“快速向目标移动，小小”萝莉音催促着。
“快速，好的。”白景琦应声答道。
【伍】
“我就要到二办门口了，然后呢?”白景琦走着，提前询问下一步计划。
“进二办，右转找到楼梯口，然后上楼。”萝莉音有条不紊地发出指令。
白景琦走到楼梯口，抬脚，迈步。
仿佛按下了一个按钮，踏上第一道台阶的瞬间，头顶传来了下楼的脚步声，听不出是在几楼，但明显越来越近。
“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伴着脚步声来的还有说话声，听声音是两个人。
“好像有人下来了，我还要上去吗?”白景琦对着电话小声问。
“快停下，停在那里，别再往上走了。他们恐怕也是来找那个盒子的。”萝莉音着急地说。
“那怎么办?我快跑路吧。”白景琦转身就准备开溜。
“不行，你一跑不就直接暴露了，况且你根本没可能跑得过他们。这样，你去楼梯侧面的那个角落蹲下躲起来。要是他们真发现你，你不要慌，假装是在系鞋带，他们是不会对麻瓜出手的。”萝莉音顿了顿，补充说:“记得一定要把快递藏好。”
楼上两人的说话声越来越清晰，白景琦来不及多想，把快递藏进了装切糕的袋子里，自己也跑到角落躲起来。
刚藏好，两个穿着正装的人已然从楼上走了下来，一个又高又胖，一个又矮又瘦。
不，应该是三人。
因为胖子弯着腰，背上背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那人一动不动，感觉像是昏迷过去了。瘦子左手好像托着什么东西，距离太远白景琦也看不清楚。
白景琦躲在暗处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三人，他们都背对着白景琦，所以白景琦看不到他们的面容，只能靠听两人说话的声音推测这两人与自己年龄差不多大小。
不过正因为如此，他们也没有发现就藏在身后不远处探头探脑的白景琦。
这时，瘦子侧了侧身，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这让白景琦清楚地看到了他的侧脸，像狐狸一样，嘴很尖。而且他头发是斜立着的，像是刚被电击过一样。
白景琦看着这张脸有些害怕，转而去看胖子背上那个人，这才发现他双手被绑在了身后，这也恰好把他右手大拇指上那个铁青色指套清楚地暴露了出来，指套背面甚至能看到用阴文刻了一只叼着星辰的鹰头。
白景琦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还有些麻木的右手，大概明白了瘦子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伪萝莉”说的没错，这人不是送快递的，他是变魔术的!刚刚还穿着蓝色工作服呢，这一会儿工夫就换上白大褂了，结果还是被抓住了。〕
这时胖瘦二人的交谈打断了白景琦的思绪。
只见那个瘦子盯着左手托着的东西，说:“罗盘有感应，裘老板让我们找的东西就在附近。”
白景琦赶紧屏住呼吸，缩成一团，不敢出声，竖起耳朵偷听。
“可是咱们刚才搜他身的时候没找到啊。”胖子不解地说。
“罗盘是不会出错的。除非——”瘦子拖着长音，突然盯着胖子，“胖子，你看着我的眼睛。”
“我倒是想看着，可是你这小眼睛在哪呢?”胖子哈哈大笑。
“你别给我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把我给你买罗盘的钱偷偷昧下了，然后贪便宜买了假货?”瘦子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胖子。
“你少在这扯牛宝宝!”胖子毫不避讳地直视着瘦子:“我告诉你，这可是胖爷我托大黄牙花了大价钱从那个穿赤龙服的老妖精那里买的，据说是南宋的。”
“那家古董店的老板?那应该是真的了。”瘦子先是点点头，然后又不解地摇摇头，自言自语:“可是，那为什么...?”
“这就是真的!啥叫应该?你不信胖爷是咋滴?”胖子说着话，为了显得有底气还挺了挺腰，结果他背上的男人往下滑了一下，差点掉下来。
胖子连忙又弯下腰，双手从背后向上用力一托，先把背上的男人固定住，然后对瘦子说:“怎么，你是要为难我胖虎?是我胖虎拿不动刀了，还是小夫你飘了?”
