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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史136:庭前柏树子

禅宗史136:庭前柏树子

作者: 周脖通 | 来源:发表于2020-10-15 08:55 被阅读0次

    有一天,一个僧人问从谂禅师道:“请问师父,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从谂禅师马上道:“庭前柏树子。”

    祖师西来意之问,在禅宗江湖中那是比比皆是,可是从谂禅师的这个答语,却是非常独特的呢。

    这个僧人看到从谂禅师这样回答他,却并不感到满意。他马上道:“师父莫将境示人。”

    从谂禅师道:“我不将境示人。”

    这个僧人于是又问道;“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从谂禅师依旧一字不易的道:“庭前柏树子。”

    从谂禅师“庭前柏树子”公案,在禅宗史上是非常有名的,历来评唱者众多。

    从谂禅师曾道:“若是宗师,须以本分事接人始得。”

    而面对僧人祖师西来意之问,从谂禅师自然直接示以本分事。你问那个不可言说的内在之“意”,而这个“意”虽然不能言说,却能通过外在的“法”表现出来。不过,如果你认为这个“法”就是那个“意”,却又不是。

    所以这僧把柏树子当做境来领会,故再问。但是从谂禅师依旧示以本分事。

    佛家所谓触目是道,禅家更讲究当机、当下。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

    对于这个公案,北宋五祖师戒禅师替这僧反问从谂禅师道:“和尚何以将别人物作自己用?”

    北宋黄龙慧南禅师作偈评唱道:

    万木随时有凋丧,赵州庭柏镇长荣。

    不独凌霜抱贞节,几奏清音对月明。

    慧南禅师的学生大沩怀秀禅师也作偈评唱道:

    赵州庭柏森然直,露滴风清添翠色。

    摘叶寻枝不可求,盘根万古终无极。

    这一天,有个僧人问从谂禅师道:“请问师父,狗子还有佛性吗?”

    对于这个略显奇怪的问题,从谂禅师毫不迟疑的道:“无。”

    这个僧人马上逼问道:“上从诸佛,下及蝼蚁,皆有佛性。狗子因甚么却无?”这个僧人自认为抓住了话题,因为佛经上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切众生皆有佛性呢。

    从谂禅师回应道:“为伊有业识在。”

    无独有偶,这天又有另一个僧人问了从谂禅师同样的一个问题:“请问师父,狗子还有佛性吗?”

    从谂禅师这次却马上回答道:“有啊。”

    这个僧人马上逼问道:“既有,为什么入这皮袋里来?”

    从谂禅师道:“为伊知而故犯。”

    面对同一个问题,从谂禅师却有截然相反的两种不同回答,而且都能自圆其说。这充分说明了从谂禅师是有深厚的佛学根基的,对于佛教经典的娴熟程度也是炉火纯青的。

    从谂禅师的师叔大珠慧海禅师道:“解道者行住坐卧无非是道,悟法者纵横自在无非是法。”从谂禅师就是能达到这种境界的绝顶高手啊。

    从谂禅师的“狗子无佛性”公案,在宋朝非常的受到尊崇。南北宋交际间的禅宗第一高手大慧宗杲禅师在提倡看话禅时,特意把从谂禅师的“狗子无佛性”之公案列为看话禅的第一位进行学习,特别强调参学之人要透过这个公案,从而彻悟本来面目。从此后,这个公案就成为参学之人的必修课,进而火遍整个禅宗江湖直至今天。

    而南宋无门慧开禅师在其享誉江湖的著作《无门关》中,同样把“狗子无佛性”之公案排在第一位进行评唱。

    不过,如果参禅悟道之人在这两个公案的有无上寻思,不能透出有无,那么是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的。

    对于从谂禅师的狗子有无佛性之公案,宋末元初的高峰原妙禅师评唱道:“大小赵州拈出一粒巴豆子,搅乱衲僧肚肠。设有吞吐得者,亦不免丧身失命。何故?急,急。”

    明末清初的博山无异禅师评唱道:“道有道无,灵锋横握。尽大地人向赵州手里乞命有分,惟不跨石桥者不在其限。为什么?钢刀虽快,不斩无罪之人。”

    明末清初的白岩净符禅师评唱道:“赵州这汉等闲出一言,是返魂香,起死回生只在片时。是鸩毒酒,失身丧命只在片地。且道为甚得如此利害呢?”良久,净符禅师才道:“还他肘后有灵符。”

    这一天,有两个游方的僧人来到观音院参访从谂禅师。依照佛门礼节,院主带着两人来到方丈室给从谂禅师行礼问安。

    从谂禅师问其中一个僧人道:“上座以前到过我这里没有啊?”

