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风竹林
民国
前言
当年岳州全县普降暴雨,加上湘江上游来水,整个洞庭湖水位上涨,导致湘江泛滥,民众农田被淹、房屋倾倒,很多人死于非命。
那时晚清政府摇摇欲坠,哪里还有心思顾及百姓。灾民们流离失所,艰难度日,很多人因此背井离乡,开始外逃。
外逃的这些人中就有我们故事的一位主人公——林月娥。当年3岁的她,牵着哥哥的手,跟着父母一路乞讨,努力躲避着沿途的兵荒马乱。
一家四口,在一间破庙中度过了辛亥年年末,最后在山西的五台县停留了下来。他们从湖南到山西都这段时间,中华民族已从晚清进入了民国元年。
一家四口在一个叫白家庄的地方落了脚,林月娥的父亲和哥哥开荒地、搭草屋,林月娥和母亲张氏则各处乞讨饭食和衣物。渐渐全家也安顿了下去。
离林家茅草屋最近的一户人家姓白,在当时也算是富农了,有两间砖房,6亩水田。白家一共三口人,男主人白德明、女主人赵玉珍和一个4岁的儿子白二柱。二柱本来还有哥哥,不幸的是,他在二柱1岁那年得风寒夭折了。
林白二家离的近,两家又有一个年纪相差无几的小孩,自然就慢慢熟络了起来。白家经常接济写东西给林家,林家父子也常常在白家农忙的时候下田帮忙。二柱和林月娥也天天玩在一起,一来二去,两家大人就做了主,给两人订了娃娃亲,于是林月娥成了白家未过门的媳妇。
两家人互相帮助,日子倒也过的不错。然而好景不长,民国八年(公历1919年)林月娥的父亲和哥哥被山西军阀阎锡山抓去充了军。
起初四年每个月还有2个银元和家书寄回来,后来就杳无音信,从此林家父子生死未卜,张氏自然天天以泪洗面,思念丈夫儿子。林月娥还好有二柱陪伴,没像母亲那样伤心欲绝。
幸亏母女俩经常得到白家救济,二柱子也成了林家的儿子般,一有空就来帮忙干农活,修葺房屋。母女俩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正文——上篇——
时间就这样到民国十四年,林月娥17岁,虽然麻布粗衣,却盖不住她的明眸皓齿;白二柱18岁,双眼有神,身体黝黑壮硕,显得孔武有力。
白二柱上了6年的私塾,学了不少知识,读了些书,也交了些朋友。其中一个要好的同学是隔壁赵家村一位土财主的儿子赵一鸣。说起赵一鸣,就不得不提他的父亲赵富贵。
赵富贵祖上就是财主,到他这代,更是变本加厉,养了十几个家丁,对周围的百姓压迫剥削。民国七年大军阀阎锡山在山西推行所谓的“村本政治”,赵富贵自然就成了赵家村的村长,家丁变成了村治安队,还从县城的的治安所,申请来了5-6条长枪。
有了枪,赵富贵更是作威作福,鱼肉乡民。民国八年,百家庄的林家父子被抓去充军正是他一手策划的,因为林家父子是外省人,赵富贵就肆无忌惮的抓了他们充数。当时还克扣了本应给林月娥母亲的家属安置钱。
赵一鸣却没有依仗父亲赵富贵的势力,欺压同学或者乡里乡亲。他经常去白二柱和林月娥家玩,三人关系亲密,白二柱还和赵一鸣结拜成立兄弟。白二柱成了赵一鸣的大哥。