“你看你，又急了，这么多年了脾气一点没改，还跟小时候一样暴躁。”小夫无奈地苦笑着。
“怎么了，我胖虎说的有毛病吗？”胖虎不依不饶。
“没毛病，你这么胖，说什么都对。是我错了，我小夫向你道歉，行了吧。”小夫欠了欠身子。
“不行!我胖虎就是要跟你对着干，你能拿我胖虎怎么办?”胖虎一脸蛮横。
“阿虎，别闹了，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事跟我发脾气。”小夫挺起身子，拽了拽领子，说:“没错，咱们打小就一起玩。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能让着你，遥控玩具、游戏机、漫画书...你想要什么就从我这里抢走什么，这些我都不介意。因为我家里有钱，我也不差这些东西。但是这次不行，阿虎，这次你休想把大雄君从我身边夺走!”
小夫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时，竟然带了几分哭腔。
胖虎愣在了原地，似乎也没有料到小夫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期间他几度想要开口说话，却又闭上了嘴。
“小夫，其实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对不起。”胖虎最终还是开了口，语气变得很愧疚。
“没事，你不用道歉，是我太激动了。”小夫揉了揉泛红的眼睛然后摆摆手说。
“不，小夫，我一定要道歉，不过不是因为刚才那件事。”胖虎对着小夫深深地鞠了一躬:“有件事我之前一直瞒着你，现在看来不能不告诉你了。”
“什么事?”小夫不解地问。
“其实，大雄一周前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他说他跟你在一起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内心真正喜欢的人是我，跟我在一起他会觉得有安全感。其实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我。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你，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说，所以让我来告诉你。而我也开不了这个口，所以就一直瞒着你到现在。”胖虎的声音越来越小。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枉我真情意，而你负心人。大雄，你可以。”小夫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小夫，你别这样，不关大雄的事，你不要怪他。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一定会有个天使代替他来爱你。”胖虎诚恳地说。
“没事，阿虎，你不用自责，我不怪你们。我我会带着对你们的祝愿，去一个没有你们的城市，一个人好好地生活下去。”小夫擦了擦嘴角的血，有些凄凉地笑了笑。
“那你以后准备做什么?”胖虎关切地问。
“这还用问吗?我在这所学校学了五年中医，今年夏天就要毕业了。从入学的第一天起，我就牢记《医学生誓词》——‘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所以，以后请不要叫我小夫，我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我希望人们见到我都能够亲切地叫我一声‘大夫’!”小夫挺起自己tan90°的胸说道。
“可是，”胖虎迟疑着说，“你要想够资格被人称作‘大夫’，毕业之后至少要考研，考上研还得过英语六级，当然中间还要考执业医师......你的路还长着呢!”
“沃日!”小夫又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然后浑身抽搐。
白景琦浑身一抖，打了个激灵，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走神了，分分钟自行脑补了一场大戏。
白景琦定了定神，往前看，胖瘦二人还在交谈。
“我觉得吧，”瘦子指了指胖子背上的那个人，“应该是这人之前一直把那个东西带在身上，沾染上了那个东西的炁，所以干扰了我手里的罗盘。”
“有道理，既然东西不在他身上，想必是被他藏在中通那里了，咱们过去看看?”胖子提议道。
“好，那咱们可要抓紧了，再找不到，裘老板又要不高兴了。”
“如果真找不到，那咱们就只能把他交给裘老板了，裘老板会有办法让他开口的。”
“嗯，也只有这样了。”
他们说着话，渐行渐远。
直到完全听不到脚步声，白景琦才敢慢慢站了起来，对着电话说:“他们好像走了，歪日，我腿都麻了。”
“你安全了，可以出来了。”萝莉音说:“那些人的反应不慢啊，幸亏咱们早了他们一步。”
“那个中通的快递小哥怎么办？”白景琦担忧地问。
“放心吧，我刚才已经通知一个饿了么的外卖小哥去救他了。唉，恐怕又是一场恶战啊。”萝莉音叹息道。
“....我只知道外卖小哥能代打游戏、能替厨师炒菜、会画小脑斧，没想到还能救人。”白景琦惊呆了。
“这个世界，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陆】
“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上楼梯，到二楼，找204团委办公室。”
“二~零~四，到了!”
