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娅

作者: 大禹治不了水 | 来源:发表于2018-04-28 20:28 被阅读148次
    阿娅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金刚经》

    我叫石光磊,名字是由爷爷起的,取自成语光明磊落的意思。在我眼前躺着的这副皮囊叫阿娅,名字是我起的,因为她刚苏醒时不会说话,只会啊呀啊呀的叫着。

    虽然她同别的女孩有些不一样,但毕竟与我有过同床共枕之缘,三天前我将她带到这个世界,然而我又不得不在今天将她摧毁。近一年来我一直徜徉在浩瀚的昭昭佛理之中,试图求索生活亦或生命的奥秘,可直至今日,依旧还是被诸多问题所困惑。

    我曾经是一位泰国阿赞的助手。阿赞是位白衣法师,相当同于我国的民间法师,通常会做一些法事,刺符,替人消灾之类的事情。而我的工作就是负责替他在中国市场招揽生意,并且拿到相应提成,简单点说就类似于经纪人的角色。

    为什么会踏入这行,先要从我初窥社会堂奥之时说起。最早我在盛京古玩市场门口摆摊开始卖手串儿,由于入行比较晚,轮到我出摊的时候菩提子什么的已经不比土豆子金贵多少,所以风潮一过手里便砸了不少的货,我将父母给我攒下用来买房子的首付款赔光后,女朋友也顺利成章的跟我分了手,可我并没有怪她,我是这座城市里最臭的那一坨屎,她又不是搅屎棍,谁会跟屎天天混在一起。

    我知道我一定会触底反弹,没人受得了运气会一直那么差下去。也许是苍天有眼,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接触到了泰国佛牌。

    佛牌是泰国普遍的一种法器,分为正牌和阴牌两种。正牌一般是由庙土,花粉植物,或者用些高僧的骨灰之类的东西组成的,主要用来保平安,防小人,无须供奉。还有一种是阴牌,也可以叫做鬼牌,鬼牌的材料就会用到一些枉死者的尸油,碎骨等,由于这些魂灵孽缘深重,无法进入轮回,他们就需要借助恭请者达成一些心愿,积累功德,只有这样才能重新轮回转世。不过鬼牌通常需要供奉,而且有的还会出现反噬的效果,说白了,就是我们俗称的养小鬼。

    那个时候佛牌的市场空白很大,真假难辨鱼龙混杂,于是我看准商机,开始在网上大量科普知识,并且通过各种渠道获得货源。起初我只是倒卖国内粗制滥造的一些正牌,全凭一张嘴瞎忽悠,可时间长了慢慢的发现这样做是赚不了大钱的,而且总能引来麻烦。于是我自学泰语,并且在造访了泰国几位知名的阿赞师傅之后,终于打通了泰国这条贸易之路。

    我货品的主要来源于阿赞潘昆,他出生于泰国南部的一个边陲小镇,据说他的爷爷是当地知名的一位白衣降头法师,自幼便受其熏陶,七岁时便可以打坐辟谷四十五天。真实性我们暂不考虑,可是我亲眼见过这位法师表演“公卡班”,(即刀枪不入的意思),而且前来刺符及超度婴灵的人络绎不绝。经过了几次拜访之后,他终于答应我可以从他手中用相对低廉的价格买到他所制作的阴牌,但是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我要替他打开中国市场。随着中国游客在泰国越来越多,我想他也能感受到中国人民雄厚的经济实力了吧。

    我欣然接受条件,并开始小试牛刀的在微信上售卖起佛牌。这么说吧,我从潘昆师傅那里花200元拿到的阴牌,我转手会卖到3000以上,起初我在微信上售卖,大多数人都觉得我是骗子,可是销售重在“销”这个字,于是我又开始学习一些营销手段,又和潘琨阿赞学起了简单的法事,并且在淘宝上也开了一家店,经过了半年时间的细心耕耘,我的生意终于步入正轨,我的营销方式颇见成效。

