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年过去了,高宁和徐璐的婚期日渐临近。此刻的两人,都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中,喜悦之情从言语和面容中漫溢出来,让人见了好生艳羡。同事们都称赞这对马上要喜结连理的新人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在爱情的滋润下,徐璐比过去更显得娇媚动人,全身散发着幸福的气息,对待学生也更加温柔了。高宁最近忙得不可开交,但内心却是欢喜非凡。想到马上要把心爱的人儿迎娶进门,他就充满了干劲。
在他和母亲的忙碌下,平常冷清的家此时增添了一份喜气。他将自己的卧室重新粉刷,贴上米粉色的墙纸,再沿着天花板挂上闪闪发光的彩纸,映衬着窗户上的大红喜字和挂在床头的大幅婚纱照。陪伴他从童年到高中毕业的单人床已经被换成了一张崭新的席梦思床,上面铺着大红的床单,床单上大朵暗红色的玫瑰正开到荼靡。
一个周日下午,高宁将屋子里里外外认真清扫了一遍,凝视挂在床头的婚纱照。这是他们两人在两个月前拍的。照片上,高宁一身笔挺的西装,剑眉下一双眼炯炯有神,嘴角微微扬起,那飒爽英姿如出征告捷的年轻将领。徐璐一身大红色新娘妆,妆容让面容更显精致,深邃的眼眸里藏着深潭似的温柔,小鸟依人般依偎在高宁身边,如西域公主般散发着高贵气质。
这张照片一洗出来,引得摄像师啧啧称赞,直说他们俩是天作之合,都可以做日历挂画了。在征得他们俩人的同意之后,摄影师把这幅得意之作放大做成海报挂在了影楼最醒目的位置,据说自从挂出来以后,影楼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高宁的心中洋溢着温暖,他感激上天让他遇见了徐璐。人生短短几十载,能得一知己,遇一心爱人,白首偕老,还需要有什么其他奢望呢?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自己幸福的童年。他的童年,是在父母之间,还有父母与他自己之间浓浓的爱中度过的。虽然父亲只陪伴了自己短短十年的光阴,但给高宁的心中注入了无尽的温暖和爱,也就是这些温暖和爱,支撑着高宁和母亲一起度过了刚失去父亲时的黑暗岁月和之后漫长的孤寂时光。
小时候的回忆此刻充斥着高宁的脑海:父亲是驻地军人,也如他一样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充满魄力。小高宁最是期待父亲每周末从部队回家了,他总是怜爱地把高宁一把抱起来转一圈,用硬硬的胡子茬扎地高宁咯吱直笑,母亲在旁边静静看着,温柔的笑意充满整个眉眼间。父亲抱完高宁,又去抱母亲,最后把他们两人都抱在怀里。然后,高宁会从父亲怀里挣脱出来,去翻父亲的包,每次总能从里面掏出一些好吃的,那是父亲特意给高宁买的。母亲会故意呵斥一下高宁,父亲只是怜爱地看着高宁笑,柔声抚慰假装生气的母亲。
再待父亲又要出门的时候,母亲的脸上总是泛着柔媚的红润,看起来比父亲回家前更神采焕发,也更娇美动人了。母亲每次都会带着高宁把父亲送到车站,目送着车走的时候眼角总含着泪光。然后一周的等待又开始,如此周而复始。
高宁理想中的婚姻就是父母这样子的。在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直独自带着他,谢绝了众多的追求者和说媒者,镇上的人都说她傻,而母亲的心是坚定的,一辈子,能爱着父亲一个人,就足矣。待高宁慢慢长大,母亲有时候看着他会有点失神,总是说:“宁儿,你越长越像你爸爸了!”
高宁自己有时候看着镜子,也是这样觉得。他跟父亲是如此的神似,连气质都如此相似,让人恍惚父亲又回来了。他不禁感叹基因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人们生儿育女,就是为了将自己的基因传承下去,人类因此也生生不息吧!但他又有点隐隐的担忧:“父亲死于胃癌晚期,据说这种疾病是有家族遗传性的。但我在读大学时胃就不好,去年入职体检查出有胃炎,医生让自己注意修养,否则有致癌风险。如果我哪一天真的得了像父亲一样的不治之症,徐璐要怎么办?要像母亲那样吗?”
在满屋的大红喜字的交相辉映下,头脑中竟出现了这样的念头,高宁也觉得自己想法的可笑了,马上摇摇头站了起来,试图赶走这不合时宜的想法。
可是,胃部一阵隐隐作疼,他捂着肚子,坐在沙发上,连喝了几大杯水。擦擦额头,上面冒出了丝丝冷汗。
待平静一些,母亲回来了。她最近也忙着为一个月后的婚礼操劳。刚刚去小商品市场购买喜庆用品了。高宁马上站起来,从母亲手上把东西接过去,又给母亲倒了一杯水。
母亲看到高宁的脸色有点苍白,关切地问:“宁儿,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高宁忙摇头笑道:“妈,你想多啦,我刚才睡了会儿,刚醒。”
母亲笑道:“没有不舒服就好,你马上就要当新郎子的人,可要照顾好自己身体,这样才好照顾人家徐璐啊!”
母亲一说起徐璐就满脸笑意,自从她第一次见到徐璐,就对她欢喜不已。也难怪,像徐璐这么漂亮,大气又懂事的姑娘确实是百里挑一的。见到母亲这么喜欢徐璐,高宁心里也是喜滋滋的,但当着徐璐,嘴上却说:“你就是沾了我的光,我妈是爱屋及乌!”徐璐便故意撅着嘴,也不真的生气。
母亲接着说:“宁儿,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吃的。”说着,便往厨房走。
高宁忙拉着母亲,说:“妈,你刚回来,先歇会儿,我去洗菜。”
于是,他便走去厨房,一边洗菜的时候,回头望望坐上沙发上的母亲,母亲也一脸笑意地凝望着自己,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他也朝母亲笑了笑,鼻头却突然一酸,他赶紧回头,眼泪滴在菜里。胃部,又抽痛了一下,痛像海水一样一波一波荡漾开来,他努力忍受着,心想:“下周得请假去一下医院,但愿没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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