“好，进去把快递给卫老师。记得注意礼貌，先敲门，进去之后要打报告。”萝莉音小心叮嘱道。
白景琦翻了个白眼:“哦。”
「邦邦邦」
“进。”
白景琦推开门，往里扫了一眼。屋里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坐在最角落的椅子上。
“报告，卫老师在吗？”
“我就是，有什么事吗？”那个女人冷酷地说。
“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白景琦走上前，递过那个快递。
“嗯?”卫老师接过，一看包装上的单子，瞬间变了脸色。
“这么多年过去了，本部终究还是找过来了么。”卫老师有些恍神，喃喃自语道。
“卫老师，你怎么了？没事吧？”白景琦看面前这个女人脸色不对，试探地问道。
“我没事，你先出去吧。”卫老师摆摆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嗯，老师再见。”白景琦点点头，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刚要往外走。
“等等!”卫老师在背后说。
“老师你还有什么事么?”白景琦转过身来。
距离有点远，他看不清面前这个女人的表情。
“今天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你明白吗？”卫老师严肃地说。
“嗯，我明白。”白景琦也一脸严肃。
“嗯，以后在学校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卫老师和蔼地笑笑。
“谢谢老师。”白景琦也笑了。
然后白景琦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柒】
“东西给她了。”白景琦对着电话说。
“那么恭喜你，任务完成。”萝莉音在电话那头说。
说着“恭喜”，白景琦却没有从她的语气里听出高兴的意味。
“话说，我怎么感觉我废了这么大劲，折腾了一大圈，名义上是做任务，其实说白了就是帮你们取了个快递。这么简单的事情谁做不了，为什么你们不能自己来，非要找别人替你们做，还偏偏找上了我?你们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白景琦回想起一中午的经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呢，你想太多了。”萝莉音矢口否认。
“好吧，i letter you，我暂且相信你。那我的奖品去哪领?”白景琦躁动起来。
“不就在你手里么？”萝莉音声音中透着一丝狡黠。
“切糕?这是我自己买的啊，尽管我并没有付一分钱。”
“你个吃货!老娘说的是手机!这个奖品你可得好好保管，以后我有事情再需要你帮忙时，还会联系你。”
“可别了，我可不想再参加你们任何活动了，耽误了我一中午时间结果就取了个快递。”白景琦没好气地说。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游戏一旦开始就不能中途退出，你同意了的。”萝莉音语气有些古怪。
“可游戏不是已经结束了么?”白景琦不解地问。
“这是一个宏大、漫长的游戏。在你来到东院之前，游戏就已经开始了，可能直到你离开东院，游戏也不会结束。你刚刚只是帮我完成了这个游戏中的一个小任务而已。”
“抱歉，我没明白你什么意思。”白景琦有点不知所云，坦白道。
“你是不是一直感觉这个学校非常的死板无趣，有早晚自习不说，就算白天没有课也要强制留在教室里上自习，而且不定期还会查胸卡。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emmmmmm....没想过。”
〔恶魔麻麻买面膜....为什么?你院里的自己心里没点＃数?〕
“因为这样便于管理和控制学生，让他们在无聊中逐渐变得麻木，然后一心学习，就不会发现一些不该发现的东西，这样真实的东院就可以很好地被隐藏起来。”
“真实的东院?什么意思?怎么你越说我越糊涂了。”白景琦越发摸不到头脑。
“你看过《楚门的世界》么?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大多数人所看到的东院，都是片面的、虚假的，而完整的、真实的东院被人刻意隐藏了起来。换句话说，一直以来暴露在你们面前的东院，只是某些人想让你们看到的假象。”萝莉音认真地说。
“......”白景琦一阵无语。
“其实东院远没有你们眼中这样简单。目前，各方势力因为各自的目的汇聚大学城，而北中医东院作为大学城里唯一一个没有校门的学校，易攻难守。因此，这里不是各方势力必争的战略要地，却是他们为了掩人耳目伺机而动而共同选择的藏身之处。如你所见，一个普普通通的快递小哥，真实身份却是神秘的接头人。因此，此时看似平静的东院龙盘虎踞、危机四伏，恰如被压抑的冰山水面下是不安骚动的洋流。”
“如果真实的东院这么危险，那我还是选择活在之前那个虚假的东院里吧。虽然每天‘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确实乏味无趣，但是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况且真到无聊的时候我还可以在群里撩撩妹，各种温柔的，美腻的....”白景琦说着，露出了一个纯洁的微笑。
“不，你已经没的选了。‘一束光照进铁塔，铁塔里的肮脏龌蹉被显现，这束光便有了罪。’而你，现在就是那束光。你已经触摸了本不该触碰的真实世界的边缘，现在还想着全身而退，重回那个虚假的世界?不存在的，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自己主动踏入这个真实的世界，或者停在边缘等待随时被人一脚踹进去!”萝莉音语气越发严肃。