这年冬天的冬至。作为村长的赵富贵在赵家村举行一年一次的冬至节,杀猪宰羊,挂灯结彩。每年这个时候赵富贵都会发发善心,把从村民手里骗抢过来的家禽、米面以政府和自己善举的名义返回一点给村民。能在春节前获得一点口粮,村民也会“积极”参加。
赵一鸣邀请白二柱和林月娥来参加冬至节。当天晚上,赵家村的祠堂里挤满了人,外面稻谷晒场上挤满了凑热闹的小孩子。村民们都期待着饭后村长发放的粮食。
赵一鸣带着白二柱、林月娥和自己的父亲赵富贵认识。
“爸,这是我在私塾的同学,白二柱,是白家庄的人,这个是林月娥,是我要好的我朋友。”赵一鸣指着两人,一 一向父亲介绍。
“嗯,嗯,不错,你们不要客气,先去吃点东西。等下就发东西了,你们也带点回去。”赵富贵并没在意两人,应付了下,就走去旁边了。
赵一鸣他们找了张有空位的桌子,吃起了东西。就在不远出。赵家的管家兼军师赵德彪用手指指赵一鸣那桌,然后和赵富贵说着什么。后面只听赵富贵说:
“你这个提议不错,不错不错。事成了,有你好处。等散场了,回去再好好合计合计。”赵富贵笑的乐开了花。
晚间,村民都提着一点点粮食回了家,白二柱和林月娥也回了白家庄。
经过一晚的喧闹,深夜的赵家村,除了偶尔的几声狗吠,只有听得见呼呼的北风吹。赵一鸣晚上尿急,起身去茅厕。经过父亲的房间时,听到里面还有声响,能听得出是管家和父亲在里面窃窃私语。
禁不住好奇,赵一鸣贴耳在门沿,仔细聆听,只见他一会皱眉,一会脸红,后来脸都吓得惨白。最后赵一鸣踉踉跄跄走去了茅厕,不知道是天冷还是因为刚才偷听的紧张,身体一直哆哆嗦嗦的,鞋子也被尿淋湿了。
赵一鸣整晚没睡,自那天起,显得心事重重。过完冬至,日子就直奔春节了。这一天晚上白家有五个人人围坐在一堆篝火前,五个人一边烤火,一边商议着什么。
“林妹子啊,自从月娥他爹和哥没了音讯,你们日子也过的清苦。两个小孩也不小了,要不今年正月就让他们成亲算了。”白德明瞅着眼眶红红的张氏说。
“我还是想等月娥她爸回来再说,她爸和哥肯定还活着。”
“林妹子啊,当年这娃娃亲也是我和林老弟一起说定的,他身世未卜。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月娥嫁到白家,你也可以搬过来住。我们也好有个照应。。。。。。”白德明努力争取着。
张氏想了很久,再看看手牵手坐在旁边的月娥和二柱,最终点头答应了。三个大人定好两人结婚的具体的时间和彩礼酒席之类。
那一晚北风凛冽,天气异常的寒冷,赵玉珍邀请林月娥母女住下来,张氏不愿意,她总是期盼着丈夫和儿子会突然回来找她,她不能离开那间房子。
最后林月娥住了下来,赵玉珍安排她住在将来用做婚房的房间。晚上趁父母睡熟了,白二柱偷偷溜进来林月娥的房间,两个年轻人按耐不住欲火,偷食了禁果。
赵家村的赵一鸣苦恼了几日,这一天,他跑去母亲阎氏那里哀求:
“母亲,我看中了白家庄一个叫林月娥的女孩,你帮我去提亲好不好!?”
