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我们开始下山。白雪说:“我今天晚上请客,请你们去吃海鲜,也大方地消费一次吧!”
天娇说:“行吧,你现在是暴发户了,我们就狠狠地宰你一次!”
我说:“我要吃鲍鱼,还要多吃几个!”
白雪:“没问题,随你吃个够!”
我们到了山脚下,就打了个车来到本市有名的一家海鲜馆,要了个安静的包间。白雪打电话问半仙在哪,半仙说他在外地,也只好作罢。菜上来了,白雪真的要了三个澳洲鲜鲍,我们数了一下,是六个头的。红酒也上来了,我们三个人都倒满一小杯。
白雪说:“中国历代的文人不得志的多,比如诗仙李白,为排遣怀才不遇的忧愁,也提倡及时行乐的思想:‘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我们不得不承认,一旦太白先生的抱负得以施展,我们可能就失去了一位伟大的诗仙,正所谓人穷词工是也!
让我们举起杯中的美酒,欢庆这美好的时刻,干了它!”
我们都站了起来,碰了碰杯,一饮而尽。然后坐下,品味起美味的海鲜来。吃了一阵,又喝起酒来。
白雪说:“我中华历史上名人学士不计其数,江山永固,斗转星移,一代新人替旧人。五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诞生了数不尽的文学名士,遗留下浩如星海的千古篇章,读书观史知千古,诵诗阅文醒世人。历数文采士子,根据阅览其文学名著而知其抱负雄心,诵读诗文才体会到他的情感经历,看文学大家坎坷人生如何付诸于文笔之上,向古人学习以正修身,育德而后成材。五千年的文明,卷轶浩繁,中国文人名士占据了太多太重要的地位。我始终认为,联系着中国一代文人从古至今的文化情结,是那始于春秋秉承于两汉归结于明清的中国文人风骨。在儒家的教导下许多风骨文人忠君爱国,然而实际上,他们继承的依然是一条统治者们认可范围内的优良传统,在这个优良传统中,千古文人们也总是有诸多欢乐、诸多忧愁。于是,我们看到,失意落魄的文人傲骨嶙峋,位居险要的文人殚精竭虑,国破家亡的文人声嘶力竭,犹豫不定的文人踌躇前行。”
我说:“清代文学家、史学家赵翼曾经写过《论诗》五首,我读给你们听:
‘满眼生机转化钧,天工人巧日争新。
预支五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觉陈。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只眼须凭自主张,纷纷艺苑漫雌黄。
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
少时学语苦难圆,只道工夫半未全。
到老始知非力取,三分人事七分天。
诗解穷人我未空,想因诗尚不曾工。
熊鱼自笑贪心甚,既要工诗又怕穷。’
白雪说:“他的诗写得真好,只恐怕‘江山代有才人出’要不灵验了,到今天这个时代可能要断层了!
中国文学以诗歌、散文为正宗。只可惜到了现在这个浮躁的功利时代,这二者都快绝迹了,真是悲哀!鲁迅先生在《纪念刘和珍君》中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句话或可视为他的自况,即作家写作要真实、真诚。巴金先生晚年呼吁‘说真话’,表面上看,是在拯救民族的品格;从深层上看,是在拯救文学的颓败。当诗歌、散文走上末路,文学就濒临灭亡了。”
天娇说:“我总时时地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学感到一种深切的惋惜和悲哀。但作为社会边缘人,我们这些人又能如何!‘人生不满百,何来千岁忧。’不如喝酒买醉,让我们同消万古愁!来,干杯!”我们又喝酒。
我说:“相比‘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的诗文气魄。我更加喜欢那个‘会嵇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个性飞扬、轻狂和桀骜不驯的李白。李白具有强烈的自我意识,非凡的抱负,奔放的激情和豪侠的气概,他多次以大鹏自比,‘大鹏一日同风起,博摇直上九万里’。但是长安三年的失意而归,使他激昂的政治热情受到现实的冲撞。于是曾经的政治包袱便转化为怀才不遇的悲愤狂歌,从胸中喷涌而出:‘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狗赌梨栗,弹剑作歌奏苦声。’”
