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欧洛辰
青春无悔,猜猜哪个是我“别哭了。”冰倩温柔地说,就像春雨那般柔和。
“我没有哭,只是刚才尘土不小心进了眼里,把眼睛揉红了。”没有哪位男生愿意在女生面前丢人,登位也一样。
“你妈干嘛打你啊?”冰倩又接问道。
我在后面轻叹着气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登位回头看了看我,转向冰倩说道:“也没啥,就是考试没考好。”他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他这样说第一是不想让冰倩知道他的囧事,第二也不想毁了我在冰倩心中的形象。他就这样默默的承受了所有的责罚。
我走上前环住他的脖颈说:“咱们去小卖铺买酸妞,和辣条吧,今天我请客。”
“我还要吃日本豆。”
“那我还要吃小当家。”
刚才的不愉悦仿佛一扫而光,大家都有了兴致。“好好好。”我虽口头答应着,但心里是极不情愿的,生怕花光了我所有的零花钱。
小时候几个孩子坐在大杨树下吃着一袋辣条,你一根,我一根,你一根,我一根,临末还把袋子撕开舔一遍,不知多开心,感觉从发丝到脚趾都散发着快乐,不知现在爱舔酸奶盖是不是那时养出的毛病。一毛钱一袋的冰水能喝五六袋,我们就是吃着所谓的垃圾食品长到这么大。然而,如今的食品种类虽然繁多,但竟不能像一包五毛钱的辣条来得真实,一切都变成了追忆和缅怀。
小卖铺离我家不远,出门右拐直行,到了大街再向右走数十步,就能看见用红粉笔写着“小卖铺”的木板子,挂在墙上。那里常有闲人聚在一起,搓着麻将,抽着两块钱一盒的散花烟一玩就是一个下午,周围的人把麻将桌围得水泄不通,看的人那也是不亦乐乎。他们通常玩的不大,也就几毛钱,图个乐。由最后的赢家,支付场钱。这就样一个不足二十平方的地方,成了大家休闲的好去处。
我太爷以前吃完饭也总是撂下碗筷就往那跑,只记得他爱戴着一顶深蓝色的圆顶帽,每次见我便从烟盒里掏出一两个硬币给我,我总是笑着跑开。不知哪一年的夏天,他从架子车上垛的高高的麦秸上摔下,不幸去世了。他离开我已将近二十年了,费劲脑汁竟想不起他确切的面容,不禁埋怨岁月的无情与残酷。
“步凡,来买东西啊。”站在门口的老太微笑着对我说。
“嗯。”我点头答着。瞧见屋子上空笼罩着一层轻烟,似腾云驾雾一般,里面的农夫莫不是都修炼成仙了?墙角还有三个人在打扑克,一人翘着二郎腿,不时地晃动着;一人把右腿放在凳子上,露出有指甲泥的脚趾;一人盘着褪,屈着身,探头瞧牌,都光着个黝黑的大膀子,叼着一根劣质香烟,地上还散落着一层被剥落的瓜子皮。
我用手指着门外台子上的东西,那台子只不过是放在几个凳子上的板子拼接而成,台子上用红色的矩形镂空的塑料盘盛放着各类小零食,整齐的排放在台子上。
“把零食先放口袋里,一会儿再吃。”我对登位说着,他已经拆开一袋酸妞一颗颗的正往嘴里放。
“登位,你去有财家叫有财去,一会儿咱一块吃,我和冰倩在我家等你们。”
“好。”他说着便向有财家方向走去。
在我们这几个孩子中,有财年龄和我最为接近,只差一个月零五天,是真正一块光着腚子长大的。但按辈分来说,我还得喊他一声叔呢。可是从小到大一句也没喊过,倒是在我家的麦地里磕过响头,拜过把子。
其实我是可怜有财的,谁让他摊上了一个脑袋不正常的母亲呢。
我能清晰地记得那次,邻村的老王头每天总会推着他那破旧的大梁自行车走街串巷,后架上扎着一根用稻草或麦秸围成的木棍,最外围罩着一层白色塑料布,底部用铁丝封住口,上面插着一串一串的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光鲜亮丽,裹在外面的糖浆好似透明的服装,把红山楂衬得更红,更抚媚了。
老王头用他特有的浑厚的腔调喊着:“山里活,山里活(老家管冰糖葫芦叫山里活,记打我懂事,一直都是这个叫法。)。”一些小孩们闻声都赶来,在他的车子后面蹦着跳着喊:“山里活,山里活,吃了不能活。”老王头挥动着手便把他们驱散开来。
