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经常听父亲和他的战友同事说刚进山的人没有房屋住,只有睡地窝子。就是在平地挖一个坑或者比较大的类似地下室的空间,然后在上面铺上防水材料。这就是他们的家。
这样的房屋因为没有条件做防水,所以潮湿得很。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时间长了多少都会有风湿疾病。而那时候的人被一种战天斗地的精神鼓舞着,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健康的问题。就算感觉有什么不适,也怕被笑话娇滴滴或者布尔乔亚。
后来条件好些了,矿上开始把建房提上日程。所谓的建房其实就是用土坯砌墙,然后在屋顶铺上芦苇捆,再铺上油毛毡,最上面是泥封顶。整个房间看不到现在所谓的红砖和水泥。但是就是冬暖夏凉。
我出生并生活在大食堂后面第二排房子的最南边一间。在那里度过了上小学前的几年快乐时光。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看到家里有一个白色的塑料瓶,只是里面有一些白色的东西不是我需要的。于是我自作聪明的倒在了自家的菜窖边上。结果被妈妈发现狠训了一顿,还好完整的找回了那些东西,原来那是一罐糖精。
还有一次记得是冬天。爸爸不知道从那里带回一根香蕉给我。我吃了一口觉得香蕉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吃的水果。根本就没有一丝甜味,实在无法形容当时的味道。这种对于香蕉的负面印象直到回到内地才改变过来。其实我并不知道,那根香蕉是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半个月才到了我的手上。如果从海南算起,估计要有三个月才到新疆。山里就是这样的艰苦。除了面粉基本足量,其他诸如蔬菜,肉类,水果,副食品都是紧俏物资。能弄到这些东西的都是能人。
应该是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家搬到大食堂后面的房子。边上就是大礼堂,那里经常放映宣传英雄的感人的电影。随着时间的流逝,后来也放映爱情片武打片甚至还包给外面的人放录像。总之,大礼堂从一开始作为教育场所到后来渐渐成为娱乐场所。让我们这些山里娃也开了眼界。
我的新家是爸爸的同事和周围的邻居用了一个星期天盖起来的。那天相当的火热,各种号子和健壮的身影让人想起来就热血沸腾。作为一个顽劣的小屁孩,我好奇的玩弄着那些保温用的芦苇捆。据说其中有一层膜可以做笛子的音孔膜。而我在探索的过程中被一根芦苇直接穿透的手指,为了表现的坚强,我没有吭声,总不可思议的顽强抽掉了这根芦苇,然后看着上面的血不知所措。
新家不大。可能也就三十几个平方。我们好奇的在充满湿气的房间里转来转去。爸爸妈妈在以后的几天里要砌火墙砌炉子还要糊顶棚。不大的房子里砌了两套炉子。一套用来做饭烤饼,一套用来取暖。爸爸很是费了不少心思。砌火墙用的土坯和盖房子用的土坯是不一样的,只有砌墙的土坯一半厚。我曾经和父亲在马号北边做过一段倒模土坯。只是觉得好玩,父亲说,那时候盖房子用的土坯是有任务的,劳动强度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炉子火墙就绪。父亲开始做龙骨准备糊顶棚。并且还做了一个可以被称为隔断的东西。父亲带领我们用了几个晚上,用报纸贴满了所有的顶和墙面。看着报纸糊的顶和墙面,我们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和谐。有时候没事我还会去看那上面的文章和小豆腐块。想来真有些浪漫。
其实,山里人家基本都一样。有事大家一起帮忙。没有谁笑话谁。大家都是一门心思投入到生产工作里。个人的享受和追求就退而求其次了。更何况在这个封闭的山沟里,想玩点花样也没条件,想臭美也没人欣赏,甚至有可能被批评。
回来几十年了,有时候还是仿佛又回到那个纯朴的年代,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们站着或者趴着做着作业,妈妈在烤饼,爸爸在研究他的拖拉机图纸,在这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山沟里,父母给我们安置了一个家。外面雪下得正大,矿部周围的路灯倔强的亮着。眼睛有些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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