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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坐吧。”在城市边缘的一栋别墅门口，庭雨停了下来，转身一脸笑意地看着苏阳。“估计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的。”
“可是我……”他耸了耸肩。虽然很想进去避一避风雨，但也许这并不合适。
“走吧。”许是看过了苏阳的窘迫，庭雨随手撩开水晶帘，偏头示意他跟上。
苏阳应了一声，将伞收起来挂在石阶前的冬青树下，只提着一袋子零食跟在她身后。
“这里是酒吧？”穿过一重长廊，他见到一屋子琳琅与精致。
整栋别墅都将罗马式的庄严典雅与巴洛克的浪漫随性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简单、朴素、略微的凌乱也更衬托出这里的宁静和温馨。虽然有些年代感了，但是仔细留心的时候才会发觉，这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诠释着人世间绝无仅有的奢侈。
“这儿啊，从前是家咖啡室，后来是酒吧，可是已经很久没有新客人啦，现在就成了我的工作室。”庭雨轻轻抚摸着排列整齐的桌椅，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沉吟了好久才继续说道，“自从我姐姐不在了以后。”
“你还有个姐姐？”苏阳审视着四周随口问道，也不知有意或是无心。
“是啊。”庭雨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姐妹两个，你是家里的独生子么？”
“有个哥哥，说是在欧洲，可是很久没见他了。”
“苏晋？”
“苏睿。”
“和他关系怎样？”
“小般。”
“这样啊……”
一转身的功夫，庭雨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条雪白的毛巾，丢在苏阳手里。
“喏，先把湿衣服脱掉吧，擦干净。”
“在这儿么？”苏阳四下里看了看，最终还是疑惑地望着她，语气里也有一些尴尬。
“不然呢？”庭雨点了点头，噗嗤地笑出声来，指了指楼上的方向，又随即道。“我去楼上。”
“我……”
“您也是沈梦京人，对吧？”
“你？”苏阳一怔。
庭雨的眼中划过一丝狡黠，随声应和着。“既然我敢留您进来，就说明我觉得您是可靠的人啊……您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苏阳有些惊愕，旋即又轻轻点了点头。
“喏，那里有洗漱间。”庭雨用下巴点了点角落里的虚掩着的暗格，轻轻笑了笑，随即转身向楼上走去。
踏——踏——
脚步声惊起角落里的灰尘，在庭雨消失在楼梯转角处的那一瞬，恍如隔世。
苏阳按动墙上的壁火，温馨的暖色豁然点亮了整个狭窄的空间。迟疑半晌，他还是缓缓走了进去。
看着镜子里有些狼狈的自己，苏阳不禁哑然。将湿透了的衬衫脱掉，恍如刀刻般的肌肉线条暴露在灯光下。
橘色的光给人以静谧的错觉，苏阳打了个冷战，好像要将身体里的寒气也抖落干净。
簌簌的暖流很快将毛巾浸透，苏阳依次擦拭着面孔、头发，再一次拧干净毛巾后，便是手臂和身体。
水雾渐渐附着在镜面上，蒸腾出一片迷濛。苏阳随手抹去面前的留白，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反射出金色的光泽，恍惚中，暖意也渐渐透入全身。
直到手机的铃声将他出窍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当中。苏阳随手将湿毛巾搭在肩上匆匆走出浴室。
“喂？”
“苏阳先生对么……请问您相信这世界上是有灵魂的对么？”
“您是？”
“我是……和您一样，沉寂在这座城市神经末梢的作家。”
“神经病……”苏阳有些不悦，刚想挂掉电话，却听到电话那头依旧不愠不火的声音。
“给您讲个故事吧……”
“那是在四十年前的国锋时代，沈梦京一部分贵族被流放到安宁市，其中就包括以苏无为首的苏氏。二十年前的泽川时代，苏家在安宁市发迹，鼎盛时它曾是西南最声名显赫的存在，可就在十几年前，苏无的长子，苏越成为家主不久，掌控沈梦京另一方势力的九卿谋划了一场叛乱，偌大的苏氏家族及其他几个氏族几乎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这着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苏阳皱了皱眉头。
“当然，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我本以为苏氏会永远沉睡在这座城市的记忆深处。可是我最近却感觉得到，那股不同寻常的悸动，正在悄悄复苏。”
“先生，虽然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苏阳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长眠在这片土地之下枉死的灵魂，真的会得到安息么。”
沉默。
“祝你好运。”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终于缓缓留下这样一句话。
“什么？”
嘟——电话那头传来了短暂而急促的忙音。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苏阳一头雾水地站在那里，甚至在想打电话的这人十有八九是个疯子。
