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时,老人为了鼓舞自己,想起在卡萨布兰卡的小酒馆,他曾与一个黑人玩扳手腕的游戏,此人来自西恩富戈斯,号称是码头上最强壮的男人。
他们把手腕放在桌子上的一条粉笔画的线上,举起前臂,两手双紧握,其中一人拼命把另一人的手按倒在桌上,他们就这样博弈了一天一夜。
他们对抗了好久,后来又转战到酒馆外面昏暗的煤油灯下,老人盯着自己的胳膊,黑人的手以及脸。在最初的八小时之内,每四个小时换一个公证人,好让人家去睡觉。
血从四只手的指甲里流出来,他们互相狠狠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盯着他们的手和前臂。下赌注的人进进出出,有的坐在墙角的高脚椅上观战。
酒吧的外面的木墙壁刷了亮蓝色的油漆,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映照在墙上。黑人巨大的身影,随着摇曳的灯光而晃动。
胜负结局一整夜都摇摆不定,他们给黑人喂了朗姆酒,给他点了烟。
喝了朗姆酒的黑人试图惊人发力,一度把老人的手拉离近三英尺。其实老人那时并不是老人,是“冠军圣地亚哥”,他拼命抬起死死地扳回。 他确信他已经打败了那黑人——一个了不起的人,一个伟大的健将。
天亮的时候, 下赌注的人来问是不是平局?公证人摇头说不是。老人使出全力把黑人的手一次又一次向下按,直到最后扳倒在桌子上。
这个游戏从周六早晨开始,直到周一早晨才结束。许多下注的人押了平局,他们得赶回去码头工作卸装糖的麻袋,或者去哈瓦那煤炭公司去干活。另外,每个人都想亲眼目睹到结局。但是不管怎么说,在大家上班之前,他还是给出了结果。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叫他冠军。春天又比了一次,但是赌注没有多少,他很轻易就赢了,因为在上一局他已经挫败了来自西恩富戈斯的黑人的信心。后来他又比了几次,最后就不再比了。
只要他想打败的任何人都能打败,他所向披靡,无所不胜。后来为了好好保护他的右手,得留着它打渔,他决定不在使用右手了。他也用左手比过几次,但是左手经常背叛他,总是违背他的意志,索性他就不再信任它了。
此刻还有一点阳光,老人想直到晚上天气转冷之前,这只手应该还不会抽筋,可是到了晚上,真担心它会出什么幺蛾子。
一架飞机正沿着飞往迈阿密的航道,从上空飞过,飞机倒映在海面的影子让飞鱼群受了惊吓。
“这么多飞鱼,说明附近一定有海豚。”他说,他想试着向船后靠,去看看那只鱼竿,但是因为海水颠簸,他只能暂时坐着不动。小船在慢慢地前进,他一直望着飞机,直到它消失在视线尽头。
老人想,坐在飞机里面一定很特别。我想知道从那个高度俯瞰大海是什么样子?如果他们飞的不太高,他们应该更清晰地看到鱼。 我真想慢慢飞到200英寻的高度,从那上面俯瞰鱼。
在捕龟船上,我曾经爬到桅顶上,即使在那样的高度,我的视野就开阔很多。在那里,看到海豚的颜色更绿,你可以看到他们的条纹,紫色的斑点,当他们游动的时候,你可以看到整个一群。
为什么子深色洋流里穿行如梭的鱼,看起来后背都是紫色,同时会有紫色的条纹以及斑点呢?当然,因为海豚本是金色的,所以看起来更绿。
但是当他饥饿难耐时,他也抓海豚吃,这时海豚两侧就会出现像马林似的紫色条纹,那是因为愤怒吗?还是因为他们极速逃串所引起的?
在天黑之前,小船经过一处长满马尾藻的大岛屿,靠近岛屿的浅滩处,有海草飘荡起伏,看起来就像,在黄色的毯子下面,大海在和什么东西做爱。
这时他的小鱼竿钓到一只海豚。海豚跳起来时,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在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下,金色的海豚在空中屈身振翅。由于恐惧,海豚一次一次跳起来,老人慢慢挪动到船尾,蹲下来,用他右胳膊和右手拽住钓丝,左手拉回海豚,用赤着的左脚踩在钓丝上面。
当海豚靠近船尾时,不停绝望地挣扎着,像尖刀一样砰砰地砍向船身。老人靠着船尾,举起这只怒火中烧的家伙,海豚金色的身上有紫色的斑点,他的嘴巴痉挛般地咬着吊钩,他的尾巴和头,以及又长又宽的身体不停地撞击船。 直到老人朝他金色的脑袋砸了一棍子,他又颤动了一会儿,接着静下来了。
老人解开鱼钩又挂了一些沙丁鱼,把鱼竿甩了出去。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动挪到了船头,他洗了左手,并在裤子上擦了擦。 接着他把那根沉重的钓丝从右手换到到左手,他在海里洗了右手,这时他看到太阳沉入大海,老人又仔细看了看钓丝的倾斜度。
“大鱼还是老样子。” 老人说。但是当他用手在水中试了试船的速度,发现大鱼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了。
“晚上,我要在船尾同时划两只桨,这样,夜里就会让他慢下来。” 老人说。“夜晚对他有利,对我也一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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