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一枝花--湘儿

作者: 冰水湖 | 来源:发表于2020-05-19 13:07 被阅读0次

湘儿过门的时候就已经显怀了,新郎官还是没有嫌弃她把她娶过了门。

湘儿过了门三个月左右生了个女孩。

亮仔没去找过她,也没打算把孩子认回去。

两人同村相望,湘儿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住在了一起。亮仔因爱慕功名娶了一个自己也挺喜欢的女人。

湘儿今年50来岁啦,不过她年轻时候的事情闹得可谓是满村风雨。直至今天还会有人时不时以她的故事来当饭后谈资。

湘儿出生于1970年,同年同村有十几个孩子降世,自然而然的他们这一波婴孩将来肯定是同学加发小。

湘儿刚上小学的那年,村里西头的赵家因为自家婆娘不能生,所以他们就抱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来养。那男孩生的俊俏,刚一来村,赵家人还没给他取名,村里人就管他叫“亮仔”啦。最后赵家人遂了村里人的愿,给男孩取名叫赵亮。

就这样赵亮入住了赵家,成了赵家的独生子,没过几天便到了村里的小学报了道。

入了班级后,亮仔很受女孩子的喜欢,他的同桌湘儿更是对他喜欢有加。

“亮仔,你只跟我玩,别跟苗苗她们玩好吗?”湘儿凑到亮仔的耳边说。

“我想跟桂芳玩。”亮仔有些为难地摸着头说。

“那你去跟他们玩吧,哼,我再也不理你了。”湘儿趴在桌子上别过了头。

“别生气嘛,湘儿。那我今天不去跟她们玩,只跟你玩,这总可以了吧。”亮仔扯着湘儿的衣服说。

“好呀好呀,给你吃糖。”湘儿坐直身子,笑逐颜开,从兜里取出几颗喜糖递给了亮仔。

“怎么样,甜不甜啊。”湘儿笑嘻嘻地看着亮仔问道。

“甜,好吃。跟那次和桂芳玩过家家的时候,桂芳给我的糖一样好吃。”亮仔眯着眼睛说。

“一样好吃吗?”湘儿不再有笑意,并带着一丝愠怒问着亮仔。

“嗯。”亮仔很肯定地回答。

“那别吃啦。”湘儿一把夺过亮仔手里边的糖,又趴在了桌上生起了闷气。

亮仔被湘儿三百六十度的态度转变吓到,有些愣怔地坐在位置上。

“亮仔,我们去玩过家家啊。”桂芳站在教室门口冲着亮仔喊着。

“哎,好的。”亮仔把凳子往后一踢,迅速从座位上抽离。

“亮仔。”在亮仔快要出教室时,湘儿抬起头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亮仔看着气红了脸的湘儿,又看了看一旁的桂芳,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演妈妈,你演爸爸。演完了我们一块吃糖。”桂芳一边对亮仔说,一边拉起亮仔的手往院子里跑。

教室空空的,只有湘儿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她把桌子上的书全推到了地上,并把亮仔的桌兜翻的乱七八糟。

等上课铃声一响,院里的孩子都像是窜天的猴子哧溜哧溜地往教室钻。

亮仔看着自己被翻的七零八落的课桌,又看看一旁洋洋得意的湘儿,也不说话,也不生气。

课上亮仔给湘儿写了纸条:湘儿,我没惹你你干嘛翻乱我的东西?

湘儿回道:你自己想去吧。

随着他们长大,有些事情开始随着他们的生理变化而变化。亮仔长的越发的俊郎,湘儿也成了他们班里的班花。

六年级那年,湘儿和亮仔早恋啦。两个人私密地交往着,放了学一块到学校的后坡上躲在草堆里亲嘴儿。

那样的日子好不快乐,加上老师家长对两人的事情没有耳闻,两人来往便更加便利了些。不过一切随着桂芳带着赵家婆娘上学校后坡开始改变。

那是春末时候的事,傍晚学校放学后,亮仔牵着湘儿的手往后坡走。桂芳站在校门口看着他们上了坡,心里边很不痛快。

她既喜欢亮仔,又厌恶他和湘儿来往,桂芳目睹了好多次亮仔和湘儿上后山的场景后,这次她的嫉妒心彻底爆炸了。

桂芳跑到赵家在大门口喊着:“赵亮拉着人家湘儿上了学校后山,真不知道他们两个要干什么。”

