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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今天是3016年9月3日，一个普通的下午，我在这个能晒到阳光的巷口坐了下来，已经连续五天没有抢到一点食物了。再找不到食物，我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全球人口急剧扩张，截止到3016年，这个星球的资源已经快要支撑不起这庞大人口的生存需求；而科技的飞速发展，导致许多没有一技之长的普通人失去了工作，变成游荡在这个城市的流浪者。
不幸的是，我就是这样一个平凡人，也许，不久会变成一个平凡鬼。
我背靠在墙壁上，脸向着太阳，暗自想着，死在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突然，一阵风吹来，一张纸“哗啦”一下糊在我的脸上。我捏着纸翻来覆去地看，现在这个年代，还在坚持用纸的可不多了。
我仔仔细细地阅读上面的内容，越看内心越是激动，“3016年9月3日，只要你能在晚上12点之前到达中央广场旁的自由路路口，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实现。食物、水、工作、金钱、美人。12点，我们不见不散。”
我“唰”地站起来，激动的团团转。然后迅速地往中央广场跑去，我不怕是骗局，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差。
墨色的夜，掩盖了一切欲望与邪恶。
02
我被蒙着眼带到一个地方，食物的香气争先恐后地向我袭来，蒙眼布摘下来的时候，我看着眼前桌子上的一排食物，眼冒绿光。
这时，桌前的墙壁上放出一段录像，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蒙面人，他说，“这些食物都属于你们，别着急慢慢吃，吃完后请大家参加一项测试，通过后就可以获得你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我警惕地看着身边跟我一样被带来的人，这些人将是我的竞争者。
我狼吞虎咽地进食着，这些肉香气扑鼻，口感却略微奇怪，我想，或许是太久没吃肉了吧。
直到我躺进一个编号2931自动舱，我才知道，我们这群人要接受的测试是一项生存考验，通过脑电波制造的幻境，在幻境里受伤或者死亡却都是真实的，如果两年之后还活着，那就万事无忧了。
舱门缓缓关闭，我最后的印象是头顶雪白的屋顶。
一段长长的黑暗后，我一睁眼就看见一个似熊似人的高壮怪物，手提着一个活生生还在挣扎的人，扔进一口冒着水蒸气的大锅，里面“咕嘟”、“咕嘟”的响声不断。
那人被怪物扔进锅里，一声惨叫后没了声音。
怪物将垂死的人从锅里捞出来，拿手在人身上捋，把人捋得光秃秃没有一丝毛发。它将手竖在人的肚皮上，往下一划拉，人的肚皮溅出血来，还有“呲呲”的声音，被开了膛破了肚。我看着血肉模糊的内脏被怪物捞出，仿佛能感受到滑腻腻的手感。
我眼睁睁看着它将人肢解，从头到胳膊到腿。接着它血腥的手向我伸来，我大惊，恐怕要成为下一个被开膛的了。
我马上要吓失禁时，一只毛茸茸的胳膊伸了过来，是另一个怪物拦住了它，劝它说，“这个太瘦，养胖点再吃吧。”
我眼泪立马出来，妈的，捡了一命。
等它把我扔到一个大大的四周散落一些草垛的木栅栏里，我便过上了如家禽一般被圈养的日子。
我不敢多吃它们给的食物，一旦长胖就会被分尸，但必须保存基本的体力，为了逃跑。
木栅栏前端有一排长长的木槽，每天怪物会给我们往木槽里倒两次食物，那些被圈养起来的人都会在食物倒进木槽的瞬间一拥而上，生怕吃不到。我望着里面分不出原料的食物，心里一阵反胃。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留意到，只有一个黑瘦的男人跟我一样坐在原地没动，我暗想，也许他也是参加测试的人。
我曾经试图上前攀谈，但都被他古井无波的眼睛吓回来，那双眼睛黑幽幽地看着我时，感觉瘆得慌。
我远离那些疯狂抢食的人，他们已经被驯养成熟，忘记了作为人的尊严。我跟他们不一样，我的使命是活下去，我躲在栅栏的角落里计划着逃跑的路。
幸好被当做食物圈养，趁着放风的时间，我按计划在心里默记逃跑路线。
经过我一周左右的观察，这些怪物对被他们圈养起来的两脚羊监管很松，白天可以在村子里自由活动，到晚上放饭时间，这些被圈养起来的人会自己回到那个木栅栏里。
那么，白天就是我的机会。
03
这天，怪物一家都出门后，我便跟着出了门，我尽量选择比较安静隐蔽的地方走。
突然，我感觉似乎有人在跟着我，我转回头四周看了看，并没有人。我疑惑地摇了摇头，可能是错觉吧。
这个村落挺大，大概七八十户左右，房子按照怪物的体型建造，样式差不太远，户与户之间排列错杂，不熟悉的话，要走出去不容易。
当我第三次经过这家门前有棵歪脖子树的房子时，我心里咯噔一下，糟了，迷路了。
眼见着天越来越晚，再找不到出去的路，等怪物回来，发现少了一只，肯定会出来找的。
我急的直挠头，暗自担心，难道只能等着被找回去？
就在我快把头发挠秃时，突然发现左前方有一个奇怪的房子。