    这个僧人道:“没有来过大师这里呢。”

    从谂禅师道:“吃茶去。”

    随即从谂禅师又问另一个僧人道:“上座以前到过我这里没有啊?”

    这个僧人马上道:“回大师,我以前到过这里的呢。”

    从谂禅师也对他道:“吃茶去。”

    一旁的院主不由得纳闷的问道:“师父,不曾到过的人喊他吃茶去,我就不说了。可是曾经来过之人,为什么也叫他吃茶去呢?”

    从谂禅师望着他道:“院主。”

    院主看到从谂禅师招呼自己,赶紧应答道:“在。”

    从谂禅师也对他道:“吃茶去。”

    这个公案,就是从谂禅师名震江湖的“吃茶去”公案。

    茶,它能生津止渴,消除疲乏,清新肠胃,提振精神,安养心神,实在是这个世界的头号饮品啊。

    从谂禅师叫新来之人喝茶去,是为了让他喝口茶解解渴,消除一下旅途的劳顿,洗去所有的尘埃。你不洗干净,如何能净下来呢?

    从谂禅师叫来过之人喝茶去,是为了让他清新肠胃,把从前装在肚子里的东西统统清洗出去。你不空,怎么可能接纳新的东西呢?

    从谂禅师叫院主喝茶去,是为了让他安养心神,不要东猜西想,疑惑不解的。任何时候,你的心神不安放下来,你又如何能平静的接纳外来的事物和对待自己内心的起伏呢?

    都喝茶去了,屋里也就清净了,这个世界也就清静如初了。

    又或许从谂禅师见惯世面且佛法平等,所以对于有差别之人都能平等对待,所以不论是谁,都可喝茶去。

    又或许,喝茶去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语而已,那里有如此这般的道理在其中呢。

    不过,红尘洗梦在这里如此饶舌一通,有明眼人过来呵斥道:“喝茶去。”红尘洗梦也只有懡囉而退。

    红尘洗梦退下去了,下面就来看看那些江湖大师们对这个公案的不同高见吧。

    北宋汾阳善昭禅师作偈评唱道:

    赵州有语吃茶去,天下衲僧总到来。

    不是石桥元底滑,唤他多少衲僧回。

    北宋佛鉴慧勤禅师作偈评唱道:

    个中滋味若为论,大展家风说早春。

    三度口行人事了,这回莫道不沾唇。

    慧勤禅师的师弟佛眼清远作偈评唱道:

    赵州一瓯茶,验尽当行家。

    一期虽自好,争免事如麻。

    南北宋交际间的应庵昙华禅师作偈评唱道:

    赵州吃茶,我也怕他。

    若非债主,便是冤家。

    倚墙靠壁成群队,不知谁解辨龙蛇。

    这一天,有两个游方的僧人来到观音院参访从谂禅师。依照佛门礼节,院主带着两人来到方丈室给从谂禅师行礼问安。

    从谂禅师问其中一个僧人道:“上座以前到过我这里没有啊?”

    这个僧人道:“没有来过大师这里呢。”

    从谂禅师道:“吃茶去。”

    随即从谂禅师又问另一个僧人道:“上座以前到过我这里没有啊?”

    这个僧人马上道:“回大师,我以前到过这里的呢。”

    从谂禅师也对他道:“吃茶去。”

    一旁的院主不由得纳闷的问道:“师父,不曾到过的人喊他吃茶去,我就不说了。可是曾经来过之人,为什么也叫他吃茶去呢?”

    从谂禅师望着他道:“院主。”

    院主看到从谂禅师招呼自己,赶紧应答道:“在。”

    从谂禅师也对他道:“吃茶去。”

    这个公案,就是从谂禅师名震江湖的“吃茶去”公案。

    茶,它能生津止渴,消除疲乏,清新肠胃,提振精神,安养心神,实在是这个世界的头号饮品啊。

    从谂禅师叫新来之人喝茶去,是为了让他喝口茶解解渴,消除一下旅途的劳顿,洗去所有的尘埃。你不洗干净,如何能净下来呢?

