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告诉一个朋友说,自己出生在北方土窑洞里的土炕上,她有些不相信。再告诉她把炕烧热有睡着有多舒服,她更好奇。在她尚未步入北方山地,就在纸上画出土窑洞的模样,及窑里面的结构,尤其是炕的位置。也把其它家具用品和活动场景自然捎带上,虽丑陋不堪,但其意表现淋漓。同是城市户口,被视为城里人,但城在山沟,靠山挖洞建屋是这个城市最显著的特点。
跟随父母命落企业。以赶车养命养家的父亲与企业共患难。精神充实,物质匮乏。共和国第一批也是唯一一批靠马车搞建设的运输工人,爱国家爱企业,用坚挺的身躯干出一家享誉全市的集体企业。公家组织挖窑洞,一排排,一孔孔,在人们眼里,那是多体面,多温暖的家啊。我们这些车二代也先后生长在土窑洞里。而且借鉴当地优质生活习惯,就地取材,家家盘个大大的土炕,上面铺张芦席,褥子被子都是薄薄的。一头是窗户,有小木门开关,条件好的安玻璃,多数人家用白纸糊住,炕的另一头是土炉子。炉子用砖垒起来,火膛较大,上下两个门,上边是火门,往膛里添煤,下门是出灰的地方。火不旺,就把下面的灰掏一下。每次生火,母亲都会念叨一句,人要实心,火要空心。那时小,不懂母亲的话,也体会不到炕给我们生活带来的方便和好处,只知它既能做饭又能取暖。每当天冷身子凉的时候,就开始怀念儿时的热炕,浑身便舒坦起来。也不由闪现那时的生活情景。
一家一户一孔窑,娃娃一个接一个出生,一家老少大小都睡在一个炕上。慢慢的,窑洞前面搭起棚或盖起小屋,安排长大的孩子或老一辈。山里的冬天最不好过,窑洞又处在沟底,太阳像串亲戚,来去匆匆,坐不稳,晒不长。小孩和老人几乎整天坐在热炕上。遇到串门的,先往炕上让。那时候的土炕,从里到外是真正的土炕。边沿没有瓷砖和水泥磨贴,人们又都穿着黑篮服饰。炕边上下磨的次数多,黑油发亮。挨着墙的地方,一靠就是土,或白灰。家有学生的,把用过的书本撕开用浆糊裱一截,时间不长又被蹭刺成彩条。
还不懂事时,早上起床是最难过的时刻。听着窗外呼呼的寒风,躺在热炕上不想出被窝,大人由小声到大声,一遍遍喊叫“迟到了,迟到了……”磨磨蹭蹭就是不想穿衣服。天气冷了,大人们把生豆芽的瓷盆,放在热炕上,然后用被子盖上。几天过去,豆芽齐整整长出来,比现在小孩子在花盆里种花还神奇。每到临近过年蒸馍,母亲都会把起面盆放在热炕上,一盆起面放碱揉搓后,留一小半再添面放在热炕上。这样一盆一盆的起面,被蒸成一锅一锅的馒头、包子。
热炕在我们生活经历中存在的时间虽不长,可带给我们的温暖一直保留在骨子里。有一天,带朋友到农村体验了一下热炕的感觉,当然,如今的热炕已经见不到土了,被瓷砖贴的光光亮亮,干干净净,她的腰椎不好,我说你睡在最热的地方,平躺着,慢慢去感觉。她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问她怎么样,她说睡的好香,浑身舒坦。身边有许多同事朋友退休前都喜欢收拾乡下的老房屋,总忘不了盘个炕,为何,北方冬天里,回乡下还是睡热炕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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