    只在短短一年之内,我就赚回了那时我所赔光的首付款,并且银行卡里的数字还以惊人的速度增长。从那之后我开始频繁出入风月场所,无数个夜晚我酗酒、嗑药,辗转于各种各样的床,疯狂的宣泄着自己即将爆裂开的荷尔蒙。不过随着转介绍的客户越来越多,邀阿赞来国做法事的需求也随之增多,钱赚的有些太容易,以至于我开始为这些唾手可得的钞票感到心慌。

    我将困扰告诉潘昆阿赞,阿赞说这些钱切记不能全部留下自己花,最少要拿出去一半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我们取之众生,也必要普渡众生。我虽然是个无神论者,可我还是遵从了阿赞师傅的话,将钱捐给慈善机构,或者直接把钱交给需要用钱治病的困难家庭,望得心安。

    可这么做终究还是没有给我换来福报,在我开始做佛牌生意的第二年中旬,我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我的右腿骨折,并且做了开颅手术,险些丧命。

    在我恢复修养的那段时期,我开始对因果轮回抱有一颗敬畏之心,大难不死,让我明白了因果循环的生命现象,单纯这一瓢,就足矣让我在这世上可以泰然处之了。于是,出院之后我便通过客户的介绍,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山村里面生活,一来呢环境优美的地方能让自己身心更好的得以恢复,二来是想远离尘嚣,静下心来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直到阿娅的出现。

    这座山村一面环湖两面环山,又因其夹在两座山坡的沟壑处,村民以刘姓居多,所以名曰刘家沟。可能是因为村里缺乏对宅基地使用权控制的原因,这里的房子建的稀稀散散,我所居住的房子就在村子的最东面,周围没有人家。不过,如果我愿意的话,拄拐步行大概十分钟左右就会到达湖边,这对于喜好钓鱼的我着实是个好消息。与其说是湖,那湖泊小的倒不如一汪池塘,可这并不妨碍我在这钓鱼晒太阳,在这自然风光秀美又毫无雕琢的地方,我又想过分的要求些什么呢?

    另人欣喜的还有另一桩事。在我第一次看到所租赁的房子时,便被其现代的装修风格和生活设施所震惊,这简直超出了我对农村生活的想象。那是一栋新盖的三间平房,外墙镶嵌着橙色的瓷砖和墨绿色的铝合金窗户,屋子里电器一应俱全,装饰装潢整齐得体,我甚至还发现橱柜下面还安放了一台崭新的洗碗机。从墙面上贴的喜字来看,我判断这应该是用来结婚的新房,后来打听到,这对夫妇刚结婚不久就去了南方打工,一年也回不了几回,所以房子就一直空闲下来。除了我之外,前两年也有不少人来打听,可因为对方租客不是年纪太大来养老就是拖家带口的,两口子心疼房子就一直没同意租出去。

    价格虽然高了一些,但是拎包即住也省去了很多麻烦,我轻装上路,除了带些简单的日用品之外便是装了满满一拉杆箱的书籍,其中大多是一些佛学方面的书以及潘琨阿赞赠予我的泰国古籍,当然还有一些三岛由纪夫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著等等。不知怎地,在医院的那段日子我便迷上了读书,甚至时常的会蹦出成为一名作家的想法,这想法与名利无关,若如佛所说,那我死后我必将进入无间地狱,只想在生命回归寂静与冰冷的时候,留下些许的一丝温度于人间,用文字的方式,这样也是好的。

    在此休养的这段日子我每天都过的很充实,赶上天气好了就出去钓钓鱼,天气不好就躲在屋子里看看书,每个礼拜三我都会雇用村里的一辆面包车,前去镇里集市上买些蔬菜及日用品,我的食谱清爽寡淡,早晨一般会煮些白粥,有时会加一个煮鸡蛋,中午一般会吃些方便面速冻食品之类的,虽然我不能算上一个完完全全的佛教徒,还没有达到戒荤戒色的地步,可我还是遵从于因果轮回,所以我并没有选择吃鱼,鱼的前世是吃鱼人、钓鱼人,所以钓上来的鱼全部都会被我放生。