白雪说:“同李白一样不得志的文人很多,或许杜牧是比较隐蔽的一个。一开始很难想象舞榭歌台,青楼梦好的杜牧能有多少匡扶社稷的才情,然而在重读他的诗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诗人笔底有一种出奇的有志难抒的无奈和苍凉:‘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更让人惊奇的是,杜牧还是一位敢于言政、论兵,具有出众才能的军事理论家。
这位风流绝代的诗人不但注释过《孙子兵法》,还曾写过《守论》、《战论》、《上李司徒相公论用兵书》等文章。他认为身居高位者务必文武双全。在《上周公书》中,他说:‘伏以大儒在位,而未有不知兵者,未有不能制兵而能止暴乱者,未有暴乱不止而能活生人、定国家者……安有谋人之国,有暴乱横起,戎狄乘其乱,坐于庙堂之上日:‘我儒者也,不能知兵。’不知儒者竟可知兵也,竞不可不知兵乎?’这也是对当时在朝政要之无能的尖锐批判。诗人将自己的风骨委身于熏天的奢靡里,在二十四桥凄冷的月色中,诗人醉生梦死,留下一串串冰冷的吟叹,这是后世的柳永所永远无法企及的。”
天娇说:“文人中,总有那么几个清高一点的,脱离仕途的诱惑翩然归隐。‘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潜显然是一个典范,他将文人的风骨演绎到了另外一种境界。白首无成的陶潜曾说:‘老少同一死,贤愚无复数’,大为感叹生命苦短,长生乏术。对此,屈原之前就曾大发感慨:‘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可叹年华流逝,英雄渐老,壮志未酬。然而,在同样的叹息之后,前者潜心归隐,后者却选择了完全相反的另外一种方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陶潜早年便有爱慕自然,企羡隐逸的思想,所谓‘闲居三十载,遂与尘事冥。诗书敦夙好,园林无世情’。当他仕途不得志时,就更怀恋这种生活,‘静念园林好,人间良可辞’。所以,仕途十三载他一直‘一心处两端’,行动上也是仕隐无常,直到请辞彭泽令。”
白雪说:“文人之于社会,最大的贡献在于传扬高层次的精神,撒播先进的种子。嵇康生活的魏晋,一方面多有名士,一方面却又百般摧残,千头万绪,纠葛不清。嵇康明白,倘若自己身陷其中,也绝不可能改变黑暗现实。于是他采取了另外一种方式,用超拔的个人色彩扩张出了另一种精彩,在动荡的社会中掀起可一股高亢的纯真和刚健,其一啸、一弹、一死,留给晋朝,留给后人的是相当动人和清新的生命乐章。风骨之于嵇康,因其际遇不同而展现了不一般的色彩。中国古代的文人名士承袭着儒家学说的传统,在中国历史上都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其文其人都值得我们进一步地鉴赏和领悟。”
天娇说:“我们一方面感叹历代文人的命运沉浮,另一方面也要庆幸我们生在这个伟大的时代,虽然有那么多的不如意,但至少人生选择是多样化了。要是没有期货,我们这些边缘人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顾影自怜、以泪洗面呢!”
我说:“是的,中国历代文人以政治抱负为己任,不通则玩诗弄文,或者学佛参禅,别无他途。而今天这个时代,选择太多了。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李白的诗歌《行路难》中有‘多歧路,今安在?’这样的句子。人生其实也是面临多种歧路,也许你一脚就踏对了,也许一脚就踏错了。有时当时看是对的,但从后来的眼光检视,可能就是不对的。有时甚至在很长的一个阶段看来都可能认为是错的,但用更长的眼光看,也可能就是对的!人生啊,往往你踏上一条路,都不知道走得对不对,你唯有问心无愧,一步一步摸索着前行。所以,历史应该对人负责,而人要对自己的良知负责!”
白雪说:“就别想那么多了,为多样化的选择干杯!”我们喝完了杯中的酒,夜深了,我们就醉意朦胧地走出馆子,搀扶着走在街上,竟然不管不顾地背起了李白的《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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