“也是啊!你都这么大了。我呢想让你先去外面锻炼下。你舅舅啊,在省城做副市长呢,你呢也好借助于他,去闯出一番事业来的。罢了,你喜欢就好。你和我说说这个姑娘事。”阎氏就这一个儿子,万分的疼爱,所以立刻就答应了。母子俩当晚一起谈了很久。
翌日,阎氏也没和赵富贵商议,就备了彩礼,请了媒婆去白家庄说媒。中午媒婆带回了彩礼,和阎氏说女方已经和人订了娃娃亲,春节就要结婚了。
赵一鸣听到就在阎氏面前痛哭流涕,那意思就是他今生非林月娥不娶。阎氏看儿子喜欢,也狠下心来,叫来赵赵富贵和管家赵德彪,要他们想办法把林月娥抢过来做赵家的儿媳妇。
起先,赵富贵和赵德彪听到阎氏说为赵一鸣要取林月娥这事,都面面相觑,两人愣了很久,最后赵德贵说要设圈套先抓了白二柱、然后逼林月娥就范。
赵一鸣不同意,说他有办法说服林月娥。于是赵一鸣晚上独自一人去白家庄,找林月娥谈。
晚上回来的时候赵一鸣满脸喜悦的告知阎氏和赵富贵,说林月娥已经同意了:正月初六,自己带好聘礼直接去林家迎娶就好。阎氏虽然不知道儿子是怎么说服林月娥的,但心里满是喜欢,嘴里直夸儿子能干。
到了正月初六那天,林月娥头戴凤冠,上身内穿红娟衫,外套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胸挂照妖镜,肩披霞帔;下身着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那真是千娇百媚,让人怜爱。
这身服饰挂件是白家出钱让林月娥母亲置办的。今天是白林二家定好的婚日,林月娥母亲自然开心,虽然父子俩没了音讯,但好歹女儿有了好归宿。
也是那天,赵一鸣穿了婚装,带着帽子,胸前挂个大红花。只见他骑上骏马,脸色笑盈盈走在了前面,后面跟着媒婆带着聘礼,还有7-8个赵家的家丁有人拿枪,有人抬箱,队伍最后则是几个吹唢呐的。一路浩浩荡荡直奔白家庄。
迎亲队伍,入了白家庄,经过白二柱家的时候,引的村民纷纷围观,一是因为迎亲的庞大队伍,乡间少有,二是迎亲队走的方向,往里走就是死路了,里面只有白二柱家和外来的林家。
白二柱在门口看见了骑在骏马之上的赵一鸣,正觉奇怪,队伍里突然响起了炮竹声、唢呐声、偶尔还有一两声枪响。
队伍最后停在了林月娥家门前,媒婆使唤这几个人把聘礼和礼金抬进了来林家。赵一鸣下马入房,抱起床上的林月娥就走。
张氏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赵一鸣已经抱着林月娥上了骏马。林母追了出去,却被赵家的家丁挡在了马前,媒婆借机和她解释了一番。林母看着斜坐在马上的林月娥问。
“月娥,真的和媒婆说的那样?你自愿嫁给赵家的少爷?”
“妈,是的,我一直就喜欢他,只是没和你们说,怕你反对。妈,你等下也一起来。”隔着红方巾的林月娥没看见母亲的表情,只是回答的坚决肯定。
赵一鸣一拉马头,转身从来路回赵家村。迎亲的队伍炮竹声更多更响了。跟过来看到一切的白德明和赵玉珍瘫坐在地上。两人搞不清什么状况,怎么说好的儿媳妇跟别人跑了呢。
夫妇俩回过神来看着远去的队伍心中一震:这么多年白家接济了一家白眼狼?心中懊悔不已,看着同样瘫坐家门口的林母,投过鄙视厌恶的眼神。
没一会两人就起身回了白家,夫妇俩一路也没看见白二柱,回家找了一遍也没看到人,心中大急,怕二柱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向围观的人打听,只说二柱追迎亲队伍去了。
此时的二柱追上了赵一鸣的迎亲队伍,他在队伍后面大喊:
“赵一鸣你什么意思!林月娥是我媳妇你不知道啊!你这个王八羔子,仗着你父亲强抢民女啊!?林月娥。。。。。。”