    我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可以摆脱拐杖在屋子里慢慢踱步了,可不幸的是,没过多久后我的头竟没然由的疼了起来,尤其到了夜里更加严重,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头颅里像是有股电流般四处流窜,所到之处像是要迸裂开一样,有时疼到失眠时不得不靠大把的止痛药来缓解。

    起初我认为是手术后遗症便没太在意,但随着疼痛的次数越来越多,夜晚带给我的不仅仅只是疼痛所带来的恐惧那么简单。每当痛觉神经被擂敲之时我的脑中总会有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这诡异的感受持续折磨着我的意志,就快要将我逼疯。

    有时我会感觉自己正缓缓的飘荡在城市的上空,这座城市虽然陌生,但是每个街区,每组路灯,每张广告牌都显得无比的真实,让人身临其境。可有时我又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事外,因为我的身体是不听话的,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的身体会无来由的旋转着,上下翻滚,倘若撞到了城市中的建筑我便会穿墙而过,犹如一汪清水,直到有一阵风吹过时,才会感觉那风真真切切打到了我的身体上,我的五脏六腑被风震得生疼,我清楚的感觉到我的内脏组织在被拉扯,我的血肉正被风蚕食,就像是伤口被剥开任凭这邪风侵略的感觉一样。可用不了多久,这种感觉就会消失殆尽,我又重新回到了虚无之中。

    这种诡异的感觉出现过很多次,有时甚至还会浮现出一些我从未见过的事物。比如有一次我感觉自己身处于冰山之上,那头顶的天空蓝的不像话,深邃的蓝让你觉得轻轻一跃上面便是那无止境的黑,苍穹之下没有一点云彩,我能清晰的看见阳光穿过空气所呈现出的七彩光芒,我脚底处的雪花被气流撩起,周围顿时变得冷冽无比,我的意识及神经会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但是我的体肤却丝毫感觉不到,我的肉体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来自自然界所带来的触觉了。就在这时,我看到山巅上的残雪之处有一栋小房子,我踏着齐膝深的雪地走近些才发现那不是房子,而是一栋半人来高的庙,那微小的庙宇工艺精致,前面飘荡着刺绣的金箔帘子,我当然会选择撩开帘子,谁都会那么做。当我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我惊呼了一声,那里是一个婴儿的头,但其下面却是老鼠的身子,那婴儿闭着眼睛,眉毛上挂满了冰霜,我突然间觉得这事发生的理所当然,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详自在,就像是这静默的鼠身婴儿一样。就在我准备起身离开时,发现那婴儿突然睁开了眼,他冲我莞尔一笑,那笑虚假无比,像个纸人,随后千万只老鼠从雪地里窜出,它们围在我的四周,一只又一只的类似叠罗汉一样的向上延伸,直到我被黑暗吞噬,直到我头顶上的圆圈越来越小,我害怕这种感觉,我伸腿去踢,可是当脚触碰到那老鼠堆成的壁垒时都像是陷进一汪沼泽,要费好大劲才能拔出,所以最后我放弃了。

    持续的幻象及疼痛让我心力交瘁,我已不能容忍这该死的梦魇再次折磨我一次,我在想可能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头部受到重创才导致现在这样,心灵上的创伤也可能是出现幻想的原因。所以我决定重新回到城市中去,有了朋友和家人的陪伴,我想必然会有所改善。

    可是就在我准备离开的前一天清晨,我被一阵凄惨的哭声吵醒。

    我走到窗户处向外看,只见几名中年男子扛着一副由白色布包裹着的担架向山上走去,从随行人员的情绪和穿着上来看,应该是要上山下葬。

    由于这座山村地处偏僻,所以还是遵从传统,讲究入土为安,可是这户人家没有用棺材,也没有哀乐奏响,由此可以判断这是一位年轻的死者,白发人送黑发人,实乃人间悲剧。

    丧葬队伍从我门前走过之后,我再无睡意,除了前一段时间的车祸,我已很久没有接触到死亡,可是我越是想要遗忘这件事,越是想要探索,终于我忍不住打给村里的面包车张师傅,想要一探究竟。

