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2000年伊始
元旦，学校照例开新年联欢会。黑板上、门框上、很多地方挂着各色的拉花，玻璃窗上的剪纸，灯管被不同颜色的皱纹纸包裹起来，照出不同的光。挂角悬着成串的气球，到处都是五颜六色，喜气洋洋的。整个教室被班里的女孩子们布置的非常有节日气氛，据说玻璃纸拉花和窗上的剪纸都是女生自己手工制作的。环境不错，节目比较少，没什么特别的新意。与其说是联欢会，不如说是茶话会。到后来，每班都开始去其他班恭贺新年，一时间闹哄哄的。
隐约记得新年年初的几天，雪下得特别大，总有一尺厚。东北人几乎没有不爱雪的，人人念叨是个好年景，老话说是：瑞雪兆丰年。
一月中旬的期末考，之后的寒假。寒假我给张晔打过两次电话——大概是吸取了刘雯雯那件事的教训吧。后一次她去了姥姥家，过年也在长辈那里。我照例按习惯给各家长辈们拜年，之后呼朋唤友的玩。某一天，我刚从同学家回来，母亲正在看西游记，半道电视里突然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是关于某某功的严打。本以为播几天就过去了，没想到可能是因为此事件非常严重的缘故，每天上下午任何频道都充满了这个不断重复的新闻。西游记后面的部分一直持续到寒假结束也没再继续播，母亲有时禁不住埋怨。可也是，这种东西，挑新闻时段播也就够了，或是严打的前几天，也没人有意见。翻来覆去的播，人都烦了，大冬天又没什么户外活动，老年人在家甚是无聊，这么一来，电视节目都看不到了。
我们感触倒不大，因为年后没多久学校就开始补课了。而且年轻人不怕冷，玩的花样也多，倒不是很无聊。母亲只能在家织毛衣听音乐消遣，我去图书馆也帮母亲借些书回来，以慰寂寥。
后来……很多情节我都记不清了。仿佛那阵子，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发生，岁月只是像流水一样极自然的在我身边流过。
二月许逸然的生日，我们几个聚全了。总觉得许逸然人越大越沉静起来，我注意到他略显出一些忧郁，却不知为了何事。赵萌越发的帅气，神采飞扬，谈吐间多了政治经济方面的新闻事件。陆曼婷也是越长越漂亮，说话不再莽撞，眼神却没有变，因此多了一份妩媚和以前想都不用想用在她身上的词：温柔。刘雯雯气色不是很好，像是缺乏休息，又像是有心事，经常性的走神发呆。偶尔看看我，然后继续发呆。我几次想说点什么让她摆脱这个状态，总是提个话头，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谈几句学习什么的，她应和几句，然后就断了话题。赵萌暗示我她是因为家里出了一些事情心烦，我意询问，赵萌却摆了摆手，我意会到不好追问，赵萌又不好说，于是作罢。
散局的时候是陆曼婷和刘雯雯先回去的，我们三个送她们到家门口。陆曼婷先到，然后才是刘雯雯。送到了门口，她和我们道再见，依然站在那看着我们。我看她又有些呆，于是拍了拍她肩膀：“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找我们啊。”
“没有。就是起得太早了。”刘雯雯看着我，笑了笑。
我觉得她笑得很勉强，不过也只好点点头，不禁又叮嘱了一句：“有事找我啊！”
刘雯雯听得我把“我”字念的重了些，微笑着点了点头，这回笑得倒是挺真心，我稍稍放下心来。
转过身，许逸然也告别我们回去了，剩下我和赵萌慢慢蹓跶。我问：“刘雯雯怎么了？”
“噢，她家不是开一个公司么？好像是有点什么事，出了债务问题。我也是听说，都是她母亲一手张罗，抽不出太多时间管她。这阵子不知怎么，她和阿姨又有点闹别扭，可能是青春期吧。”赵萌说。
“噢……”我若有所思，这我们可帮不上忙，确实知道了也只能是瞎操心。
“她父亲呢？”我又问，记得她父亲总在外面跑生意，我也难得见过几次，印象中只见过那么两三次。
“不知道。就小时候见过一次，早没印象了！”赵萌皱着眉，摇了摇头。
我也没再问，这已经是人家的私事了，已经有了越距之嫌。
我们沉默着向前走了一会，风有点大，冷冷的往脖子里灌，我把领子立了立，又问：“哎，你不是说陆曼婷有男朋友了？怎么没见？”
“咳，听说换了。”赵萌说。
“啊！？这么快？”我眨了两下眼睛，有点愣。
“不喜欢了吧。”赵萌随意地说：“谁知道了。”似乎并不过多关注。
“你那女朋友怎么样了？”我问赵萌。
赵萌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怎么了？”我微微皱眉。
“不提这个了吧。”赵萌说。
我吐出一口气，看着冬天道路的一片灰白，没再说话。
当时过冬觉得有点漫长，在记忆中冬去春来，春暖花开也就是一转眼的事。三月初照例的开学，扫除，定课程表，一顿忙。
我是双鱼座，桃花开的正盛的时候是我的生日。春雨偶尔光顾，极其小心的下，像怕惊了花，怕将粉红的花瓣打落地下。下得细如牛毛，轻轻悄悄，真个是“润如酥”。人说双鱼座的人浪漫多情，多愁善感。多愁善感我承认有，浪漫貌似也有，多情我一直没发现。
我生日并不是周末，我也没惊动谁。倒是许逸然大老远的中午跑来看我，就为当面跟我说句生日快乐，让我感动了老半天。他说本来想选生日礼物，左看右看觉得都不适合我，又怕时间不够，就径直来看我。他笑呵呵的拍了拍我：“其实给你选礼物我应该去书店，可是我怕自己站在那看起来没完。”我哈哈大笑！确实，其实逸然也很喜欢读书——武侠小说什么的，虽然没我啃得凶，也算一书虫。
中午又收到了两封生日快乐的信，以前的同学写来的，开头居然一律为：“本来大男人不应该以这种方式祝你生日快乐，无奈时间仓促……”
吃过午饭回来，我桌子上竟然有个正方的小盒子，下面压着一张没署名的纸条：生日快乐！字体拘谨，有些眼熟。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水晶镇纸，水晶上面什么铭文也没有。我好奇的把水晶拿起来，发现下面有一块被折的小到不能再小的不引人注意的纸，我拿起来轻轻打开，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祝许若寒生日快乐！落款是：刘雯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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