话还没喊完,白二柱就被赵家的家丁打翻在地,几个围住白二柱,拳打脚踢,更有人拿枪托砸。暴打之后一个带头家丁对白二柱说:“白二柱,你给我听好了,我们村长就知道你会闹事,你听好了如果明天早上还看见你在县城范围内,一定宰了你,杀了爹娘,烧了白家房子。记住喽!”说着朝天开了一枪。
二柱哪里见过真枪开火,吓得直哆嗦,不住点头答应。家丁们一阵狂笑,跟上了队伍。
在地上躺了一会的白二柱,艰难的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向家的方向走。刚好迎上了出来找儿子的白氏夫妇。三人在一群村民的议论声中,哭哭啼啼的回了家。
“二柱,那群人可不是说着玩的,要不你去外面亲戚家躲躲?”白德明知道赵家村那群人的厉害。
“二柱,听你爸的,命要紧,爸妈你不用担心,他们不敢随便动手的!”赵玉珍虽然舍不得二柱离开,但现在还是保命要紧。
白二柱也害怕赵家的人会伤害父母,同意下午就走。白氏夫妇赶紧收拾好东西。白二柱也洗澡,换洗了衣服。
中午时候陆续有收到喜帖的亲戚过来祝贺,有人到了村口听村民议论,就转身回去了,还是有人不知情,来到白家。
白氏夫妇自然痛苦流涕的向每位亲戚解释。白二柱看在眼中,委屈在心。兄弟夺妻之恨,父母遭人议论的愤恨在胸中久久不散。
到了下午,背着行囊的白二柱又去柴房拿了把锋利的柴刀,赵玉珍以为儿子要去赵家村搏命,一把夺了过去。二柱向白氏夫妇解释,今日一去都是山路,拿了柴刀防身而已,白二柱做了无数次保证不去寻仇后,白氏夫妇才给还了二柱柴刀。
二柱向父母磕头,又瞒着白氏夫妇去了林家,从包裹里拿了6个银元放在林家门口。
出了白家庄,跃上村头的小山。白二柱不时回头,看见远处的赵家村,炊烟袅袅,不时有炮竹声传来。想想自己与人无怨无仇,被人夺了妻子不说,还被赶出村庄,那是越想越气,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实在气恼不过的白二柱,决定走之前杀几个人以泄心头之恨。于是藏了行囊,提着柴刀,等到夜黑,抄小路摸向赵家村的村长家。
正月初六的晚上,也是寒风刺骨。参加赵家少爷婚礼的宾客陆续散了,只有一群已经喝醉了的赵家家丁在婚房前起哄。
“少爷,少爷,你还不入洞房啊!”
“少爷你不来,我们来了哦!”
......
几个家丁借着醉意敲打着婚房的门窗。
白二柱趁着吵闹声躲在了房子靠山一侧的角落,耳朵贴着墙壁,想听清楚里面的动静。等了一会终于听见房间里有男人的声音,是赵一鸣。
“月娥,我之前说的你还不懂吗?你快点,不早了。”
“......”白二柱听不清林月娥的声音。
不久,里面传来了男欢女爱的呻吟声,女人娇喘的声白二柱自然熟悉,那一晚偷吃禁果,林月娥也是这般声音。白二柱哪里受得了,血冲脑门,提着柴刀,来到院子一棵大树边。他想冲进去,乱刀剁了那对狗男女。
白二柱不曾想到,院子里站着几个拿枪放哨的家丁。两个守在婚房正门不远处,还有几个在院子里溜达。
看到了枪,白二柱身体软了下来,心想自己手里的这把柴刀现在可派不上什么用场。他想起了私塾老师的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白二柱心中暗暗下了决心,等自己有了实力,在杀回来,一雪前耻。白二柱趁着起哄声,退回了角落,最后出了赵家村,回到山坡,拿了行囊。
白二柱朝赵家庄方向狠狠骂了一句:“姓赵的一家你们等着,还有你林月娥,我定要宰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说完,白二柱披星戴月向北而去。
正文——下篇