那天刚好湘儿的妈和赵家婆娘在一块聊天,两人一听到桂芳在门口喊的话,都从炕边跳了下来。

“我的老祖宗呦,这两孩子真不叫人省心。”赵家婆娘声音颤抖地说。

湘儿她娘也不言语,脸色青着,匆匆出了赵家的门,赵家婆娘赶忙锁了门跟了上去。

亮仔拉着湘儿上了后坡,两人钻进了草堆里,刚一进去亮仔就一把抱住湘儿,又是亲她的嘴儿又是摸她的胸部。湘儿欢快地笑着,嘴里说着:“哎呀,别这样,你挠到我的痒痒肉啦。”。

突然,亮仔压在湘儿身上双目紧盯湘儿的脸。

“亮仔,你要干吗?”湘儿不再笑,有些惊慌地看着亮仔。

“你喜不喜欢我,湘儿。”

“你喜不喜欢我呀?”湘儿手扶着亮仔的额头反问着。

“喜欢呀,这你还看不出来吗?一年级的时候,我就因为你才不经常和桂芳他们玩了的。”亮仔说。

“我知道,但……”湘儿欲言又止,别过了头。

“但是什么?”亮仔歪着头看着湘儿问。

“你想要做啥嘛。”湘儿盯着天空,问着压在身上的亮仔。

“我,我,我想看看你的赤条条的身子。”亮仔憋红了脸说。

湘儿一把把他推开,坐了起来。

“湘儿,你别生气嘛,你不乐意就算了。”亮仔蹲在一旁小心地说。

许久湘儿也不说一句话,风吹着草间在坡上掀起阵阵风浪。

“行,不过,你也得脱光。”湘儿转过身,脸上带着得意对亮仔道。

“可以。”亮仔喜笑颜开,立马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当亮仔已经浑身赤裸坐在湘儿跟前时,湘儿身上的衣服还纹丝未动。亮仔见状,有些急不可待地扑过去开始解湘儿的衣服扣子。

湘儿也不制止,只是一个劲儿地咯咯直笑。

突然,湘儿娘的声音响了起来:“赵家不要脸的东西,才这么大点就知道祸祸别人家的姑娘。”

一边说着一边就把手里的荆棘条子往亮仔身上砸。

“哎呀呀,老祖宗别打了喂,要打打我吧。”赵家婆娘看着背上被抽出血条子的亮仔,立马护在他的身前对发火的湘儿娘说着。

湘儿被这样的阵势一吓,瑟缩着坐在草堆一角,眼泪止不住地流。

“疯丫头还不穿好衣服跟我回家。”湘儿娘恶狠狠地看着湘儿,一把甩掉手里的棍子扯起瘫坐着的湘儿朝山下走去。

“小祖宗呦,你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呐,这下咱们赵家可怎么在村里抬起头啊。”赵家婆娘把亮仔搂在怀里,担忧地说。

“娘,你和湘儿她娘咋来的?”亮仔语气平淡地问着。

“桂芳那闺女告诉我的呀,哎,你们要谢谢人家桂芳呢,要不是她告诉我和湘儿她娘,你们两还不知道要造多少孽呢。”亮仔娘说着。

“哼,桂芳这个大嘴婆,就知道打小报告,我明天去了学校跟她没完。”

“小祖宗,你就消停点吧,人家桂芳那孩子多实在,多懂事,将来你要是能讨个那样的媳妇那可是捡了大便宜。”亮仔娘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她扑了扑身上的草叶子,看着拉着湘儿跟着她娘下山的背影,悠悠地说:“哎,这下跟他们家算是断了同村的情分喽。”

从那次后坡事件后,湘儿的娘就不让湘儿出门啦,每天上学放学也都会亲自去接送。村里人对亮仔和湘儿的事因着湘儿娘的威严没有流传起来,不过赵家从此和湘儿家结了梁子,湘儿娘在村里遇到赵家婆娘都是远远的躲开,有几次湘儿娘在村头洗衣服,赵家婆娘嬉笑着走到她身边搭着茬,湘儿娘根本不带搭理的。

从那之后,赵家婆娘也懒得走跳关系,两家关系彻底陷入了僵局。

在学校里,湘儿娘特别嘱咐了老师让老师把湘儿和亮仔分到不同的班里,因为后坡事件,老师同意了湘儿娘的提议。所以,湘儿和亮仔两个人在学校里时,只能在下课两人在院子里遥遥相望。