    从谂禅师叫来过之人喝茶去,是为了让他清新肠胃,把从前装在肚子里的东西统统清洗出去。你不空,怎么可能接纳新的东西呢?

    从谂禅师叫院主喝茶去,是为了让他安养心神,不要东猜西想,疑惑不解的。任何时候,你的心神不安放下来,你又如何能平静的接纳外来的事物和对待自己内心的起伏呢?

    都喝茶去了,屋里也就清净了,这个世界也就清静如初了。

    又或许从谂禅师见惯世面且佛法平等,所以对于有差别之人都能平等对待,所以不论是谁,都可喝茶去。

    又或许,喝茶去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语而已,那里有如此这般的道理在其中呢。

    不过,红尘洗梦在这里如此饶舌一通,有明眼人过来呵斥道:“喝茶去。”红尘洗梦也只有懡囉而退。

    红尘洗梦退下去了,下面就来看看那些江湖大师们对这个公案的不同高见吧。

    北宋汾阳善昭禅师作偈评唱道:

    赵州有语吃茶去,天下衲僧总到来。

    不是石桥元底滑,唤他多少衲僧回。

    北宋佛鉴慧勤禅师作偈评唱道:

    个中滋味若为论,大展家风说早春。

    三度口行人事了,这回莫道不沾唇。

    慧勤禅师的师弟佛眼清远作偈评唱道:

    赵州一瓯茶,验尽当行家。

    一期虽自好,争免事如麻。

    南北宋交际间的应庵昙华禅师作偈评唱道:

    赵州吃茶,我也怕他。

    若非债主,便是冤家。

    倚墙靠壁成群队,不知谁解辨龙蛇。

    四、赵州古佛

    从谂禅师在乡下一个简陋的小寺院当主持,没有地方政府的支持,没有达官显贵的帮助,没有江湖同道的支援。弘法条件和过程,自然是非常艰辛的。

    不过,从谂禅师却安于寂寞,一心弘法,通过多年的不懈努力,从谂禅师终于使得赵州禅天下皆知。

    观音院还是那个破旧的观音院,但是从谂禅师的名号,在江湖上已经是如雷贯耳般响亮了。

    出现这种情况,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在,不得不说都是一个不多见的奇迹。

    唐朝末年,天下大乱,地方军阀一个个拥兵自重,不但不听朝廷的号令,并且还互相攻伐。

    大约在公元893年初,河北燕王(卢龙节度使)李匡威带领兵马准备攻打镇州。而镇州的老大赵王王镕(成德节度使,后封赵王)自然也带领着部队准备应战。

    当李匡威带领着部队来到镇州的边境时,随军的能观察气象的术士告诉李匡威道:“赵州地方上有圣人居住,如果进攻,一定不会取得胜利。”

    李匡威一听,马上就不想打仗了。而王镕不仅年轻,而且倾心于佛法,也不想斗个两败俱伤。

    于是双方自然就摆下酒席握手言和了。

    在酒桌上,李匡威对于赵州有圣人之事一直牵挂在心,于是问王镕道:“你们赵州地界上,有什么高明上士吗?”

    王镕旁边的参谋道:“赵州有宣讲《华严经》的大师,佛学深厚,节行高古。有一年这里大旱,上面命令他往五台山祈祷下雨,结果大师出去后还没有回来,这里已经是甘露普降了。”

    李匡威一听,摇了摇头道:“恐怕他还不是尽善尽美之人呢。”

    旁边另外一个官员道:“离这里一百二十里有个赵州观音院,里面的主持师父不仅岁数非常大了,而且道眼明白,禅法高深莫测。”

    此言一出,大家都觉得术士口中所谓的圣人,应该就是此人了。

    于是燕王李匡威和赵王王镕便带着随从一起来到赵州观音院一看究竟。

    看到当地最大的两个地头蛇来了,已是一百一十六岁高龄的从谂禅师却是既不惊慌,更无激动。他只是如平常一样,静静的端坐在那里。

    燕王李匡威本就是个凶神恶煞的地方军阀,看到自己和赵王来了,可是这个老和尚却坐在那里不理不睬的,不由得怒火冲天。

    他走过去对着从谂禅师恶狠狠的道:“老和尚,你说是人王尊贵,还是你们法王尊贵?”