可另一方面，苏阳也知道那人所说并非臆想，故事里的苏无正是他的祖父，而苏越也的的确确就是他未曾见过的父亲。
“难道是九卿的人？”
踏——踏——
一阵轻灵的脚步声扰了他的思绪。转过身，也刚好对着楼梯转角处纤柔的身影。
顺着水雾向上看去，苏阳有些错愕。沐浴后的庭雨换了一身简单的夏日浴衣。白皙的肌肤在出浴后泛起淡淡的潮红，零碎的长发也湿漉漉的、有些散乱，却刚好勾勒出耳垂与肩颈处优美的曲线。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庭雨都精致到无可挑剔。苏阳有些惊愕，同时也注意到她面颊泛起的绯红。
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穿上衣。苏阳干咳了几声，只好背过身去。
“你背上的疤痕……”庭雨有些惊讶，“哪里来的？”
苏阳怔了一下，又迅速转了过来。“抱歉，吓到你了。”
庭雨蹙着眉头不再说话，同时将手里的东西丢向他。
“喏，把衣服换好！”
“……”
苏阳灰溜溜地钻进洗漱间。只留庭雨一个人现在楼梯那里出神。
“他……”
换衣服的时候，苏阳才发觉自己腰带以下的位置早已经支起了一座帐篷。难怪气氛如此尴尬。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不禁感到针扎一样的灼痛。
“啧啧，衣服正合身呢。”庭雨窝在沙发里，眯起眼睛审着视换了新衣的他。
其实苏阳也才二十几岁，正是拼热忱的年纪，只不过最近遇到的一些事情才让他看起来有些颓废。
他只蓄着一头零碎的短发，藏蓝色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健硕的胸膛几乎要将衬衫撑破。腰腹部完美的肌肉线条在薄薄的衬衫下若隐若现着。袖口刚好卷到手臂中间，露出赤褐色的皮肤。他的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的错觉。
庭雨轻啮着手指，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不过很快就被她完美地掩饰掉了。
“你还是挺帅的嘛。”她噗嗤地笑了出来，抿了抿樱红色湿润的嘴唇。
“……”
苏阳似乎能感觉到一股燥热的血液正缓缓失去控制。
“喝点酒吧，暖暖身体。”庭雨从他带来的食品袋中寻出几听啤酒——这是他准备在今晚麻醉自己用的，虽然他并不是很会喝酒。
“谢谢。”
苦酸乙的味道实在是有些突兀。他打了个激灵，将口中的淡黄色的液体生咽了下去。
“咳……”
苏阳喘着粗气，虽然麦芽的清香和酒花的醇厚残留在齿龈之间，他还是不能接受这种唐突的口感。直到胃里缓缓升起了一股暖流。这才让他感觉好受了一点。
“不能喝酒？”
“不经常喝。”他自嘲似的抬起头，却突然发现梦初的脸上也晕染出一片殷红。
“你还不是一样？”
“我啊……”庭雨盯着易拉罐上的字母，似乎在思索什么，顿了很久才缓缓说道。“不喜欢喝酒……”
“什么？”
“不喜欢喝酒，可这里是酒吧啊，总要有人喝醉的……”庭雨垂下眼睑，将酒瓶斜倒过来，琥珀色的液体化作纤细而绵长的水流被缓缓倾在地上。
“诶……”苏阳想阻止她，却注意到庭雨的眼角泛起了琐碎的星光。
“比方说，这件衣服的主人？”苏阳好像明白了什么，缓缓斜靠在椅子上，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轻轻外翻着的袖口。
“这是苏晋的衣服。”庭雨抬起头，浅浅笑着。“当然，他的真名叫做苏睿。“
说罢，庭雨起身从酒柜里面取出一本相册，第一页赫然就是自己与庭雨的照片。
“照片的人不是你，是苏晋，偎在他肩上那个长发女孩儿就是我姐姐庭谖。”
“你们长得真像。”
“你们也是。”庭雨将相册放在茶几上，语气很从容。“这家店，从一开始就是苏晋和我姐姐庭谖共同打理着。”
“后来呢？他们去了哪里？”
“他们啊，三年前就不在了……三年前从意大利传来了苏晋的死讯，我姐姐在那不久之后就去世了。”
“对不起。”
“没事儿。”庭雨平静地说道。“也就在那个时候，我离开了这座城市，去了意大利。”
“为了苏晋？”
“是啊，的确因为他。”庭雨顿了顿，轻描淡写地继续道。“为了把他带回这里。苏晋和姐姐的去世一度让我崩溃。”
“我想着安葬了苏晋，然后让自己的生活重新开始，可是……一切就好像不会结痂的伤口一样，疼，很长一段时间连想都不能想……可偏偏又忘不了。”
“你们姐妹的关系一定很好吧。”苏阳叹了口气，语气里也带着些许遗憾。
“恰恰相反，说到底，我和姐姐一直都是敌人……”她突然笑了，笑靥里带着一丝苍白。
“从一开始就存在着的矛盾，到我也爱上了苏阳。”
苏阳有些惊讶。
庭雨将剩下的啤酒一仰而尽，虽然洒了很多在身上，可灌入口中的苦水同样呛得她不停地咳嗽。
苏阳递过一张纸巾，被她生生推开了。
“那个混蛋！他以为能让所有人都活下来……他怎么那么傻！”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姑娘，有些无措。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角落里那一株淡色的夜息草，将若有若无的香气幽幽氤氲在整个房间里，仿佛要将冰凉的回忆重新丢还给夜色里还不成梦的人。
——叶息
【待续】
刚开始节奏就带偏了，生拉硬拽往下编吧艾玛( _)≡☞o────°下次更新估计得三十号
I'll also give you a sweet dream, next night。
沈羽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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