刚开始亮仔把自己所有的不能和湘儿见面的痛苦都归到了桂芳的身上,并在班里给桂芳起了绰号--大嘴婆。后来日子久了,亮仔口里喊出的大嘴婆的语气从一开始的憎恨转而有点暧昧起来。小学毕业那年暑假,桂芳跟亮仔表了白,亮仔也没拒绝也没接受,两人不明不白的交往起来。

暑假里大人们忙着去地里施肥除草,村里的孩子们则胡天海地地到处乱跑。桂芳跟在亮仔身旁,像是影子一样。

一天亮仔经过湘儿家,他停下了脚,瞅着那紧掩着的大门,日头渐渐毒了起来,一旁的桂芳在日光下眯着眼问亮仔:“怎么啦?你咋盯着湘儿家的门不动弹了呀。”

“我想她。”亮仔不假思索地说着。

“哼。”桂芳气呼呼地转身踢了一下湘儿家门口的水井,嘴里呢喃了句“狐狸精”接着跑开了。

这时门里边传出了声音“亮仔是你吗?”

亮仔一听声音立马贴上了木门,他从门的缝隙里往里看去,只见湘儿站在门后,双手捧在胸前。

“湘儿,你还好吗?”

“嗯。不过我娘不让我出门啦,她说以后我要是再跟你玩就打断我的腿。”湘儿也紧贴着门,她微微低垂着头,语速缓慢。

“湘儿,别着急,马上咱就要升初中了,到时候要去镇里住校。咱们肯定能再见的。”

“我娘整天把我锁在屋子里,都快闷死了。”

“别怕,以后等你爹娘下了地我就来陪你说话。”

“嗯。”

这时一位村人路过,看着在湘儿家门口探头探脑的亮仔,那村人打趣道:“还没过门就想热炕头啦?现在的小娃娃真早熟啊。哈哈哈。”

亮仔转头惊恐地看着那村人,片刻之后他才回过神,撒丫子往家跑。

“亮仔?亮仔?你还在吗?”湘儿轻轻问着。

门突然开了,湘儿娘出现在了湘儿的面前。她红红的脸上带着汗珠,眼神犀利地看着湘儿道:“哼,你咋这么没羞没臊的?啊?那赵家小子还把你祸祸的不够?现在了还一口一个亮仔的叫着,丢不丢人?”

湘儿娘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厨房,那骂声透过厨房的纱窗穿了出来,加聒噪的蝉鸣和滚滚的热浪,湘儿奔溃地哭了出来,紧接着她冲进屋子趴在炕上抱着头抽泣着。

湘儿娘的声音并没有就此打住,她仍一个劲儿地说着:“你爹和我上辈子没做好事,这辈子有了个你这么不省心的小祖宗。你和赵家小子的事还好没闹的沸沸扬扬,不然我和你爹的脸全都要让你丢光。你还有脸哭,该哭的是你爹和你娘我。”一边骂着,湘儿娘也落了泪。

中午吃饭的时候,因为湘儿没上桌,湘儿娘就又开始骂骂咧咧,“我这可真是生了个小祖宗呦,上辈子造孽啊。”

湘儿爹敲了敲盘子,喝了口汤说:“行啦,行啦,咱闺女那么听话,都是赵家那混小子带的。那小子看着光明俊溜,却不想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你有力气骂咱闺女,你咋不去他赵家门口骂那混小子呢。”

湘儿娘这才住了嘴。

第二天湘儿坐在自家炕边,心情烦躁地换着电视频道,可换来换去总没个合她心意的。正在这时她听到屋外有人敲铁桶的声音,她正纳闷时,突然想到昨天亮仔跟她说的话。

湘儿脸上立马换上了笑容跑到了大门前,透过门缝他看到亮仔正在打井水。

“亮仔,你来啦,看到你我太开心了。”湘儿透过门缝激动地说。

亮仔左右看了看后把身子往湘儿家的大门边倾了倾说:“湘儿,对不起,昨天我看到你娘回来了,没能提醒你一声就跑开了。”

