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医生，孩子情况怎么样？”我看见医生从抢救室门口出来，急忙上前问道。
“孩子已经抢救回来，以后注意尽量不要让她太激烈的运动。”
我提在心口的气终于放了下来，对医生连说：“谢谢！谢谢！谢谢！”
此时，陈瑶在一脸焦急的在幼儿园的监控室里看着监控，画面上冉冉仰着头满脸惊喜的仰着头看着只在画面里出现半个身子的男性。小女孩与男性短暂的交流后，拉起那名男子的手向前走去了，走路的时候还蹦蹦跳跳的，最后消失于监控的视线范围内。
我去医院缴费处办完住院手续后，回到病房，冉冉已经睡着了，我摸了摸她的头，她小嘴紧闭，轻盈的呼吸声从鼻孔发出。
我这才想起，还没有和陈瑶说起这边的情况。我走出病房，拨通了那个又是在通讯录里沉静了许久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我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冉冉在在我这里，你别担心，忘记跟你说了。”
短信刚发过去几秒，陈瑶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她声音带着些哭腔：“你真是……”我听出她有些发火了，但她还是忍了回去，很平淡的说道：“你们现在在哪？”
“市第一民医院。”
她听后有些焦急的问道：“孩子心脏病有复发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现在已经好转了，需要住两天医院再休养观察一下。”
“我马上过来。”
挂完电话，我走进病房，冉冉已经醒了，看见我进来，一脸欣喜的伸起双手，她左手上还挂着针水，嘴里说道：“爸爸，爸爸，抱抱。”
我看着这一幕，突然间觉得有些羞愧了，这四年多来我从没照顾过她，第一次见她，她就叫上了我爸爸，还坚信不移的认为我就是她的亲爸爸。
我走过去拉住她的小手宠爱的对她说：“挂着针呢，手不许乱动哦，不然的话我可要打屁股了。”
她给我做了鬼脸，然后吐了吐舌头说：“哼！我才不信你会打我呢！妈妈都从来没有打过我呢。”
我被这一幕弄得哭笑不得。
“那你为什么认为我是你爸爸呢？”
“我看见妈妈会拿着你们的合照哭呢！哭完还藏在衣柜了呢。还有她手机里有好些都是你的照片呢！每次问她我爸爸呢？她都说死了，我才不信勒。”
“真的？”
“骗人是小狗。”
我摸摸她的头说：“你这么乖，即使骗我也不会是小狗啦！还有你把照片拿了你妈妈没发现吗？”
“这是我偷偷拿出来复印的，复印完我又放回去了，我聪明吧！”
我轻轻的弹了一下她的脑袋说：“小机灵鬼！”
她开心的笑了起来，随后又认真的看向我：“我要看你手机的照片。”
“不给看。”
“哼！小气鬼，我不理你了”她说完气嘟嘟的转过头不理我了。
我一脸无奈，只好把手机拿给她。她满脸认真的看着相册，看到我还会伸手上去摸摸，高兴得本身就是一个孩子。
02
陈瑶，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冉冉拿着我的手机在发笑，我和冉冉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随后她走进了病房，非常生气的对冉冉说：“冉冉，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随便跟陌生人走呢？快把妈妈给急死了。”
冉冉一脸委屈道：“妈妈，我错了！对不起！他不是陌生人，你看，他手机里有你的照片。”随后又举起我的手机，把屏幕面向陈瑶。
我立马把手机夺了过来，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慌忙道：“手机内存大，留着也不占内存。”
在说出这句话时想扇自己两嘴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嘛。
她面无表情，回了我一个“嗯”字。随后走到冉冉面前，询问她的状况。询问完后，她拉着冉冉的小手说：“你先这乖乖的挂针水，妈妈和这位叔叔出去说几句话。”
我跟着她走出病房，在楼道转角出的椅子上坐下，我先开口道：“好久不见。”
她没有回我，沉静几秒后，她有些怒气的开口道：“你怎么能这样，带走冉冉能提前和我说一声吗？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我扣了扣脑门说：“对不起啊！一时欣喜，还有她突发心脏病，一着急便忘记和你说了。”
她沉默几秒说：“算了，你从来都是这样。我想你已经猜到这个孩子的来历了吧！”
我说：“她的眼睛还是和一岁时候那样，水灵灵的，没太大变化。不过你怎么会领养了她？按领养时间，你也不符合领养规定呀！”
陈瑶说：“我身份证上的年龄，比实际大两岁。”
我说：“说来也挺惭愧，她母亲临死前还还给了我抚养费要照顾这个孩子，最后却被你领养了。虽然只给了两分钱的抚养费。”
陈瑶说：“冉冉和我也算挺投缘的，天意吧！算了，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送她来医院。”
我说：“别这么说，我有错在先，一切都因我而起。”
陈瑶说：“你先走吧！医药费我后面会转给你。”
我说：“真的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陈瑶说：“我们本身也没了什么关系不是吗？”
我有些哑然，不知道说什么，便站起身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望冉冉。”
陈瑶看着我离去得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进了病房。
03
翌日，下班后我到医院去看望冉冉，却发现冉冉已经不在医院了，询问护士站得知她刚办完出院手续。
听罢，内心有些小失落，乘电梯下了住院楼，在医院大门口看见了冉冉和陈瑶，冉冉站在门口赌气不肯走。嘴里嘟囔道：“我不走，我要等爸爸来看我。”