    从谂禅师平静的道:“若在人王,人王中尊。若在法王,法王中尊。”

    从谂禅师这个话可谓不亢不卑,合情合理。

    李匡威一听,马上就找不到话来说了。

    过了一会儿,从谂禅师问道:“请问哪个是赵王啊?”

    王镕为人敦厚又年少知礼,并且也是个佛学爱好者。听到从谂禅师发问,他赶紧站了过来道:“是弟子。”

    从谂禅师道:“老僧在你的辖区内滥竽充数住了三十余年,却没能拜见大王,实在抱歉啊。”

    从谂禅师自从主持赵州观音院三十多年来,从未和地方政府以及达官显贵打过交道。而从谂禅师从小就是个甘于淡泊之人,不论自己在生活和弘法中遇到什么困难,他终其一生都没有写过一封求援信。自然,从谂禅师虽然在赵王的地盘上,不认识赵王,也就是正常的了。

    既然你是个圣人,既然你是个高僧,而且两个大王正好有机会来到了你的寺院,这可是非常难得的因缘啊。于是,燕王赵王左右之人便恭请从谂禅师为赵王燕王说法。

    面对恭请,从谂禅师对着燕王和赵王道:“大王左右多,我不方便说对你们说法呢。”

    于是燕王和赵王马上就让各自身边的幕僚侍卫等人都出去。

    不过,禅师的话语,又岂是这些世俗之人所能领悟的呢。

    看到二王不能领会从谂禅师的话语,从谂禅师的侍者文远于是高声道:“启禀二王,不是这个左右。”

    李匡威和王镕疑惑不解的道:“不是这个左右,哪么是什么左右?”

    文远道:“两位大王的忌讳之处很多,所以师父不敢随便对你们说法。”在古时候,对于帝王将相这些尊贵之人,一般人说话做事,其忌讳回避之处,那是非常多的。古时候的种种规矩,是现在的人无法想象和理喻的。

    燕王李匡威马上道:“大师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了,不要有任何的忌讳。”

    从谂禅师道:“所以我知道大王累劫眷属都是冤家,为何如此呢?你看看我佛如来,任何人只要一念佛号,就可以消罪生富。可是你们的先祖,任何人只要提及他们的名字,没有避讳,你们就会马上生出嗔怒。同样是一个名字,为什么差别如此悬殊呢?”

    从谂禅师开了个头,然后就滔滔不绝的说下去了。

    李匡威和王镕在一旁听得如痴如醉,不停的礼谢从谂禅师。

    因为天色已晚,当天晚上,李匡威和王镕他们便回赵州城里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燕王李匡威的先锋官听闻从谂禅师看到燕王来了,竟然端坐不起,既不迎接更不礼拜,不由得大怒,马上就冲进观音院来,准备责备从谂禅师。

    从谂禅师听说先锋官来了,便走出方丈室来迎接他。

    先锋官不由得吃惊的问道:“昨天两个大王来了,你可以端坐不起。怎么今天我这个先锋官来了,你反而出门迎接呢?”

    从谂禅师笑着道:“等你哪天当上大王了来见我,我同样不会起身迎接你的。”

    先锋官听后,若有所悟,便再三拜谢而去。

    从谂禅师能让猖獗一时的地方军阀和粗野的军人折服,其佛法和人品,不臻化境,是不能如此的呢。

    大约在公元896年,王镕派人抬着大轿把从谂禅师请到了自己所在的石家庄市正定县王府来弘法。

    此时的从谂禅师,不但是个一百一十八岁高龄的长寿老人,更是名震江湖的禅宗宗师。整个禅宗江湖,别说比从谂禅师辈分高的人,就是和他同辈之人,早就一个都不在了。而跟他齐名号称“南有雪峰,北有赵州”的雪峰义存禅师,也得叫从谂禅师一声师爷。

    所以当从谂禅师来到正定城时,赵王王镕早就带领着全城的达官显贵社会名流以及佛教同行,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在城门口等候了。不但如此,整个正定城数万军民也全部来到城门口迎接这位名震天下的禅宗宗师。

    从谂禅师刚一下轿,王镕便上前跪拜在地给从谂禅师行礼。

    一番寒暄后,王镕马上把从谂禅师请上了大殿,并且在正位上坐下,而另外的那些僧人却全部都在大殿外的台阶下远远的站立着。

    从谂禅师于是问道:“台阶下站立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旁边负责接待工作的官员马上回答道:“他们是镇州府各地的寺院主持,以及地方上有名的高僧大德。”