“没事,她骂过我了,昨天的事就当是过去了。”湘儿脸上的笑容依旧,仿佛昨天的骂声没有过一样。

我以后每天来你家门口担水,你要是听到有人敲桶那就是我,你那个时候再出来。

“嗯,好。”湘儿回应道。

“湘儿今天我就不再来啦,你要记得想我啊。”亮仔凑近大门的缝隙说着。

“嗯嗯。”湘儿点着头,闷闷地回。

第二天湘儿坐在自家院子等着敲桶的声音响起,然而她等啊等到她娘从田里回来,等到夜里的蛐蛐吱呀作响也没等到亮仔的敲桶声。

夜里她坐在炕沿边上借着大门上灯泡的光看着门外,她期盼着亮仔能在光里出现,但什么都没有,连个鬼影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湘儿的爹娘就去下地了。湘儿窝在被子里,思谋着亮仔为什么失约。正在这时,敲桶的声音响了起来,湘儿穿着小背心,套了一条短裤就冲出了院子,她趴在门缝上往外看,却没看到亮仔的踪影。

湘儿靠着大门坐在了地上,揉着有些肿的双眼。

“嗨,湘儿,哈哈哈。没看到我吧。”亮仔的声音穿过木头门进了湘儿的耳朵。

湘儿转过头双手搭在门栓上,渴望地看着亮仔,当亮仔嬉皮笑脸的样子映入她的眼眸时,她突然哭了起来。

“哼,就知道吓唬人家。再也不要理你了。”湘儿说着,便朝屋里跑去。

亮仔隔着门着急地直拍着门板道着歉,“我不敢了,湘儿。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搭理搭理我,别生气啦。”

湘儿回了屋,赶紧洗了把脸,并换上了一件淡粉色的衬衫,又用一件淡蓝色的短牛仔裤作搭。穿戴完毕,又凑到镜子前擦了些润肤露。

“湘儿,湘儿?你再不出来我以后可就不来了。”亮仔一改刚才的哀求,骤然换做了一副不屈的姿态。

湘儿一听这话,连忙冲出了房门,一边跑着一边说:“别走,我出来了。”

七月份的天气让人捉摸不定,一股暖风吹过,几片云朵瞬间遮蔽了天空。

湘儿和亮仔通过门缝里互诉着真情,井旁的桶空空如也,略显单薄。

几滴雨落入桶中,紧接着天空像是发了洪水一般往地面灌水。在地里干活的人三三两两顶着草帽在雨中穿行。

没一会儿的功夫,湘儿娘就跑到了家门口。她看着凑在自家门前的亮仔,又看了看一旁被雨水填得半满的桶,心中的火气蹭蹭地串了起来。

她走到亮仔身后,一把揪住亮仔的衣服丢进了雨里。

“没祖宗,没王法的东西,你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偷人偷到我家门口啦。你老赵家就是这样教育你的?还有脸来我家井里挑水,我告诉你我家这水就算是喂牲口也不会给你老赵家一滴。”

湘儿娘正在狠狠地骂倒在雨地里的亮仔时,赵家婆娘刚好也从地里头回来。她先是扶起了亮仔,接着又对嘴毒的湘儿娘道:“我家小子有出息啊,能迷住那小浪货,也不看看自家是什么东西,还在这里数落别人。这井水是老天爷下的,又不是你家生的,况且这口井是村里人共同修的,凭啥我赵家没喝水的份儿?”

“哼。”湘儿娘吵不过,便开了大门,她一见到在门后的湘儿,上去就是一巴掌。亮仔冲着要去拦却被赵家婆娘一把扯住了衣领子。

“咋,小祖宗,你还嫌不够丢人?还不回家?”

赵家婆娘推搡着亮仔走在雨地里,湘儿娘则连拖带拽带打地把湘儿拉回了屋子里。

一进屋湘儿娘便抄起鸡毛掸子往湘儿身上打。“叫你不省心,叫你不学好,……”

“我的祖宗哎,你可真舍得打,这是咱的亲闺女啊,你咋能下的了死手。”湘儿爹在门外听到湘儿的哭声和湘儿娘的打骂声后,一边在雨地里喊着,一边着急地冲进了屋里。

赵家婆娘带着亮仔回了家后没有责骂他,只是给他洗了个热水澡喝了点感冒药换了件新衣服。

“娘,我和湘儿相互喜欢。”赵家婆娘给亮仔系扣子的时候亮仔说。

“哈哈哈,你这还没发烧咋就说胡话了?你懂啥叫喜欢吗?”赵家婆娘整理着亮仔身上的衣服,带着笑问道。

“我懂。”

“那你告诉我啥是喜欢?”