    从张师傅的口中我了解死者是一位十六岁的少女,昨日上午去集市上买菜,下午便不见了踪影,夜晚父母召集亲友们找寻时发现这名少女衣冠不整的死于马路旁的荒草丛中。

    听完之后我非常震惊,没想到在这样淳朴自然的乡村生活之中竟会有如此腌臜不堪的事情发生,一整天内我都被少女奸杀事件所困扰,那名从未所见到的少女的脸一直印在我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直到夜幕降临时,我萌生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那就我无意中看到泰国古书中写到的——回魂之术。

    回魂术是鲁士法门中的秘术,成功的条件很苛刻,要求死者必须为横死,并且死亡周期还要未满四十九个小时,更重要的是,死者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怨气才能被召唤回肉体之中,成功之后,死去的人通常会短暂的“复活”,古代的鲁士们一般用此法让死去的人来指认凶手,或者是让死者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通知家属。不过,这种法术成功率极低,并且行此法及其痛苦,需要用竹签不断的刺入自己的身体,只有这样念诵经文时才会有强大的意念。

    我决定冒险一试,这并不困难,而且即便失败了也没什么大碍,如果少女含冤而死,那么魂灵必然会在人间飘荡,那么超度亡魂不就是最大的功德吗?或是为了让自己释然些,亦或为了赎罪,坚定了我这一疯狂的的想法。

    凌晨十二点一过,我拿上了铁锹和手电准备上山。一路上我默诵经文,希望这样能为自己壮胆,山上的树林茂密,月光被牢牢的档在树梢上,手电筒照到的草丛中不知何物来回窜动,我小心翼翼的顺着土路及满地的纸币行走,终于来到了一块开阔的空地,我看到了新的坟墓,看到了那位少女的冢土。

    好在坟墓埋的还不算深,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挖掘,我终于看见了那名少女的尸体。她被一层厚厚的白布包裹着,就像一只巨大的蝉蛹,我将其一层又一层的剥开,才发现里面装着的不就是一只即将展翅飞翔的蝴蝶嘛。她身穿黑色的长袍,戴了一顶黑色挽边帽,脚下穿着一双蓝色的布鞋,我看了看她苍白的脸,那张干净整洁的面容,除了脖颈之处有一道明显的勒痕之外,她安详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我不由得感慨,究竟是什么样的铁石心肠,竟然会剥夺一个这么年轻的生命。我拭去她身上的泥土后,又将坟冢复原,随后背上她回到了我的家里。

    我将她放置在炕上,下面垫了一张红布,由于需要再其身上撰写经文,所以我要脱掉她的衣服。她的袍子里面穿着一身黑色的棉衣棉裤,棉衣里穿着的则是一套白色的贴身布制内衣。因为风俗习惯,死者的衣服禁止使用扣子,无论是外衣和内衣,都由几条绳子连接,所以即便尸体有些僵硬,我也能轻而易举的将她身外之物褪下。

    我将她的衣物抽出,在其四周点上蜡烛,然后将红线缠绕过她的头和四肢,而另一段悬挂在我的脖颈处,准备工作完毕后,我拿起朱砂笔准备抄写经文,当我的笔尖触碰到她的身体上时,我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洞彻力,这种感觉随着事情进展而越来越强烈。没过多久,我出现了前所未有般的清醒,甚至叫做超脱也不为过,周围的一切事物变的透明清晰,那种不惑之感让人愉悦。

    抄经结束后,到了最关键的施咒环节了。我把古书打开放在我的面前,高声诵读,然后拿起竹签准备刺向自己的胳膊。刚开始我觉得很疼,但是是那种可以接受的疼痛感,可是没过一会我的左臂就变的麻木起来,于是,越是没有感觉我的劲儿使的就越大、刺的越深,很快我的胳膊就变的鲜血淋漓。

    记不清念了多少遍咒语,只觉得自己早已唇干舌燥体力不支,我知道自己是失败了的,可能是哪个步骤出现了问题,亦或许是这回魂之术压根儿就没有成功过,那名少女丝毫没有变化。于是,当天边逐渐形成光亮的时候,睡意袭来,我抵抗不住的倒了下去。