白二柱此行的目的地是山西省山阴县一个叫喇叭乡的地方,赵玉珍有个姐姐嫁到了那里。之前偶有书信往来。白二柱此刻就是投奔阿姨而去。
说回赵家村和白家庄。赵一鸣几次三番派人去接张氏来住,张氏都以死相拒。最后赵一鸣也不在勉强了。赵一鸣和林月娥倒也恩爱,没出一个月林月娥就怀上了。
赵家自然欢天喜地,阎氏更是对林月娥关爱有加,赵富贵也是开心,两人都指望着林月娥生个大胖小子给赵家延续香火。
而白家庄的白氏夫妇自从儿子背井离乡逃了出去。终日忧心忡忡,茶饭不思。民国十五年,三月份白德明得了风寒,咳嗽不止,加上思虑过多,最后郁郁而终,留下赵玉珍一人,艰难度日。
张氏则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守在土房里,等着丈夫儿子归来。张氏每天都要受村里人的指指点点。不久得了疯癫,时而正常时而清醒。村里人看她可怜也经常接济她一些吃的。
到了民国十五年,大军阀阎锡山扩充军备,各地相继发展了地方部队。在阎氏的帮助下赵富贵当上了乡长,掌管着好几百人的部队。
儿子赵一鸣当上了营长,赵德彪做了参谋。赵家势力越发强大。同年,林月娥十月怀胎后生了个白胖胖的儿子,赵家杀鸡宰牛好好庆祝了一番。
这年,赵玉珍的日子越来越差,家里没了劳动力,水田也荒废了大半。到了冬天,赵玉珍卖了几亩良田,换来一些银元。谁知又被贼惦记上,没几日就被偷去了。
赵玉珍只能在屋对着观音菩萨像痛哭,哭诉命运不公,问观音娘娘为何只保佑了穷凶极恶的恶人、歹人,却让一心向佛的老百姓受苦受难。即便赵玉珍哭肿了眼,流干了泪,磕破头了,也换不来她想要的公平。还好每到赵玉珍断粮断炊的时候,乡亲总会送来粮食蔬菜。赵玉娥倒也没饿着。
民国十六年的夏天,村里人几日不见张氏,过来查看,一到门口就闻到阵阵恶臭。打开门,发现张氏自缢在房中央的横梁上,尸水流了一地,几个胆小的村姑,爬着出了房子,在外面呕吐。
后来村里几个做白事的人,放了张氏下来,裹了草席,尸臭才没那么冲鼻。大家收拾房子的时候发现卧室的一个破柜子了放着一百多个明晃晃的银元。
大家想来应该张氏到死也未用女儿送来的一分钱。最后村长做主,拿了银元给张氏置办了一套上好的寿衣,办了一场不错的葬礼,也修葺了一座像样的坟墓。
从头至尾,白家庄的人都没通知赵家的少奶奶,张氏的女儿,林月娥。至于林月娥有没有偷偷回来上坟拜祭过,大家也不得而知。
也是在那年,秋天,赵一鸣迎娶了镇上一户人家的女儿红儿做妾,一夫二妻倒也没红过脸。翌年红儿生了一个丫头,那时林月娥的儿子3岁。
就这样日子过的很快,民国十九年(公历1930年)阎锡山反蒋,两边开战,生灵涂炭,军民死伤无数。到了九月份,前线吃紧,阎锡山开始下令从各个乡镇的治安团抽调人马开赴前线。
赵富贵和参谋赵德彪带领大部分人马开赴前线,赵一鸣留了下来,代理乡长之位。
那年九月中旬,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回了赵家村的赵一鸣正在逗儿子玩。突然赵家后山喊声连连,从山上窜出三十几人,朝赵家大院杀过来,赵一鸣一看是一群匪徒,有人提大刀,有人拿猎枪,只有7-8个人拿着大长枪。
赵一鸣让手下退回大院,让女眷佣人带着老人孩子躲进了房内。
赵一鸣的手下训练有素,不一会就伤了4-5个匪徒。然而当天赵一鸣回家只带7个手下,架不住对方人多,赵家大院的大门很快被攻破了。
赵一鸣手下当场死了4个,还有3个受了重伤,躺在地上痛苦的的呻吟着。赵一鸣也负了伤,大腿和和胳膊都中了一枪,尤其是是大腿一枪,打中了骨头,让赵一鸣直接瘫在了地上。
匪徒们踢门而入,对着地上的死人活人一阵乱射。赵一鸣应声而倒,从后面赶来的一个大个子匪首一声喝令:“都TM给我住手!住手!”