“我就是懂嘛。”

“哈哈哈,你别急呀,你懂就讲给娘听啊。娘活了大半辈子都不知道啥叫喜欢呢。”

亮仔听他娘这么一说,也糊涂了起来。

雨过天晴,众人又开始了新一波的劳作。湘儿淋了一场雨后大病了起来,身上滚烫,喝了退烧药也不见效。湘儿娘还请了神婆子给跳了大神也不管用,到了夜里湘儿身上烫的厉害,湘儿娘坐在她身旁泪珠子不断的流着。

“把她放桶里吊到井下泡一泡试试吧。”村里的老医生叹着气说道。

“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啦。”湘儿爹说着就抱着湘儿出了院子。

他把湘儿放在洗衣服的大盘里,用绳子密密麻麻地裹好,接着把湘儿吊到了井里,第二天一早,村子里的人都围拢在湘儿家的井旁边,湘儿娘趴在井口上泪眼婆娑却流不出泪,紧盯着井底。

湘儿爹慢慢地把装湘儿的盆子吊了起来,盆子刚一露头只见湘儿泡在水里,头枕在盆沿上。湘儿娘伸手摸着湘儿的胳膊,只觉一阵冰凉,瞬间泣不成声,攥紧了拳头捶着井沿。

“娘,我冷,我好冷。”这时,湘儿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湘儿爹连忙把盆放在地上,泪珠子连连落下,捧起湘儿就往屋子里奔。

村里老医生紧跟其后进了屋,众人也涌进了湘儿家的小院。

“有救了,你家姑娘命大,烧退了。”老医生把了脉,看了相后说。

那个暑假的剩余日子,湘儿的活动范围从院子缩减到了屋子里。亮仔几次在湘儿家的屋外敲桶都没得到湘儿的回应,桂芳则不计前嫌再次主动找亮仔跟他一块玩耍。

金秋桂香飘的时候,亮仔湘儿桂芳和村里的同龄孩子坐上了开往镇里的车。一路上大家叽叽喳喳个没完,桂芳夹在亮仔和湘儿中间,三人都不说话。

忽然同村的陈涛坐在了湘儿的身边,一边把手里的苹果干往湘儿手里塞,一边傻笑着问湘儿分到了哪个班。

湘儿用余光看了亮仔一眼后立马别过了身子和陈涛聊起了天。

“我在初一三班,你呢?”

“真巧,我也是。”陈涛兴奋地说着。

一边的亮仔轻哼一声把背转了过去。

“亮仔,我哥哥到政府上班了,给大官当秘书,听我爸说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哥也能做大官。”

“哦。”亮仔心不在焉地应着。

“你分到哪个班了呀?”桂芳问。

“初一二班。”

“我在三班,可能离得不远。”

“哦。”

这边桂芳和亮仔的聊天冰冰凉,那边陈涛把湘儿逗的笑翻天。

到了镇子里的中学后,一车的人陆陆续续下了车,接着各自背着自己的家当到各自的班级门口报了道登了记。

桂芳和湘儿因为是同村的原因被分到了一个宿舍,亮仔和陈涛也住在了一个屋檐下。

四人的初中生活就此开始,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也没有什么心动浪漫的记忆被创造出来。

刚入校的那天晚上,湘儿刚吃完饭往宿舍走的时候,亮仔拦住了她的去路,并一把抓起她的手拉着湘儿往食堂后边跑。

食堂后边的灶火忽明忽暗,红红的火焰映着人的脸,亮仔把湘儿逼到墙角质问着她:“你是不是和陈涛有一腿?”

