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他奶.乡情篇

          维他奶.乡情篇

            ——据同名香港中古广告改编

            作者: 陈沁

      嘈杂的车厢里，外出游子格外多，漆黑的过道挤满了踮脚的身影，“让一让！让一让！”，时不时，几个乘务员推着餐车快速碾过，“轰隆”，准有人被伤着了，滚过此起彼伏的抱怨。 “还好，一早便瞄准了位置，不用受那份罪。”清楚情况后的我暗自庆幸，刚要坐下，却瞥见有个人朝这边走来， “东西放好没有？”原来是爷爷，还没等我回答，老人家便踮起脚，用手按着我的行李缩进去。检查完这些安全事项后，他又低下头，目光落到我胸前的桌上，“怎么都没有喝的东西？路上口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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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关啦，反正车上有卖的，车程也不是很远”，我大大咧咧地回绝，仗着些青年辈的“懒”氏精明——凡是亲人，临别前总要家长里短，他们怎么能意识到，现在的后生仔已经好本事，很会照顾自己？“不得，车上卖的东西不敢保证安全，你先在这等我下”，爷爷皱起了眉。哎，话音刚落，就不见人了？我急冲冲向那头望去，只见混杂的背影交叠、侵入，米黄色的背心拔过人群，我的头不得不偏一点，就完全不见踪影。亲人之间的关心，明明很熟稔，我有些迷惘地注视着车厢与站台的交界处——彼此正式的见面与认识，却仅在刚刚过去的不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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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暑期，学校给学生放大假。我也被以探乡为由，给爸爸赶到乡下，同爷爷一块住。爷爷是谁？爸爸的爸爸喽？我的记忆为零，稀少的印象靠几张旧照片支撑，虽糊着了水，日期的印字也看不出了。但的的确确珍贵，这还是我自个儿从父母房里偷出来的呢。听爸说，爷爷独自一人生活，不太喜欢儿孙们的叼扰，又因年纪大了，扎根在一处安静的地方，最适合贻养天年。是哦，单独抽出一些照片细细端详着，陈旧的摆拍，黑白的他将幼小的我搂在胸前，一番亲热后，便只定格在了雕木的像框里，永远没有什么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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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感到孤独呢，我们常这样想，他又一个人回去了，在我懂事之年从未谋面。大家都不知道其中原因，还以为他不喜欢我，毕竟爷爷不常笑，也不爱说话。而初来乡下，虽是环境简朴，我却是对一切都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周围伙伴打成一片，他们大多都与我同龄，悄悄推来大人的牛车，三下两步蹿上去，“驾”呀“驾”的，嚣张什么？哦——当马骑罢了，又或许，是几个捣蛋鬼在玩什么逃亡的游戏，顶着“同队不欺”的名号各显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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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情风貌的熏陶下，我这般“娇养出身”也放开了，兄弟们很亲和，泥巴巴的脸上透着股憨实的劲儿，在他们身上，流着家乡的质感与血液，一点儿也不比高楼大厦里的孩子贫穷。这些，是我不曾经历的资本，亦是苦苦寻觅、收藏的根源！土生土长，如此深而踏实的学问面前，“官仔骨骨”的姿态也不觉谦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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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乡下的天气就没那么友善了，乡亲们都揪扯着胸口，跑到河边去，释出窒息的闷；同样，才“入藉”没几天的我，也被兄弟们拉去，让俺好好地享受一回气雾冒腾的清凉，这大概是乡里孩子们最朴素的待客之道了吧，没有大鱼大肉，也正好驱了我的油腻，很干净，很喜欢！河畔栽了棵大树，略虬而长的枝头几乎可以伸到河面，哥儿们一个一个地攀上去，紧接着轮流蹦下，奈它接着水面，也不伤。水面备着几个好使水性的，管叫“泥鳅儿”，他们好似和泥鳅一样灵活，瘦小的身板钻下去，一会儿出来，手里就多了比巴掌大的鱼，有时，竟比垂钓的爷爷收获得还要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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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形势，被怂恿地踩上树根去了，只好踉踉跄跄地顺着，脚弯子颤颤巍巍的，一个紧张的大跨，咦咦咦？身形经不住歪了，好家伙，“嘭”地倒下去，把他们吓坏了，溅出一大片水花！再抬起头来，泥碴黏在鼻子、头发、眼，几根支楞的碎辫也挽不回“形象”。爷爷还在树下悠然自得，却溢不住笑容，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和蔼可亲。 而后，他用小车将我载回去，一路上摇摇晃晃，乡下的小径已经比以前平了许多，但还是有些坑洼，虽然落后，却散发着一种田园画风的气息，那黄颜色的重笔，是创作者粗糙而又细致地勾勒，慢慢地过渡，画里开始有您，也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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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屋里，爷爷连忙搬出医药箱，替我包扎伤口，我坐在对面的小凳子上，身板时不时地往后仰去，长长呻吟一声。小孩子的心态，不过是怕他责骂，怨我调皮，不学好，然而等了许久，那张严肃的面孔始终没有板下来，昏暗里，他只是低头，轻轻地、有节奏地按揉瘀青的部位，由此，我的痛苦减轻了不少，对他升起一些感激来。晚些，趁他还没催我去睡，我趁热打铁，从书包里翻出几张相片与他分享，他指着人物，戏谑哪个小时候的鼻头是歪的，长大才变好。月光下的我们十分得意和开心，各自开了一盒维他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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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色与土色的交错活生生地把我拽回了现实，视线怎么挪到这里了——他踩着轨道间的碎石子，迈得那么吃力，我嘴里的热气哈在窗口上，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疲累，他没有呻吟求助，更没有人搀他一把，就那么缓缓地近到站台旁爬上去。我定定地看着，有些呆了，火车似乎许久都没压过来，可能是在照顾他吧。这样想，鼻子仍不肯酸，只是静静凝视，仿佛淡然一切都将重新生疏的事实。眼珠子牢牢地钉在窗户上，傻了般的，不知是疯，还是犯了痴症？ “阿浩！”突然有人叫我，我反应过来，原来是爷爷回来了，那只粗厚的手从窗口下递给我一盒东西，“你最爱喝的维他奶，记得路上多喝水”  我触着他起了皮的手，心里很歉疚，因为我意识到，很快，他又要重复刚才的动作——爷爷，火车跑的急，您可千万别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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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终于要开动了，爷爷也平安地回到了站台上，我稍立起身来，将维他奶的盒子紧贴在窗口，另一只手则按着玻璃。我使劲抑制住不舍，扯出男孩最明媚的一面向他微笑。爷爷站得远远的，分不清表情，可我知道，那两束目光始终是属于我的，他或许不悲不喜，但不代表即将遗忘，身旁拉的邻家小妹妹也朝我挥挥手。我想，这维他奶是可以代表乡情什么的吧，自己没从嬉闹中琢磨乡土的内容，却从爷爷的沉静与踏实中，品尝到了辛酸与怀念。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对不对？光是维他奶的故事，便讲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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