匪首盯着躺在地上,腹部、大腿和手臂都在流血的赵一鸣大声说道:“赵一鸣,你没想到,我能回来吧!?”
已经奄奄一息的赵一鸣似乎听出了对话的声音,微笑着说:“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很久很久了……”
赵一鸣话没说完就没里气息,脸上居然带着微笑,让人看着诡异。
赵一鸣叫的大哥,就是当年结拜兄弟,白二柱。
那白二柱怎么成了匪首,做了山大王?那不得不回说下大到当年白二柱远走他乡投奔他姨说起:
当年白二柱一路奔波,来到山阴县喇叭乡大阿姨所在的村庄。发现自己阿姨一家已经搬走了。村里也没人知道一家人去了哪。
白二柱没办法,只能一路流浪,用完了盘缠就一路乞讨,最后阴差阳错入了山阴乡一座山头的土匪窝,天天干着拦路打劫,杀人越货的勾当。最后因为他读过几年书,人又健壮能干,成了山寨的二当家。
有一年,一伙人抢了一队迎亲的队伍,不但劫了财物,还掳走了新娘,因为大当家看上了新娘,要做压寨夫人。
白二柱想起自己当年也是妻子被抢,气愤不过就和大当家理论。最后白二柱下手杀了大当家,自己做了匪首。从此立下寨规,劫财伤人不杀人;不抢穷人和妇孺。
这次他回来,是得知赵富贵领着大部队去了前线,于是想趁着赵家兵力空虚,杀回赵家村,一雪前耻。
看着已死的赵一鸣,白二柱一阵大笑:“赵一鸣,真TM便宜了你。让你死的这么痛快。”
这时,白二柱的手下也把躲在房间的赵家家眷赶了出来。阎氏看到断了气的儿子,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赵一鸣的小妾红儿背着女儿,抱住阎氏,伏在地上痛苦起来。其它家眷佣人看到这个场景早已魂飞魄散,都低声抽泣起来。只有那林月娥,不顾阻拦,伏在赵一鸣身上痛苦。
“林月娥,你还认得我吗?我今天报仇来了,你这个淫妇,看了丈夫死了伤心事不是?”白二柱看到林月娥这般模样,气得咬牙切齿,从手下那里要过一把大砍刀,走向林月娥。
“你个奸夫淫妇,我让你不得好死!”说着举刀砍了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刀砍向了地面,溅起一阵灰尘,一颗人头也随之滚了起来,血如泉水一样喷溅出去,场面骇人。
“我让你笑,让你笑,现在还叫我大哥,你个王八羔子,还和我称兄道弟。”白二柱骂骂咧咧,脸上都是血,如同地狱出来的恶鬼。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啪!”的一声巨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大家只看到,刚才还伏在赵一鸣尸体上痛苦的女人——林月娥站了起来。一巴掌重重挥在匪首-——白二柱的脸上,白二柱一时也蒙了。回过神来,又举起砍刀,对着林月娥。
“你砍我啊!杀了我啊,顺便把你儿子也一起砍了。”林月娥面对着血淋淋的砍刀,丝毫不畏惧。
白二柱一把抓住林月娥的领口,狠狠的说:“你这个淫妇,疯婆子,说什么我儿子。怕死了吧!”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只听林月娥指着地上的赵一鸣说:“我该死,赵富贵,赵德彪该死,这里地上的死人都该死,唯独他不该死。”
然后林月娥拉着怔在那里的白二柱往房间走。一帮土匪没见过这个情况,也都怔住了。他们见被林月娥拖进房的大当家没发话,他们也就没做什么。几个土匪看着赵家的人。另外一些入了其他房间翻箱倒柜的找适合带走的财物。
站在房间里的林月娥夺下白二柱的刀,扔在一旁。然后双手捧白二柱的脸说:“二柱啊,二柱,我的二柱,你杀错了好人,复错了仇。一鸣是你的兄弟也是你救命恩人,他是你儿子的干爹。”
“林月娥!你说什么疯话!我杀错人!当年是他抢的亲,夺了我的妻!”白二柱甩头想挣脱林月娥的手。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白二柱,你给好好听着,让我把话说完,要是你不信。你像刚才一样,也砍了我头!”