房子只有房顶及两侧墙壁，正对我的方向是一个开着的大门，似怪兽大张的嘴，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两列大约十几个石台，石台中间留有能供四人同时并排走过的通道。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四周看了看，没有人。我抬头望了下天色，天已经开始暗下来。
我心里想着，不管了，晚上在这里对付一下，明早一早再继续走。我朝房子右侧走去，在墙角找到几个大大的箩筐，还有一些宽大的像布一样的物品。
我把这些整理一下，就在墙角坐了下来。这时，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又来了，我蹭地站起来，快速向四周转动查看，还是没有人，只听见风从房门口吹过的声音，风里有一丝熟悉的气味，似乎是木栅栏里草垛的味道。
我又坐回墙角，不知多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耳朵里听见吵吵嚷嚷的声音，我睁开眼一看，屋顶上方透出的光亮告诉我天已经亮了。
我吸了吸鼻子，空气中传来浓重的血腥味，我悄悄走出墙角站在阴影里往外看，昨天空空的那两排石台已经摆满了东西。
定睛一看，顿时胃里一阵翻腾，石台上是一排排残缺的尸体，头是头脚是脚，分门别类。肉色的尸体堆在石台上，发出惨白的色泽，掺着红色的血液，仿佛人间炼狱。
那些似人似兽的怪物三三两两，开心地讨论着，你今天买了几斤肉；他买的肉比我便宜了好多呢；这只两脚羊的屁股有味道，切掉我不要；我要买个蹄子回家炖汤···
我吓得浑身发软，颤抖着手扶着墙壁狂吐。心里充斥着恐惧惊慌，我已经没什么思考能力了，满脑袋只有跑跑跑！
左转，右转，直走，我不辩方向的跑着，期望奔跑来忘掉刚刚那个人间炼狱带给我的恐惧。
突然，“砰”的一声，我被撞倒在地，眼前出现一双人脚。人！我猛地抬头，一个黑瘦的男人，那双黑幽幽的眼睛盯着我，我又闻到熟悉的木栅栏里的味道。
“昨天跟踪我的是你!”我试探道。
他一把拉起我，“要逃跑先记住路，我是阿信。”
我松了口气，“连果。”
我跟着他又回到了那个木栅栏，我肯定，他跟我一样，使命是活下去。
04
接下来的日子，我夜不能寐，只要一闭眼就会身处那些残缺的尸体中间，血从尸体上蔓延下来，流向我站立的地方。他们早已失去光泽的眼睛盯着我，一声声地问我，“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惊的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我恐慌害怕，转身想逃跑，但一步都动不了，我似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眼睁睁看着鲜血从脚到腿，慢慢把我吞噬。
每夜每夜，噩梦缠身，身体迅速地瘦下去，阿信也安慰我，但没用，只要还在这木栅栏里，我就不能安稳。
直到我听到它们说：“这只两脚羊是不是发瘟病了，明天再这样没精神，就宰了埋掉。”
我睁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它们，默念明天我必须好起来，逃跑，尽快。
为了不再迷路，我白天偷偷跟着怪物后面出门，看着它们行走的路线，有机会就在转角的地方刻上标记，没机会就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在连续跟踪一周后，大概的线路整理好，我看到了村庄边缘的样子，也看到那座高高的大山，只要小心一点，进入大山后就如鱼人入大海，自由触手可及。
我背靠在一座院墙边思考逃跑的线路及时间，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没等我跑，眼前就出现一双大脚，脚掌似熊似人，腿粗壮毛糙，我抬头一看，噢，我的“主人”。
真是天要亡我，我连滚带爬地往前跑，但，已经晚了，那只怪物的手掌带着风向我袭来，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一口气呛在喉管里，憋红了脸，手脚并用地乱踢乱打，怪物烦了，把我双手反剪在身后，拎着胳膊把我提起来晃了晃，“怎么跑到这里了？再跑干脆把你宰来吃了。”
我吓得一个激灵，顿时安静下来。
怪物提着我回了家，就这样我又一次次回到了那个木栅栏里。
直到它再次出门，我才长舒一口气，这次命是保住了，但马上又紧张起来，留给我的时间可不多了。
接着几天风平浪静，阿信自上次发噩梦安慰过我后便再也没见过他，我现在自身难保，不敢去找他。
05
那天，怪物一家貌似都出远门了，正常给我们放饭的时间都是隔壁邻居来的。月黑风高，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只要跑出这个村落进入深山就会安全很多，此时十分庆幸是在幻境里，如果在我生活的那个拥挤的星球，分分钟就被逮去宰了。
我按照我之前刻好的标记往山里跑去，将将跑到山脚下，就听见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我心里一慌，只能更快地往前跑。我不敢回头，妈蛋，不就是一只圈养的食物跑了，至于大晚上紧追不舍吗？我小时候家里养的鸡不见了，什么时候这样玩命去追过。
心中不断刷着弹幕吐槽，却一步都不敢停，只知道一直往前跑，跑进山林，树枝左一下右一下的扇我脸上，啪啪啪打脸的痛快。