    当我醒来时已是次日的正午,屋外被轻风吹拂的柳树枝发出了令人感到心安的沙沙声响,这一觉可是最近睡的最好的,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很舒展,如果不是左臂还在隐隐作痛,我甚至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我看了一眼手臂上的血迹,转过头又看到了那位少女,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我最终还是没有帮上她什么,而且我要想办法给她送回去,这也是件麻烦事。

    就在我擦拭着她身上的经文时,奇迹发生了。我的手指感触到了一丝温度,那温度虽然很细微,可那却是生的象征。

    她活过来了!我高兴的眼泪差点流出来,虽然我知道这并非起死回生,可是心中还是呈现出亲手创造出生命的喜悦,我想用不了多久,这一切就会真相大白,罪恶终究会受到惩罚。

    我用湿毛巾擦拭着她的身体,她的体温相比之前又高了许多,皮肤下面本是青紫色的地方逐渐的恢复血色来,而且每隔一钟头,变化都会特别的明显,就像是小的时候观看小鸡孵化出的过程一样,我被这种生的气息震撼着。

    随着她体温的变化,我的心中也不再被冰冷的气息包围,当我的指尖滑过她触温暖的身体上时,另一种情愫的滋生使我开始注意到她的身体。

    多么干净整洁的躯体啊,白皙的脖颈,白嫩的脸蛋,虽不施粉黛,但脸上却没有丝毫多余的杂质,她的毛孔细密极了,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她太阳穴位置上的青色血管。姑娘虽然鼻梁算不上挺拔,但是配合着这长鹅蛋脸也显得调和,怎么说呢,这种长相若是在二十岁或是以上,也许不见得会出奇到哪去,可是放在这恰如其分的年纪里,却别有一番韵味。

    我望着她无辜的脸颊愣神儿,不禁猜测到,她生前时还在上学吗?或者是和其他的村庄里的年轻人一样,选择在家务农或是在外打工?她一定会是那种本本分分的姑娘,这不难看出,她选择独自一人徒步去集市真是勇气可嘉,即便是年轻的小伙子也至少要走上两个小时才会到达那里,她去做什么呢?也许是她的弟弟吵着要吃集市上的饼干?也许是她想要去那挑选一件自己喜欢的外套?管他呢,反正这个年纪的姑娘思想如同万花筒一般绚烂又难以猜测。

    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我已在她身边守候了三四个钟头了,尽管她的身体好像是已经恢复到了正常体温,可依旧没有呼吸。她的胸脯像是两座微微隆起的小山,毫无起伏的伫立在那儿,而在那两座山坡上面各有一颗粉嫩又精巧的樱桃,也一动不动倔强的悬挂在山顶。原来她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呢,看着那充满活力又很青涩的身体,这让我有些恍惚。

    表姐在某些地方与这位姑娘十分贴合。比如她们俩都是乡村姑娘,都是非常的洁净,并且拥有着一样贫瘠的乳房。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表姐了,记得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在她第二次结婚的婚宴上,就在她答谢亲友轮到我这一桌的时侯,她竟然当着我女朋友的面在我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下,我至今都忘不了我女朋友怨恨的眼神和表姐的笑容。我们心照不宣,因为只有我们知道那个秘密。

    每年暑假的时候,我都会随妈妈前往姥姥家住上一小段时间,姥姥家住在山区里,那里遍地都是宝贝,满山的果子随便吃,如果赶上丰收之年杀猪,便能一整月的天天吃到笨猪肉,姥姥做的杀猪菜实乃一绝,自从姥姥去世之后我就在也没吃到过那么好吃的杀猪菜。表姐家离姥姥家不远,所以每年我都会跟她厮混在一起,我们会一起去山里冒险,有一次我们迷了路,我俩嚎啕大哭的一直走到晚上才被大人们逮到。我们会一同玩插卡的小霸王游戏机,她会把魂斗罗游戏从三条人命调到三十条人命,我们通常都会坚持打到通关才去吃饭。每次当我返程回家的前一天,她都会哭的不像话,这时姥姥们就会安慰她说,明年小磊还会来的,明年很快就会到来的。