“好!我看你怎么编!”白二柱拉开林月娥的手,做在了椅子上。
林月娥转过身对着白二柱说:
“当年,赵家托媒人上门提亲,被我和母亲赶了出去,后来到了晚上,一鸣来我家,和我说了他知道的事情:你还记得当年冬至我们去赵家村见赵富贵的事情吧!那天赵富贵看上了我,要纳我做小妾。
赵德彪提议赵富贵找人假扮土匪,在春节那天,趁着家家户户房鞭炮的时候杀了你全家,然后再逼迫我嫁给他。
当年一鸣听到了赵德彪和他父亲商议这个事情,后来他才想出了计策,抢在他父亲之前娶了我,保你一家。等合适的时机,再让你带着全家和我一起逃走。
谁知你又冲动,去闹迎亲队伍,最后被赶出了白家庄。我现在还是清白之身,除了你,没有第二个男人。”
“你当我傻子啊!?你们洞房那晚,我也在场的!我在墙外听到了你们苟且的声音!”白二柱哪里肯信。说出了当年自己听到的事情。
林月娥脸一红,旋即又说:“当年,屋外那么多闹洞房的人,我们不弄出点动静,他们肯定会怀疑,一鸣让我喊出点声音来,他也配合我。最后才把外面的人骗了过去。”
白二柱还是不信,又质问:“你们没相好过,哪来的野种?”
林月娥有点生气:“对,是野种,你的野种,赵富贵也没想到赵家传宗接代的孙子是别人的野种吧!”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白二柱看林月娥说的认真,怀疑少了几分。但这只是林月娥的一面之词,白二柱也没完全相信。
林月娥看白二柱还有怀疑,便说:“那我去外面把红儿的女儿和你儿子虎子叫过来。你看了就知道。”说着就往外走,白二柱并没阻拦。
外面的匪徒也没阻拦林月娥领孩子入房间。白二柱看着站在面前虎子,活脱脱就是自己小时候的翻版,再看看小女孩,的确和赵一鸣有几分相像。白二柱颓然的瘫倒在了座椅中。
“那这一切都是真的喽!那你们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白二柱嘶吼着。
“一鸣本来想告诉告诉你真相,让你带着一家和我跑出去,但当时时间仓促,怕这样跑走不了,当时赵德彪派人盯着白家庄,我们要跑也跑不了。后来我们真结婚,做了假夫妻。
一鸣曾经偷偷跑去找过白大叔,问他要你的地址,白大爷担心一鸣是要加害于你,一直没有告诉他。我后来又怀孕了。
一鸣为了保护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更加不敢再私下找你了。他后来才取了红儿生了这个丫头。一鸣还偷偷拿些钱给白家庄的人,让他们照顾接济白大娘。不信你可以去问问!”