“我现在这个境地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你还好意思提醒我，我真是谢谢你了。话说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白景琦哭笑不得地说。
“你看，我说对了吧。”电话那头萝莉音突然莫名地开心起来。
“什么?”白景琦一头雾水。
“还记得吗，我说过你最后一定会感谢我的。”萝莉音洋洋得意。
“......”白景琦再次无言以对。
“我跟你讲，我小时候得了种怪病，我爸妈请来一位高人来给我开光。结果病没治好，我却发现自己拥有了一种能力。那就是到目前为止，我说过的话、做过的决定还都没有错过，就像刚才。我选择了你，是因为我相信你就是那个可以帮助我终结掉这一切的人。所以，如果你不相信你自己，也请你一定要相信这个相信你的我。”萝莉音真诚地说。
“还有，难道你真的甘心在校三年时间每天都生活在虚假与欺骗中么？你会做出正确选择的，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
“好吧，我承认我被你说服了，那么现在你能向我详细地介绍一下东院么?我说的是真实的那个。”白景琦试探地问道。
“我能告诉你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了，不能再多了。以你目前的能力，知道太多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况且有些事情...连我也还没有弄清楚。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保管好这个手机，等着我再次联系你。”
“那你什么时候会给我打call?”
“说不好，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周，也许是下个月，也许是明年。不过你放心，在你离开东院之前，我肯定会再联系你。这部手机是新的，里面已经充好了你这两年的话费。从现在开始，你平时就用着这个手机等着我就好，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对了，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不要去八卦楼!”
“好了，持续了一中午的通话就到此结束吧。”萝莉音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温柔。
“再见，小小。”
「嘟————」
〔不是，为什么不让我去八卦楼啊?话都没说清楚就给我挂了。〕
〔还有，谁说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用管了，那我这两年的网费谁出?‘我的校园’每个月还要扣我十块钱呢!〕
〔不行，我得再给她打回去，把所有事情问个明白。〕
白景琦这样想着，点了通话记录里唯一的那个号码。
白景琦拿起电话贴近耳朵，里面传来的不是甜美的萝莉音，而是一个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
“....歪日，见了鬼了。算了，不管了，现在抓紧回宿舍还能打把1V1墨家机关道。”
白景琦挂断电话，把手机关屏放进口袋里，然后一路向西。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手指离开手机的一刹那，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系统切换到一个全新的界面，古铜色的古老轮盘飞速地转动。
然后轮盘减速，停下的时候，它的刻度显示为“425％”。
隐隐的，熟悉的萝莉音仿佛又在耳畔响起，说不清是恳求还是数落。声音反复，渐无。
【捌】
二十一点三十分。
一教东侧马路旁。
一位新疆大叔正在从切糕上一颗一颗地抠红枣，还自言自语:
“他今晚会来。”
“他今晚不会来。”
“他今晚会来。”
......
“他今晚不会来!”
随着最后一颗红枣落地，这位新疆大叔望着满地的红枣和光秃秃的切糕，在寒风中久久伫立，宛如一座丰碑。
半晌，他推着小推车向着西北方向缓缓前进。
“城里人套路这么深的嘛，上帝会惩罚他们的。”
“这个点宿舍都锁门了嘛，我也混不进去了。”
“我安力满，还是连夜回精绝古城养骆驼去吧。”
身后，一本课本静静地躺在路灯旁。灯火闪烁，将熄未熄。
一阵风吹过，书页翻飞发出哗哗声，过后，一切平静如初。
【玖】
二十三点整。
西四XXX宿舍。
断电了，熄灯了。
白景琦爬起来，先从床头的铁架子上拿起一支黑色签字笔，又偷偷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日记本，然后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在灯光下写下这样一行字:
如果我接下来写的是一部小说而非真实的故事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完）
「注：文中人物皆为化名，勿对号入座。」
脑深似海，人间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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