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余活着的史铁生
文/石岩磊
作家史铁生曾说:自己的职业是生病,业余在写作。这颇含调侃意味的话让人感到有些沉重,而他的经历的确令人唏嘘不已。史铁生于1951年1月出生在北京,从清华大学附中毕业后,他到延安一带去插队,后因腰椎疾病回北京治疗,21岁便用轮椅代替了双腿。1981年,史铁生罹患肾病,并开始从事文学创作,1998年,他又被确诊为患有尿毒症,需隔日透析以维持生命。2010年12月31日凌晨,史铁生因突发脑溢血在北京宣武医院去世。
史铁生的大半生都在与病痛抗争,其中的辛酸与无助让他无处遁形,更令他心有不忍的是家人痛苦的眼神,于是他选择了回避。史铁生每天早上摇着轮椅驶进附近的地坛公园,傍晚才回家,一如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在僻静的小园子里,他成了这里的主人,蜜蜂向他报到,蚂蚁跟他打招呼,瓢虫和他相伴,几乎每棵树下留着他的车辙印,每片草皮记着他的身影。地坛公园俨然成了史铁生的圣坛。
这里的确是他的圣地,因为史铁生在此悟出了生命的感触:“死是一件无须着急去做的事,是一件无论怎样耽搁也不会错过了的事,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我曾走过山,走过水,但我只不过是借助它们走过我的生命。”“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人为什么活着?因为人想活着,说到底是这么回事,人真正的名字叫作:欲望。”“人有时只需静静的呆着,悲伤也成享受。”
这些话已不是文字,而是史铁生给病痛发出的战斗檄文,是一个不屈的灵魂对上帝提出的诘问。他非但没有向疾病俯首称臣,而是用苦难将目光打磨得更加犀利,他洞穿了生死,悟透了世事,坦荡了心胸。他把痛苦咀嚼出了甘甜,将孤独捶打出了乐趣,他的文字便没有撩拨同情的哀怜,没有低眉顺眼的含垢忍辱,有的只是坚毅,有的只是睿智。命运在这个硬汉面前折服,不得不为其开了小灶。
上帝为史铁生关上了一扇门,而他却自己撞开了一叶窗。30岁才步入文坛的他,迅速创作出大量优秀作品,多次荣获“鲁迅文学奖”“老舍散文奖”,一些文章还入选中学教材。才华是最诱人的玫瑰花,比史铁生小10岁的大学生陈希米成了他的粉丝,并在1989年两人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共同的文学爱好令两人将平淡的生活过成了童话,同时爱情的滋润也使作家的笔墨增添了更多的色彩,给他冰凉的哲理名句披上了温情的外衣。
如果拿人生做比的话,有的人如涛涛江河波澜壮阔,有的人似天际彩霞绚烂多姿,有的人像潭低淤泥污秽不堪,而史铁生恰如一个枝头的蝉蜕,将足螯深深地嵌入树皮,虽轻如鸿毛可在疾风暴雨中不会坠落,虽然肢体残缺不全但通透无遮拦,它经过了地下漫长岁月的潜伏,经历过脱胎换骨的羽化蜕变,剩下的壳体也非空洞无物,而是躯壳涅槃的见证,是思想升华的遗迹。或许,身体上的缺憾反而成就了史铁生精神上的完美,应该说,他的主业是顽强,业余才是活着。
2018.7.20
注:本文为朋友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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