    我也很喜欢和这个大我三岁的姐姐呆在一起,不知怎地,和她在一起我会变的肆无忌惮,我理所应当的享受着她的宠溺,这种感觉一直维持到我上高中的时候。

    那一年表姐似乎有意的开始疏远我,我们之前感兴趣的东西她现在都会不屑一顾,她不会再和我打游戏,更不会与我一同上山,当我去她家里找她时,她总是以各式各样的理由拒绝我,而其实我知道她只不过是躲在卧室里聊QQ,或者是玩一些劲舞团之类的。我开始注意到她的变化,她的脸上偶尔会蹦出一两个青春痘,她的身上开始有一股清新的味道,以及她的房间我始终无法进入。突然有那么一刻我觉得很无聊,山上的东西及游戏机都变的很无聊,连她也变得很无聊,所以连续两年我都没有来姥姥家度假。

    初中毕业那年,姥姥病重,我和妈妈前来看望姥姥,这让我又一次看到了表姐,那时的她早就成了一名实质上“大姑娘”了,她不在像之前那样对我态度冷淡,我们聊了很多,从明星八卦再到奇闻逸事,仿佛我们有着说不完的话一样。

    有一天我去她家找她时,她说让我在客厅等她她去换衣服,但是她忘了将房门关严,我从门缝中看见了表姐的赤裸着的身体,那整洁的酮体不断的扣动着我的心弦,仿佛心脏随时都要弹出一样,真没想到,我第一次见到异性的身体竟然是我的表姐。

    表姐的皮肤很光滑,可是胸脯却小的可怜,可能是由于我太过于紧张,或者是被女性身体的秘密深深的吸引着,我竟然直勾勾的盯着表姐看,以至于最后被她发现。

    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我连忙将挪开目光,我心想着完了,八成这事会传到妈妈耳朵里,奇怪的是,当她从房间里面出来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对于我的偷窥事件也是只字未提,这让我长舒了口气,不得不感谢表姐的宽容大度。

    直到我离开的头天傍晚,表姐竟然约我上山走走。我欣然接受,我们似乎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并肩的走在山路上,山里的天总是比城市的短,六点还没到,阳光就很难照进山谷中了。

    眼看着天色已晚,我提议返程回姥姥家,正当我拉着表姐的手准备下山时,表姐就在这时候吻了我。我被着热烈的吻吓了一跳,但很快我就进入了状态,我回应着,刚开始她有些迟疑,可是最后还是忘情的吻我,我记不得我们吻了多长时间,只知道直到我们都有些头晕才分开。

    “我们不能这样。”表姐声音颤抖着。

    “我知道。”

    “我们走吧。”说完之后我们便一起向山下走去。

    正当我们走到半山腰时,我突然间听见了表姐的啜泣声,盘问了半天她才告诉我原因,她要结婚了。

    对象是邻村的,和舅舅家一样也是承包了一座山坡,家庭情况上来说可谓门当户对,可表姐不喜欢他,那个张嘴闭嘴吹牛的家伙另她十分厌恶,可无论如何,她都要听从舅舅的安排,毕竟,在这座山城里,你还能祈求找到什么样的丈夫呢。

    “我想把我身体交给你,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我不想便宜了那个王八蛋,我想把我最好的留给你。”在暮色中我看到了表姐异常坚定的眼神,那眼神仿佛能赐予我对抗全世界的勇气,随后我们又一次的拥吻着,我们浑身颤抖,我们知道禁忌之窗已被我们冲撞开,但我们想不到的是,本以为会迎接新生活的我们很快的就陷入了遭受道德报应的泥沼之中。