    从谂禅师态度严肃的道:“既然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坐镇一方弘法的当家人,就应该和我一样啊。如果他们在阶下站立,那么我也应该和他们站在一起才是啊。”

    王镕一听,马上就把那些僧人请进了大殿,并安排他们坐下。

    由此可见,从谂禅师虽然不论是年纪还是资历以及威望在当时无人可及,可是他并不以此为荣,并不会因此而看低别人,所谓佛法平等,如果一个人连平等心都没有,又何以待人接物弘扬佛法呢。

    自然,从谂禅师的举动,就获得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好评。

    第二天,王镕一家老少招待大家吃完斋饭后,镇州府的僧纲司便依照僧人们的长幼顺序排定座位,然后告诉大家道:“大王要咨询佛法,你们从上至下,一人交流一个佛法问题。”

    从谂禅师和王镕坐在最上面,看见僧纲司在下面忙个不停,于是问道:“他在干什么?”

    身边马上有侍候的官员回答道:“准备安排他们问佛法。”

    从谂禅师马上道:“我已经坐在这里了,还找他们问什么佛法?须知二尊不并化啊。”

    王镕一听,马上就下令停止安排那些僧人交流佛法。

    看到大家都不交流佛法了,王镕的母亲马上对着从谂禅师道:“请禅师为大王摩顶受记。”

    从谂禅师马上伸出手来抚摸着王镕的头顶祝福道:“愿大王与老僧齐年。”

    从谂禅师其时已是一百一十八岁的高龄了,这个年纪,别说是在生活水平和医疗技术不高的古代,就是放在现在,也是非常罕见的。而且从谂禅师以身作则,希望王镕像自己一样高寿,也是诚实之言呢。

    (不过,王镕后来沉溺享乐,并且笃信道教,炼制丹药,妄图长生不老。公元921年,王镕的养子张文礼发动兵变,将正在王宫里和道士焚香受箓的王镕头颅砍下,其时王镕才四十九岁,和从谂禅师对他的祝福之年,差得实在是太远了啊。)

    王镕对于从谂禅师的佛法人品,都是非常满意的。为了使从谂禅师在正定城里有个好的弘法基地,也方便自己早晚礼拜参请,王镕命令手下在城里挑选好地方,准备为从谂禅师建造规模宏大的寺院。

    不过,从谂禅师听说后,马上派人传话给王镕道:“若动着一茎草,老僧却归赵州。”

    从谂禅师一生甘于淡泊,对于这种大建庙宇劳民伤财的举动,自然是非常反感的。

    王镕看到从谂禅师态度坚决,只得作罢。可是他又不愿看到从谂禅师没有自己的寺院。正在左右为难之际,王镕手下的窦行军告诉王镕,愿意把家里的果园施舍出来,作为从谂禅师的弘法基地。

    王镕一听,大喜过望。于是立即就把果园改造成了一个禅院,号为窦家园,也就是从谂禅师圆寂后,用从谂禅师的谥号“真际禅师”命名的真际禅院,也就是现在大名鼎鼎的柏林禅寺的前身。

    就这样,从谂禅师就来到了窦家园居住弘法了。

    从谂禅师主持窦家园后,一下就从一个乡下小院的主持,变成了整个河北佛教界的龙头老大了,从四面八方来到窦家园学习佛法之人,每天都是人满为患啊。

    没过多久,当时的燕王刘仁恭上奏朝廷,为从谂禅师请到了一件紫色袈裟。王镕得知后,赶紧派人去迎取了回来,然后给从谂禅师送了过去。

    朝廷赐予僧人紫色袈裟始于武则天。一个僧人能得到朝廷赐予的紫色袈裟,那是天大的荣誉啊。

    可是当这件紫色袈裟摆在从谂禅师面前的时候,从谂禅师却说什么都不接受。

    王镕的手下道:“大王为禅师佛法故,坚请师著此衣。”

    从谂禅师道:“老僧为佛法故,所以不著此衣。”

    王镕的手下又劝道:“请师父看在大王的面上,就接受这件袈裟吧。”

    从谂禅师道:“这又关俗官什么事呢?”