湘儿恶狠狠地看了亮仔一眼,用力把亮仔推开,转身走了。

第二天上午的课间操,亮仔又拉着湘儿到了学校的煤炭屋里,那里边黑不隆冬的,只有几缕光线,煤块东一块西一块地放着咯着人的脚。

“你要做啥嘛?”湘儿在黑暗中问。

“对不起湘儿,昨天晚上是我不好。”亮仔拉着湘儿的手,搂着湘儿的腰说道。

“暑假里因为你我搭上了半条命,你昨天居然怀疑我。”湘儿一边说着一边哭了出来。

煤炭屋外,扩音喇叭播放的广播体操声音回响着,煤炭屋内两人你侬我侬,续接着在村里边失落的情感。

“晚上我们再来这里,好不好。”亮仔吻了一下湘儿的嘴儿说道。

“嗯。”湘儿把头埋在亮仔的胸口轻声说着。

随着广播体操声音的结束,亮仔湘儿一前一后出了煤炭屋。

回了教室的湘儿春光满面,神色飞扬。桂芳看到湘儿的欢乐模样,心里边非常不痛快。当桂芳坐到湘儿身后时,她看到湘儿后背上有一道黑色的印记。桂芳左思右想那印记的来源,她想的时候无意中抬头看向了煤炭屋,“呦呦呦,一个人去煤炭屋干嘛去啦?还把衣服弄脏。”桂芳阴阳怪气地说。

湘儿一听到桂芳的话,脸色刷地一下苍白了起来,她脱了外套,紧绷着身子,头也不敢回的回道:“你别乱说,乱说可是会嘴里生疮的。”

“哼”桂芳不屑轻哼着。

当晚吃过饭后,湘儿拿着盆到校外的河边洗衣服,桂芳悄悄跟在她的后边。只见湘儿从河里取了一盆水,倒了洗衣粉放了衣服后,起身就回了学校绕到了煤炭屋。

湘儿走进屋子里小心地迈着步子,嘴里轻轻喊着:“亮仔,亮仔?”

突然有人从她背后一把抱住了她,“哎,你是谁呀,你要干什么。”

“是我啊,湘儿。”亮仔的声音里带着满心欢喜,他抱着湘儿转了好几个圈。

“你叫我晚上来有什么事吗?”湘儿搂着亮仔的脖子问着。

“没什么事啊,就是想抱抱你,亲亲你啊。”亮仔一边说,一边用手挠着湘儿的肚子。

“别挠了,痒。哈哈哈,哈哈哈。别挠了。”

亮仔突然收了手,借着一缕从被封死的窗户缝透进的光亮仔深深地亲吻着湘儿。

正在这时,一束手电筒的光打在了两人身上。两人循着光看去,问:“你是谁?”

那人不言语,只是定定站在原地,片刻之后便熄了手电筒走开了。

“这可怎么办啊,要是传到我爹娘的耳朵里,他们肯定又要生气。”湘儿急得就要流泪时,亮仔拉过它的手。

“别怕,有我,我一定会娶你的。”

“我先走了。”湘儿乱了阵脚,心里没了谈情说爱,只想着那个见过他们的人不要乱说。

“记得,明晚我还在这里等你。”亮仔说着。

“再说吧。”

第二天,湘儿在的班级开始传出了闲言碎语什么“湘儿跟野男人在煤炭屋里私会,摸一次手十块钱,亲一个嘴儿五块钱。”

“湘儿和他的老相好在煤炭屋里边又是亲又是抱的。”

“湘儿勾引亮仔去了小黑屋,和亮仔做不干净的事。”

流言越传越凶,湘儿的耳朵边几乎每一秒钟都充满了关于他的昨晚在煤炭屋的事情。做课间操的时候湘儿没有出去,她呆坐在座位上,泪珠子不觉从眼角流到了嘴里边。

等到所有人做完了操,回了班里。大家看着湘儿的样子,竟没有一丝的同情,仍冷嘲热讽。“我看那个湘儿的老相好和她闹掰了,估计现在她都有了。”

“真是丢人,丢咱们班的人,她还有脸哭,都是她活该。”

这时,在擦黑板的陈涛转过身,把黑板擦朝着那在闲言碎语的人丢去。“你们胡说什么呢?我告诉你们,昨晚在煤炭屋的是我,是我拉湘儿进去的。以后谁要再乱说湘儿坏话,那我就用我的拳头伺候他。”

班级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湘儿看着威严的陈涛,心里的委屈一下涌了出来,她伏在桌上哭着。

陈涛坐到她旁边,一只胳膊搭在她的后背上,凑到她的耳边说着:“湘儿别难过了,我以后保护你。”

桂芳坐在两人身后,翻着白眼。

从那之后,湘儿再没去过煤炭屋,她跟亮仔的关系开始变得忽近忽远。

不过对于陈涛的告白,湘儿一直都没答应过。但两人因着同班的原因,所以常常一块出没。初中三年的时光,陈涛像是湘儿的爹娘一样把她护的严严实实,而亮仔就像是一头恶狼一样被陈涛挡在湘儿心扉的门外。