    表姐结婚半年之后便离了婚,原因就是那个丈夫有很深的处女情结,并且持续的对表姐实施家暴,忍无可忍的她用剪刀刺伤了姐夫的手臂,最后两个人分道扬镳草草收场。后来表姐离开新宾前往南方打工,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那件事也逐渐的淡忘,虽然表姐是我第一个女人,可是那天的记忆却很模糊,唯一记得的,就是表姐好像没发育起来的乳房,如同眼前的这位少女一样。

    她还要睡多久呢?如果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这么凝视着她她一定会感到害怕吧?如果她真的没有感觉的话,我可不可以....,真是个畜牲,我怎么会有这种的想法,那我同那强奸犯又有什么分别呢。可是,刚才的记忆实在另我心力交瘁,表姐一定会在无数个夜晚被她丈夫折磨着,一定也无数次在夜里偷偷哭泣,她哭泣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呢,即便知道我什么都帮不了她。我是有多么的想念她,我知道潮水一般袭来的这种想念是卑鄙的,是罪恶的,这一切后果都源于我的情欲,是它令我丧失心智,成为了世上最龌蹉不堪的人。

    当我再次打开灯看到少女那张安详的脸时,心里却想着,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给了其生命,何况我也没有过分的要求啊。于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自我挣扎后,我还是躺在了少女的身边,用手轻轻的握住一侧的胸脯,当柔软细腻之感从我手心传来的时侯,我的眼泪竟不知觉的流了下来。

    次日早上,我被一阵急促的喘气声所惊醒,是那位少女,她类似哮喘一样的大口大口吸着空气,她没有睁开眼睛,嘴张的很大,以至于我被其怪异的表情吓到了。没出一会,她回归了平稳,可依旧还没睁开双眼,嘴里发出了啊呀啊呀的声音,就像是呀呀学语的小孩子。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边,轻轻的呼唤着她,并且试图盘问一些事情,比如是谁杀了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之类的话,可是她却什么都听不到似的,过了几分钟又昏睡了过去。虽然没有结果,可是这次与之前不同,这次她有了呼吸,也可以说,这次她算得上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我替她擦掉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由得心生怜爱,就叫你阿娅吧,我小声的朝她说,希望你尽快的醒来,了却尘世间的冤怨,释然接受六道轮回。我将她轻锁的眉头舒展开,看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这让我再一次的陷入了回忆之中。

    十六七岁,这如同樱花绚烂的美好年纪,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在我上高中的时候,那段日子里几乎都被网络游戏和一个叫邢姚的女孩所充斥着。

    我和刑姚似乎天生就该在一起,我们都是多愁善感的孩子,都是文科优越理科却极差,我们拥有共同的爱好,喜欢同一个明星和球队,我们总是能想到同一首歌,并且一同哼出来,有时也会异口同声的说出一样的话,甚至有的时候会一同感受到焦渴与饥饿,现在想想,这实在是件神奇的事。

    高二的时候我们理所应当的在一起,就像是夏天下雨冬天下雪那样平常。我们除了放学回家之外形影不离,我们一同吃饭,一同散步,一同被叫到办公室找家长,一同对抗着教条主义和社会价值观。我们总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并且成功的的活成了在别人眼里的异类。

    我们会找各种场地发泄着我们的爱欲,三楼实验室旁边的卫生间,学校后身的废弃铁轨上,放学之后的教学楼楼顶,我们过早的偷吃禁果,偏激的享受着肉欲带来的快感与激情,当然,这么做势必会付出代价,高考结束不久,可能是因为我们没有考上同一所大学,也可能是因为年轻的感情终究脆弱不堪,所以我们选择了和平分手。

    高考结束后我同父母前往大连旅游,在这座阳光明媚的滨海城市,我突然接到了她的电话。她用阴森潮湿的语气说着恭喜我,我要当爸爸了。

    听完后我有些懵,还没来的及说话她便说钱的事用不着你担心,但是希望你会陪我一起去解决,我不想独自面对。电话挂断之后我便一直魂不守舍,我该怎么办呢,一来是我在外地一时间赶不回去,二来我也不希望去那种地方,我可笑的尊严真是令人厌恶。我和父母商量回沈阳,可是父母却说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要玩的痛快,所以决定坐船去青岛,呆上一个星期再回来。