听到这里,白二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狠命的用头砸着地,额头顿时血流如注,鲜血顺着鼻梁滴落在地。
这几年来,他那么痛恨着赵一鸣,自己不知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回来却杀了自己和儿子的救命嗯人。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白二柱哭了很久很久,最后他抹了抹眼泪,起身去了院子。林月娥让孩子留在了屋内,自己跟了出去。他看见白二柱伏在了赵一鸣的尸身上嚎啕大哭,院子里的几个土匪也是看着莫名其妙,又不敢去问。
赵家村的人一早就听到赵德福家院子里的枪声喊叫声,现在又是阵阵哭声。却没一个人敢出来查看,更不敢去报官,都哆哆嗦嗦的躲在家里,求观音菩萨保佑:这场祸事不会牵连到自己。
到了这天深夜,赵富贵家的院子被大概打扫了下,白二柱他们并没有伤害赵家的家眷,只是把他们关在了房间。
白二柱给赵一鸣擦洗了一遍身体,患上了新衣服。又拿来一根粗针接上麻线,小心翼翼的将赵一鸣的尸身和头颅缝在了一起。白二柱跪在地上向赵一鸣磕起头,最后拉着赵一鸣的手悲怆而后悔的说:
“兄弟,我的好兄弟,是大哥错怪了你,错杀了你!今天大哥本应和你共赴黄泉,但现在我还不能死,大哥还有未了的事业。以后大哥会来陪你的。”
当晚土匪头子白二柱就带着手下离开了赵家村,一伙人了只拿了500多个银元,其它财物悉数返还给给了赵家。
白二柱让手下先回了喇叭乡的寨子,自己则回白家庄见母亲。母子相见那是抱头痛哭,伤心不已。
赵玉珍问儿子,为什么一直没有来信,她寄去山阴县喇叭乡的信也没回音。白二柱哭着告诉了当年出逃到做了土匪头子的经过。
赵玉珍听了当然心疼,哭的更加厉害。最后听到二柱说自己做了山大王,脸一下子白了。一个嘴巴扇过去,重重落在了二柱脸上。
“你给我滚出去,白家世代都本本分分,到你这里居然出了匪徒头子。你和赵家那帮人有什么区别,杀人放火的缺德事你没少干过吧!?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老头子,你看看你不孝的儿子。”,赵玉珍看着白二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你给我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白二柱看母亲态度坚决只能磕头告辞,想留下些银元,赵玉珍说那是带血的钱,饿死也不会用。白二柱没办法,只能把钱给了邻居,让邻居平日里照看下母亲。
白二柱出了白家庄,一路向北,却没有回山阴县。从他得知赵一鸣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冤死后,他就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赵家村的赵富贵和赵德彪都死在了战场,赵家的那些家丁、部队也都转移去了别处。赵玉珍并没遭到报复。
尾记——至于白二柱,民国十九年从白家庄出来,后面做了什么,我只知道个大概。
民国十九年(公历1930年)阎锡山与其他军阀在和蒋介石的大战(后来称中原大战),以阎锡山等军阀的大败为结局。
白二柱参加了国民党的军队,后来民国二十六年(公历1937)卢沟桥事变日本侵略中国。国民党的不抵抗政策彻底让已是副团长的白二柱看清了国民党的本质,它不是自己心目中那个能救中国于水火之中的政党。
1938年,在共产党的召唤下,白二柱加入了共产党的第八路军,不久成了第八路军里的一个排长。在对日战场上,白二柱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多次负伤。
到了1941,白二柱正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了一名党员,他也在战斗中不断成长,成了一名勇敢聪明的前线指挥员。
1948年10月—1949年4月的太原战役,白二柱也参加,在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指挥下,白二柱和他的战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解放了太原,结束了阎锡山对山西省长达40年的统治。
山西终于回到了人民自己的手中。白二柱在那次战役中,断了一条胳膊。
1949.10.1日中国人民共和国成立,白二柱成了新中国的军队一名旅长。后来白二柱回五台县,重新迎娶了林月娥。
曾经有人会问我,这个故事哪里来的,我只想告诉你:是我大学的一位姓白的同学和我说的,他还给我看一位身穿军装的独臂老人照。
忙于长篇 ,所以没空写短篇,把之前写了没发的,发出来!-----老树枯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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