期间,桂芳成了亮仔消遣心中孤单的替代,桂芳成了每晚去煤炭屋的那个人,她代替湘儿和亮仔接吻,代替湘儿伏在亮仔起伏的胸口,甚至在煤炭屋里她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

时间在吱呀的知了声中来来去去,初中毕业那年,大家马上就要各奔东西。

拍毕业照那天,亮仔穿着西服西裤小皮鞋,模样比平时更招人喜欢。湘儿穿着水手服,下身穿着短裙,齐耳刘海,看着清爽撩人。

在拍初三毕业生集体照的时候,两人站到了一块。刚一站到亮仔的身边,湘儿的脸就红了起来。亮仔侧着头看着身旁的湘儿,嘴唇抖动,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亮仔,你还喜欢我吗?”湘儿低垂着头问着。

“喜欢。”在前排人的遮蔽下,亮仔牵起了湘儿的手。湘儿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生。

“三年啦,每次我想把你忘了,总做不到。”湘儿说着。

“三年啦,每次看着陈涛在你跟前我就生气。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亮仔说着。

“对不起,是我不够勇敢,我不敢让别人知道我们两个人的事。”

“对了,你和桂芳?”

“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你放心。”

随着两人交谈声的停止,“咔嚓一声”相机将两人的初三定格在了几句话就冰释前嫌的瞬间。

“你拉我去哪里?”刚拍完毕业照亮仔就拉着湘儿飞奔。

“去煤炭屋啊。”

湘儿听后没有反抗,脸上漾起了淡淡的笑。一进门亮仔就把煤炭屋的大门关住了,他背倚着门,紧紧把湘儿抱在怀中,鼻息越来越重。

突然,他开始解湘儿上衣的扣子,湘儿只靠在他的怀中,不作任何反抗。

“你要记得喜欢我啊,亮仔。你要记得对我好啊,亮仔。你会娶我的对吧,亮仔。”湘儿气息开始急促,她声音微弱地问着。

“会的,会的。”亮仔一边亲吻着湘儿的脖颈,一边回答着。

当上课铃声响起时,湘儿正伏在亮仔的胸口,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初三那年的暑假,湘儿不出意外又被湘儿娘锁在屋里两个月,当湘儿告诉自己母亲两个月没来月信时,湘儿娘慌了神。当天带着她去了镇医院做了检查,医院给出的结果是-怀孕。

回到家,湘儿娘坐在炕头上数落着湘儿。“你咋就这么不争气?那年你高烧咋就没死掉呢?活下来活活折磨你爹和我。”

湘儿坐在小板凳上不言语,两个月没见亮仔的她,此刻没了主心骨。

“你说说是谁的种?你说出来娘豁着老脸去给你说亲。”湘儿娘一改之前恨铁不成钢的态度,转而温柔地说。

“妮子,你咋这么不让你爹省心。哎。”湘儿爹磕了磕烟斗叹口气出了门。

“是亮仔的。”湘儿说着。

湘儿娘一听,怒目圆睁,晕了过去。

等到再醒过来,只见周遭一圈乡里乡亲。陈涛和他爹娘站在跟前,湘儿跪在一边捧着一盆冷水。

湘儿娘取下额头上的湿布,吞了口唾沫舒了口气。

“没事啦没事啦。”众人说着都往院子里退去。

“涛他娘,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湘儿娘语气绵绵地说。

陈涛的娘转过身,留了下来,她坐在炕边面带微笑,问:“老嫂子有什么事啊。”

“问你宝贝儿子吧。”湘儿娘语气斗转。

陈涛站在地中央摇着头。

“哎,小子你也别装傻了,初中三年,你对我们家妮子啥心思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你和我们家妮子在学校里关系有多好,这我也就不用提了吧。”

“老嫂子,您有什么话直说就好,别绕弯弯啦,怪让人着急的。”

“我们家湘儿有了你家涛的种。你们看要怎么办吧。”湘儿娘语气强硬,似乎刚刚的晕倒没有发生过似的。

一旁的湘儿看看陈涛,又看看自己的娘,着急无奈地跪在原地。

“娘,你。”湘儿正要说时,

湘儿娘训斥道:“不要脸的东西,做下这种事,还有脸说。”

陈涛的娘见状,只好陪笑着说:“老嫂子,这可不是胡乱说的话。要是真是我们家涛儿的,那我们陈家一定负责,只是这怎么负责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要不,我明天来给您个准信,您说好不好。”

“不好,把你汉子叫来,今天不解决这个事,谁都不能走。”湘儿娘别过头说道。

陈涛的娘眼神闪烁,叹着气,哭了起来,并朝着陈涛说着:“不争气的东西,竟干些天塌地陷的惊天事。”

这时陈涛的爹推开湘儿家的木门进了院子,“哎,我说你们娘儿两咋还不回家?”