    说着,从谂禅师就自己过去把衣服拿出来披在自己身上。

    周围人一看从谂禅师披上了朝廷赐予的袈裟,一个个都跪拜在地,礼贺不已。

    从谂禅师却并不以此为荣,面对着周围人的恭贺,他只是含混着应诺而已。

    不过,从谂禅师在窦家园只居住了两年,就感觉到自己快要离开这个俗世了。

    随即从谂禅师把身边的弟子都喊了过来,吩咐他们道:“我去世后,你们直接把我焚烧掉就是了,而且用不着收拾什么舍利。宗师弟子不同浮俗,且身是幻,舍利何生?所以你们不要那样啊。”

    从谂禅师在临终之时,同样道眼明白法眼如炬,“且身是幻,舍利何生?”此语不知能否警觉天下之人。如果有人能在此着得一只眼,大事了也。

    随后从谂禅师又派了一名小师父把自己的拂子送给王镕,并且吩咐小师父道:“赵王若问何处得此拂子,答道老僧平生用不尽这物。”

    王镕接过拂子,自然是不明白从谂禅师禅语之意的。

    对此,北宋保宁仁勇禅师作偈评唱道:

    一生受用应无尽,这个都来有几茎。

    分付赵王千古在,任他南北竞头争。

    唐昭宗李晔乾宁四年(公元897年)十一月二日,从谂禅师在方丈室以右胁吉祥卧圆寂,享年一百二十岁。

    从谂禅师圆寂的消息传出后,满城悲痛,前来窦家园悼念从谂禅师之人,那是人山人海。并且整个窦家园那是哭声震天动地。

    而且更为神奇的是,虽然从谂禅师生前不希望弟子们收拾自己的舍利,但是从谂禅师火化后,弟子们收取的舍利竟然超过万粒之多。

    消息传出,立即就在整个江湖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自然,从谂禅师的遗愿也就成了一句所有人都不遵守的空话。

    王镕得知从谂禅师圆寂后,非常伤心,全程参与了从谂禅师的后事操办。当看到从谂禅师火化后竟然有万粒舍利,王镕非常的高兴,于是立即派人为从谂禅师修建了异常豪华的墓塔来安置这些舍利。

    而朝廷也赐予从谂禅师“真际禅师”的谥号,赐予墓塔“光祖”的塔号。

    公元953年,扬州东禅院的惠通禅师,作文记录了从谂禅师传奇的一生。

    赵州从谂是中国禅宗史上最顶尖的禅师之一,其老师南泉普愿同样是震烁古今的禅宗大师,可惜他们师徒既没有像沩山灵佑和仰山慧寂那样开宗立派,从谂禅师也没有像同时期的临济义玄在黄檗希运门下自立一派。

    从谂禅师虽然弘法时间长达四十年,不过其弟子并不多。依《景德传灯录》记载,也就只有十三人而已,并且只有七人有机缘语录记载。

    在从谂禅师的弟子中,光孝慧觉禅师在当时的禅宗江湖稍有名气,严阳尊者、木陈从朗、婺州新建、多福禅师则次之。至于别的弟子,在当时高手如云的禅宗江湖,实在是不值提及的。不但如此,数传之后,赵州从谂的法脉,便彻底在江湖中黯然无闻了。

    不过,从谂禅师虽未开宗立派,法嗣也没传几代,但是他所创立的具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赵州禅却风靡天下,至今都还有人在认真研究学习。

    在中国禅宗江湖,人们专门用“赵州古佛”这个词来尊称从谂禅师。

    从谂禅师活了一百二十岁,从而成为为中国禅宗史上有确切记载且无争议的最年长的禅师。

    从谂禅师游方参学六十余年,从而成为中国禅宗史上游历时间最长的禅师。

    从谂禅师年过八十才主持寺院,从而成为中国禅宗史上主持寺院时年纪最大的禅师。

    和从谂禅师同在石家庄市弘法的临济义玄,是从谂禅师的师侄。在后期和从谂禅师齐名号称“南有雪峰,北有赵州”的雪峰义存,是从谂禅师的徒孙辈。所以,从谂禅师在弘法时是辈分最高的禅师。所以从谂禅师实在是当得起一个“古”字。

    而从谂禅师佛法高深,禅法精妙,不论是在当时还是在中国禅宗史上,都是最为顶尖的高手之一,绝对是一个成佛作祖之人。所以实在是当得起一个“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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