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意外的发觉,院子里的银杏树,粗壮了许多。可,是它真的突然长大了吗?回想起来,我对这棵树的关注还停留在十几年前,那时候我还很小,如今不知不觉就到了二十岁的年龄,这树能长到这般,也不足为奇。
我算是半个留守儿童,父母在县城里打零工,说近也近,说远也够远的。我一直在外婆家生活,外婆可以说是我的第二个妈妈,所有的关于我性格,人品的塑性,都是外婆一手栽培的。
外婆也有一手好厨艺,什么煎,炒,烹,炸,没有外婆不会的,最得意的还属煎鸡蛋,金黄的鸡蛋里,隐隐约约的埋着几丝葱花,焦黄的酥皮把鸡蛋的汁液锁住,咬一口满嘴溢香,爆汁的那瞬间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外婆陪伴着我一直到我的14岁。
那天清晨,外婆去世了,最后一刻还攥着我的手,外婆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告诉了妈妈:记得每天给外孙煎个鸡蛋......
陪伴了我十几年的外婆就这样走了,起初我是发怔的,我呆在原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就是死亡?这就是亲人离世?外婆是不是再也不会给我煎鸡蛋了,是不是没办法听外婆唠叨了?外婆不是不再也不能陪伴我了?
几天后,我和打妈妈打扫外婆遗物的时候,找到了一张我和外婆的照片,外婆是那样的宠溺我,是那样的喜欢我,在怀里抱着我,想到这里,我流泪了,眼泪不自觉地淌了下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外婆已经离我而去了。我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后来我去了县城,在县里的重点高中上学。父母在城里买了房子,还给我生了一个弟弟。但给我的感觉,是如此的陌生,不管在学校,在家里,我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我成了老师嘴里的叛逆少年,虽然成绩不错,但是性格“乖张”,常常和老师作对,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杠头.
意外的是我身边多了一个女孩,我俩像是吸铁石,总是粘在一起。那一次又是我和老师“对线”,这次是因为我和那女孩走的太近了,正当我义愤填膺的陈词时,她把我揪了出去,拧了我的脸一下。“不想过了你!?”,后来她就帮我解了围,老师因为我俩成绩也不错,没有犯原则性问题,对于我俩的关系也就没再过问。
那天晚上,吹着风,我和她站在楼梯口。
我说:“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
“我当然想啊,就是你,你别再那么混蛋了,好不好!”
她握住我的手,“好凉啊,呼.....我给你暖和暖和吧”
“我真想一直陪你呀”。
“但愿吧,大傻子”。她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很安心。
她陪伴了我三年,却温暖了我整个青春。
毕业季,她去了石家庄,我去了唐山。当初的愿望,并没有实现。为此,我有些遗憾,我慢慢懂得陪伴是多么的珍贵。
比起以前的万家灯火,我觉得其实两个人也很好。
那年,爸妈回老家翻新外婆家的旧房子,我心里是不愿意的,因为唯一的属于外婆的东西也要消失了,外婆烧柴的火炕,被拆了,外婆煎鸡蛋的铁锅,被换成了铝的,外婆每天都清理的木门也被换成了玻璃的。属于外婆的气息都散了。陪着我几十年的老房子,随着推土车的轰鸣,顷刻间倒塌,什么都不剩下。属于我的陪伴,消失的一干二净。
可是,我又能决定什么呢?无能为力。
又是一年,我被抑郁症所困扰,爸妈特意给我办理了休学手续,让我去医院好好养病。
一夜一夜的噩梦让我精神萎靡,我害怕,我恐惧。我怀念啊,那些有陪伴的日子,在这里只有吃不完的小药丸,做不完的心理测试。陪我的只有漫漫长夜,和无边无际的思念。
我好想他们,我的至亲之人,我的所爱之人,我想外婆,我想那女孩,我想要拥抱,我想要陪伴。
想着想着,又处在了崩溃的边缘。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次没有噩梦,那女孩挽着外婆出现在我的梦里。他们笑了,笑得自然,笑得灿烂,我好幸福。
解铃还须系铃人呐,等我醒来时,觉得精神好多了。我思索着,可能他们不曾离去,可能他们在一直陪着我,对吧?
我的病好得很快,爸妈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面对他们的疑问,我也只是笑笑:想开了就好。
没有谁会一直伴随着我,他们终将离去,陪伴一词本身就不是坚不可摧的。终其一生寻找陪伴,执念于过往,到头来也是遗憾一场。
那不如自己陪伴自己长大吧,有陪伴,我珍重,无陪伴,我自伴。
就像那棵银杏树一样,一个人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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