其实那顺口溜是老年人吓唬小孩的,怕他们贪吃而随口编出来的,可是被用来打趣老王头了。其实吃过的人都知道那种酸酸甜甜的美味。所以为了能吃到糖葫芦,每次我一看见老王头推着车过来,就跑回家,在奶奶面前念叨:“山里活,山里活,吃了准能上大学。”奶奶当然能够明白我的小心思,偶尔会从枕头底下掏出五毛钱给我。而我的那句顺口溜也成为了小孩子们的顺口溜。
但不是每个孩子都能那么幸运,比如:有财。
有财的眼睛自从看见糖葫芦那一刻,目光便一直没离开过,小喉结上下浮动着,看了许久才转身跑回家。不久就听见有财的哭声“我不吃了,我不吃了。”我赶紧跑进去,正看见三奶一手攥着他的上衣领子,一手打着他的屁股,两个人像在原地转圈似的,三奶恨不得把他拎起来打。
“三奶,别打了。”我上去阻拦。
“你别管,看我今天不治他这个贪吃的毛病。”说着便转身回屋。
院子里聚了越来越多的人,我把有财往我三大娘旁边拉。只见有财他妈出来时,拿着一盒针线,嘴里嚷着:“看我今天不缝上你的嘴,让你贪吃。”说着便向有财走来。有财哭得更厉害了。邻居们见此景都忙上前劝说,我拉着有财偷偷出来了。
从此我便认为三奶脑子不正常,而此事造成的影响便是没有人再敢哭闹着让父母买糖葫芦了。
“哎呀,你们怎么才来啊,快上来。”我在屋顶上给他们招着手。
二人便一前一后吧嗒吧嗒地上了楼梯。
“咦,冰倩呢?”登位问我。
“被她妈叫回家了。”我答道。
“发财快过来。”我指着地上的零食。
“你怎么买这么多零食啊?”有财面露喜色又略带惊讶。
“有财,你可沾了我的光呢。”登位拍着他的肩膀。
“行了,快坐下吃吧。”我们都席地而坐,一人拿起一袋吃着。
期间,我问登位:“你亲人家女孩,你妈咋知道的啊?”
“啊,偷亲女孩。”有财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丫能不能小点声。”说着就捂有财的嘴巴。
“行了,经你妈这么一闹腾全村都知道了,你还有啥不好意思。”我坏笑着说。
“别端架子了,讲讲呗。”我和有财都让他讲。
“行。”他又拿起一粒日本豆放嘴里。
“那天风和日丽,天空中卷着几缕白云,清风拂来,阳光透过......”他语调轻缓,像在朗诵诗歌。
“你丫的,能不能挑重点啊。”我照他后脑勺就来了一巴掌。
“别着急吗,马上就到重点了。”他揉了一下脑袋。
“那天轮到我和李娜打扫班级卫生,一人屋里一人屋外正擦着同一扇玻璃。我就对她说,她那边有一个黑点没擦干净,她瞅了一眼说没有啊。我就给她说你趴近点看嘛。结果她整张脸都贴在了玻璃上,我隔着玻璃就猛亲上去了。”
“哎呦。”我和发财同时发出了声音,不知是羡慕还是惊讶,反正内心有一种东西上下穿动着。
“然后呢?”有财迫不及待地问,我也把屁股往登位那挪了挪。
“然后,然后她直接就趴桌子上哭起来了,妈的,正好被班长王学成看见,肯定是他告的状。还没上课我就被班主任叫过去了,非得让我妈来学校,我说我妈没时间,他就让我先回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今天我放学一回到家,班主任正坐在我家客厅呢,我妈送走班主任,就开始修理我。唉!”他最后晃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王学成,学业有成?我让他学不成。”我摸着下巴。
“你可别打架啊,非被你爷骂死不可。”有财忙劝我。
“我哪里说打架了啊,不用打架也能给你们出气。”我一脸坏笑。
“步凡,真是好兄弟。”登位说着便要和我击掌。旁边的发财显得很是落寞。我忙搂着他的肩膀说:“接着吃东西。”
转头又对登位说:“我们的名字都有寓意,你看人王学成,家人希望学业有成,发财的家人希望他发大财,我们家希望我不平凡。你的有什么寓意啊。”
登位咳了两声:“我妈说,等现任国家主席退休了,就该我上位了,所以叫登位。”
他刚说罢,我和发财便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登位?怎么不叫登基啊?”发财又重复了一遍,我俩一对眼,又笑了起来。
夕阳渐渐西下,天边映出一片潮红,我们吹着风,在屋顶上肆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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