湘儿娘听到后,一改严肃的语气,打趣道:“这娘儿两不回去啦,我们家给他们做了好饭吃呢,你快也进来尝尝吧。”

陈涛的爹上了台阶推门而入,一进屋便看到自己的老婆在炕边哭着。他连忙问:“咋回事嘛?”

陈涛的娘起身伏在他的怀里说道:“咱家小子把人家湘儿肚子搞大了,人家要说法。”

陈涛的爹抬手就给了地中间的陈涛一巴掌。随后转过身对湘儿娘说:“老嫂子,您看是不是弄错了,是不是小孩子吃坏了东西闹肚子呢?”

“你们这是不想认账啊,这是化验单,不信你们自己看。”湘儿娘从衣服内口袋掏出单一递给了陈涛的爹娘。

陈涛的爹一看到检测结果阳性便勃然大怒,他拉着陈涛的衣领就是一顿耳光。“不好好读书,这些东西倒学会了。”

“他爹别打了,别打了,这是咱家的独苗啊。”陈涛的娘哭声连天,扯着陈涛爹的胳膊说着。

“你们别在我面前演苦肉计,你们就说咋办吧。”湘儿娘双手交叉放在被子上,一副泰然的样子。

“这事是这小子做的,您问这小子吧,是要他偿命,还是娶嫁,您和他商量去吧。”陈涛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陈涛的娘就往门外走。

“哼,行。陈涛,你说说咋个办?”湘儿娘也不拦陈涛的爹娘,而是转头问在一边呆住的陈涛。

“我愿意娶湘儿。”陈涛在他爹娘走后,说着。湘儿跪在炕上,淌着泪一言不发。

“行,你回去吧。改天带着你爹娘来商量彩礼的事。”

湘儿娘摆摆手,示意陈涛让他回家。

陈涛前脚刚出门,湘儿娘立马就瘫软了下来,湘儿把她搂在怀里,帮她顺着气儿。

“哎,这辈子没做过这缺德事儿。湘儿啊,娘全是为了你呀。”湘儿娘抚摸着湘儿的脸,流着泪呜呜咽咽地说。

过了三天,陈涛的爹娘带着陈涛去了湘儿家,陈涛爹娘一改那日撒手不管的态度,换上了和气的面目。

最后,两家定下10月订婚,11月里看天气完婚,确定了给彩礼8.8万。

在待嫁的日子里,湘儿在家里做着小孩子的衣服。她对亮仔的思念全都化成了对孩子的期待,期间她听闻亮仔和桂芳订了婚,桂芳的哥哥升成了镇子里的镇长。

听闻亮仔订了婚的消息的那天,湘儿没有寻死觅活也没有抱怨什么,她知道亮仔不会对她负责,她心中对亮仔的最后一丝喜欢也磨干了。如果她再闹事,自己的父母将受不住自己的折腾。

12月份,年仅15岁的湘儿穿上了婚纱,戴上了盖头坐上了婚车。陈涛穿着一身正装,衣服口袋装着一朵红色玫瑰,打扮的干净利索,坐在迎亲的婚车里边。

在一阵炮响和村人的嬉笑声中,湘儿被娶过了门。

婚后陈涛才问湘儿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湘儿知道瞒不了陈涛,便如实跟他说了。虽然陈涛从一开始就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但他因为爱见湘儿,硬生生地接了盘。

陈涛心里其实一直知道湘儿怀的是谁的孩子,但他一直不愿意接受。直到湘儿亲口告诉了他,他才知道原来他受不住真相的刺激。

好在后来,湘儿和陈涛踏踏实实地过起了日子。而亮仔则和桂芳结了婚,婚后两人利用桂芳哥哥镇长的关系搬去了镇上。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村里有开始传言湘儿头胎是亮仔的。但湘儿和亮仔已各自成家,形同陌路,没了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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