不知过了多久，实在跑不动了，腿一软跌在地上。我想，完了，要被宰了，可惜了我花容月貌的脸，只能被当成猪一样宰来按斤卖了。
等身后的脚步声渐近， 我才发现，追我的不是那些怪物，而是阿信。
我无力地躺在地上冲他翻了个白眼。
虽然还没脱离危险，但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却哈哈大笑起来。
黑夜里的大山，道路崎岖，危险四伏。
我跟阿信小心翼翼地在树林里穿行，尽管已经很小心，但还是出了差错。
我踩到了怪物刨的陷阱，在掉落的一瞬间我挥舞着双手拉扯四周的藤蔓或杂草，但是除了给我双手留下一道道血痕，并没有起到阻挡我掉落的作用。
我躺在坑底望着洞口，只听见一阵慢慢远离的脚步声。
是了，阿信已经跟着我逃出村庄，现在甩掉我这个拖累的话，还能活的更久。
我躺在地上，潮湿的冷气顺着皮肤进入心里，似把心都冻成了冰，冷极了。
我望着黑漆漆的洞口，一阵绝望，折腾了那么久，还是跑不掉。我慢慢失了信心，想着就这样死了也罢，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女汉子。
就在我万念俱灰时，洞口“啪”地掉下根藤蔓，阿信那张黑瘦的脸出现在上方。
那一刻心脏因狂喜而微微抽搐，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我哭着大喊：“阿信，你这个混蛋”，去找藤蔓救我，干嘛不说一声。
等我顺着藤蔓爬上洞口，我似乎听到了短促的笑声。阿信果然是个混蛋。
后来，我跟阿信在深山里转了半个月，渐渐迷了方向，只能选了个隐蔽的山洞打算暂时居住一段时间，等度过冬季再继续往前走。
为过冬做准备，我们必须白天出山洞到深山寻找可以囤积的食物，野菜，山菇等一切能入口的食物。
06
这天是这段风餐露宿日子里难得的好天气，阳光透过葱茏的树叶间隙照射进来，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这几天我跟阿信早出晚归，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明天便可不用再出来寻找食物。
我坐在一块能照到太阳的石头上歇息。
“过来。”阿信突然笑着叫我，我扭头发现他手中拿着一朵黄色的不知名小花，我心里乐了，走上前准备拿花时，阿信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拉过我的手大喊一声“快跑！”
我跟着阿信一下蹿了出去，风声呼呼的吹在我耳边，也送来背后沉重的脚步声，“前面有两个猎物，快追，打到今天就有肉吃了。”
是了，我光记着给我们准备过冬的食物，忘记了怪物们也同样需要。
阿信拉着我不停的向前跑，又仿佛回到了刚逃出来的那天，只有奔跑才能保住性命。
可为什么，前面会有个悬崖。我们停在了悬崖边，望着崖下云雾缭绕，回头看到那几只怪物已经从树林转了出来，离我们几十步远的地方，弯弓搭箭。
此时，我才体会到什么叫绝望。上天一次次给你希望，又一次次夺走，如同戏耍猫狗，但我毫无反抗之力。
阿信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居然有点点笑意：“连果，你怕不怕高？”
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意思，他拉着我就从悬崖边跳了下去，我在失重带来的心悸感中才反应过来，确实，跳悬崖总比被抓回去肢解的好，说不定还会遇到高手留下的武功秘籍，练成绝世神功，反杀回去，然后走上人生巅峰呢。
我在急速下落的过程中，仿佛看到阿信在对我说什么，风声太大根本听不清楚，只看见他开开合合的嘴唇，似乎是“别怕？”
我颤抖着睁开了眼，眼前是那个透明的舱门，透过舱门看见了那雪白的屋顶。
我心里狂喜，我这是通过测试了？可我不是跳崖了，应该判定为死亡，难道是因为我强烈的求生意志？
还没等我出声询问，我先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编号2932、3011、3210已经死亡，哈？居然还有被吓死的。小刘，你让后勤部炊事班的人来拉走，2932留着晚上给大家加餐，剩下的拉到储备粮分部去。”
我心里一惊，这几个不是跟我一样参加测试的吗？储备粮？加餐？我思考了一会儿，想起白大褂给我们吃的那顿香气扑鼻的肉食，胃里一阵翻腾。
我使劲推开舱门，坐起来一看，房间里原来装满人的自动舱，已经空了一大半，不知道是不是也被那什么炊事班拉走了。
“恭喜，可爱的小姑娘，你通过了测试。死掉的话，今晚摆上餐桌的就是你了哟。来，拿着属于你的制服，欢迎你加入这个伟大的‘星球人口清除计划’。”
我走出自动舱，转头看着这个脸戴面具，双手摊开做出欢迎姿势的白大褂，他的眼睛如古井，黑幽幽透着瘆人的光。
看着他的眼睛，我想起了这些年的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想起9月3日那个等待死亡的下午，我缓缓微笑起来，接过了他助手递来的制服。
我知道，我即将迎来崭新的人生。
一个最近重拾梦想的80后姑娘，时而温柔时而毒舌，一半天真一半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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