    我知道这回我是彻底回不去了,当我告知刑姚时,她绝望的哭声和嘶吼让我心颤,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冰冷的气息会一直胶合在我的周围,我会带着这份愧疚下葬,带到地狱之中去。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刑姚。

    一个鲜活的年轻女性身体正摆在我面前,而此刻的我故作清高的探究着爱欲是否罪恶?她应该什么都感受不到,换做别人的话也许会更加放肆吧。不过话说回来,欲望的确能给人带来诸多麻烦,可是往往还有很多美好的一面。管她呢,不知不觉我的指尖再次触碰到了阿娅的乳头,而那里仿佛就像一个开关按钮,打通了我沉睡已久的神经系统,我清楚的感受到生理正逐渐恢复正常状态,阿娅的每寸肌肤都好像冬日里的暖气片,每碰一下,我的身体都会燥热难耐。

    我已经多久没有触碰到女人了,尽管每次在同陌生女人做爱结束之后都会产生厌烦之感,可随着时间推移,那种欲望就会重新开始侵扰着大脑,让人心痒痒的,仿佛有无数只触角在你身上的每一个角落,等待着你去搔弄,最后使其舒展开来。

    我轻轻的推了推阿娅,她还是毫无反应,我终于变的大胆起来,我用力的揉搓着她的身体,将手伸到她的两腿之间,那里柔软的就像是一滩泡沫,真的可以这样做吗?我再一次问自己。

    我的第一次招妓与这种情景很相像,那时的我还没有和陈妍分开,不过我们的关系早破裂的像筛子一样,只要聊上三句以上,那便是无休止的争吵和伤害。我知道这一切的源头就是我赔光了我们结婚用的房子,二十五岁的尴尬年纪让她头疼,究竟我值不值得她继续等待,这件事她必须认真思考一下了。

    我每天都在压抑中度过,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得了抑郁症。在一次和朋友的酒局里,我们最终决定去抚顺放松一下,那里经济实惠,不玩虚的。

    那是我第一次找小姐,也是和陈妍相处三年来第一次触碰到别的女人。我们前往一家叫金沙滩的洗浴中心,洗完了澡之后我们便直入主题,给我按摩的技师大概有三十多岁,长得算是这里比较年轻的了,我说你多大了,她告诉我八八年的,我说我不信,她说真是,不信给我看身份证,我说你们身上没有一样是真的。

    前戏做完,我有些不快,这简直就是在糊弄消费者,更可气的是,她全程瘫在那里一动不动,嘴里不时的还打着哈欠。没过一会我竟然疲软的停了下来,她见我有些生气便商量着说小伙多担待点,最近生意不好,白天为了生活还要工作。听完之后我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儿,我心肠软,草草了事,可是完事之后的她又如同打了鸡血,活蹦乱跳的走出房间,这可给我气乐了,果真他们身上他妈的没一样是真的。

    想起那次背叛的经历,我的心里依旧充满着悔恨,尽管我们的关系已经名存实亡,可是我理应遵循原则,这种不道德行为只能给我印上渣男的标签,假设对方有错,我们难道还非要以此为借口互相报复互相伤害?何况陈妍做的没错,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而且她将最好的青春年华留给了那时的我,难道这不就是最大的恩惠么?

    我的心中忽然变的无比释然,好似有一股清流缓缓的流入我的心房,我感到心中所有的潮湿斑驳的东西都被那潺潺的流水冲刷掉,整个世界都变的清亮透彻起来。

    我将手伸回,并且努力的让自己冷却下来,当我觉得自己可以了,就将毯子盖在了阿娅的身上,然后又躺在她的旁边,我知道我要重新的审视我自己,前方的路也变的越来越明朗。顷刻之间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困意,这次我没有疼痛,也没有幻想,而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我我究竟睡了多长时间,当我醒来时我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尸臭味儿,当我转过头时,看到了自己胳膊上正沾有阿娅身体上溢出的油脂时,胃里便翻江倒海。

    我困惑着看着阿娅青紫色的皮肤,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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