陈瑶无奈的说：“他不是你爸爸，你爸爸死了。”
冉冉傲娇的说道：“你骗人，我才不相信，他就是我爸爸。”
陈瑶拉起她的手说：“就算他是你爸爸，你怎么确信他今天会来看你。”
冉冉蹲在了地上说：“反正就是不走，爸爸肯定会来看我的。”
陈瑶显得有些无语了，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肯服谁。
此时站在她们五六米外的我看着这一幕正在发笑，冉冉转过头看到了我。站起身张着双手向我跑了，然后抱住了我的大腿。
陈瑶反映过来，也跟着她跑了过来，然后把冉冉拉回身边，拍了拍她的小手。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再乱跑又要进医院去打针了。”
冉冉犟过陈瑶的手，又跑到我这边来拉着我的手说：“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我摸摸她的头，哭笑不得：“你这样，你妈妈会吃醋的。”
冉冉笑了笑说：“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我说：“好，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她立马两眼放光：“我要冰淇淋。”
我说道：“你刚出院，不可以吃凉的，你病好了再给你买。”
冉冉打了我手一下生气道：“你们大人就会骗小孩子。那我要吃鱼。”
我看向陈瑶，陈瑶又盾了一眼冉冉说：“走吧！”
刚出医院大门，冉冉便嚷嚷着：“爸爸，抱抱。”
我把冉冉抱起。
陈瑶一脸无奈，随后说：“冉冉，你再乱叫我不带你去吃烤鱼了。”
冉冉做了一个鬼脸说：“我有爸爸，爸爸带我去。”然后把头埋进我的脖子里。
04
我们在大街上走着，也没确定去哪里吃，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我与陈瑶第一次见面吃饭的那家烤鱼店门口。我与陈瑶相视看了一眼，然后两人都莫名的微笑起来，没说话，低头走进了店里。
时过多年，这家烤鱼店，也变成了一家招牌老店了，店面扩大了不少，我们到时前面已经排起了十多桌客人。我取了票，来到门口的休息区等待着被叫号。
休息区是设在店门口露天的一片空地上，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了，街道上人们匆匆行走着。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冉冉都已经四岁半了。而我与陈瑶也是又4年不见了。
我和陈瑶都沉默着，我抬头看向天空，一丝月牙悬挂于空中。
陈瑶先开口道：“这几年都还行吧！”
我说：“孤家寡人一个嘛，哪里需要去哪里。距上次见你后，就被发配到广州总部待了三年多，刚回来不久。”
陈瑶说：“你这是在和我解释为什么上次突然出现又消失了吗？”
我说：“算是吧！”
陈瑶说：“其实一直有件事想问你？”
我说：“什么事？”
陈瑶说：“这么多年你有觉得过遗憾或者后悔吗？”
我习惯性的将手伸进口袋摸索着什么东西，摸索半天才想起来我已经戒烟很久了。
我苦笑一下说：“遗憾嘛！我不知道，我不确信那是否能够被称之为遗憾，只是总会回忆起过往与你的点滴。至于说后悔也没什么用了，毕竟我没有时间了。”
陈瑶说：”大概明白了，不过你说的没有时间了，又是怎么回事。”
我一脸正经的说道：“天机不可泄漏。”
此时冉冉已经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服务员叫到我们的号码，我们起身进入了店里。
吃过晚饭，送她们回到住处，我走出小区的门口，抬头看向月芽感慨一句：“其实我们本可以像这样一家三口的，可我好像已经没有机会了。”
走在街道上，我并没有很失落，只觉得愉快，觉得上天好像准备给我再送最后一个礼物。
05
一年后，冉冉上了小学，我送她到学校，我拉着她走到陈瑶所在的班级报名处，陈瑶坐在报名处的座椅前，她看见我们，笑着道：“来了！”
我笑着说：“来了！”
陈瑶抽出一张报名表说：“填了！”
我看着表打趣道：“都自家人，还要填这玩意干嘛？”
她站起身，趁没人看锤了我一拳说道：“别贫嘴，赶紧填，填完表回去把衣服洗了。”
走完报名程序，我整理了一下冉冉的衣服说：“从此你不管你在家里还是学校都进入了你妈的魔掌，你害不害怕？所有的老师都挺可怕的，特别是你妈，更可怕。”
冉冉偷偷的看了一眼陈瑶然后凑到我的耳朵悄悄跟我说：“没事，我才不怕她呢，她教训我，你帮我教训她。”
我哈哈大笑：“我可不敢，我打不过她。”
陈瑶看向我们没好气道：“报名完了，赶紧回去了，你们在这腻歪碍着我的眼了。”
我走出校门，阳光暖和而不刺眼。
这时收到李俊的电话，他是我高中同学，毕业后就职于省第一人民医院胸外科，现在是副主任医师，肺癌专家。
电话那头说：“找到匹配的心脏了。条件允许的话，可安排在一个星期后住院移植。”
我说道：“谢谢，谢谢。”
我走在大街上，此时阳光暖和而不刺眼，我给神灵许的愿这么快就实现。转而又想到是否也该轮到我了呢？
我站在十字路口等着红灯，车子来回往复的穿梭着，而这一切渐渐模糊了，之后一股血腥味从口中突然涌了出来，一口鲜血喷出，我倒在十字路口。一起站在路口等红灯的人群突然散了开来，又围了上来。
“你醒醒，你没事吧！”
“赶快打120.......”
我的视线被遮住了，晃动的人头出现了重影，随后昏了过去。
06
当我再医院再次醒来，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了。陈瑶和冉冉就坐在我的面前。冉冉的手放在我的手上，陈瑶的手再放在上面。
我醒来之后，冉冉哭泣着叫着我：“爸爸，爸爸，你疼吗？”
我艰难的升起手给冉冉擦了擦眼泪说：“乖，不哭，爸爸不疼。”
陈瑶站起来掩泣出来病房，过了几分钟又进来。有些哭腔的说：“你还是这样，什么事都老是不会和我说。”
我笑了笑：“很多事说出来就不灵了嘛！”
这时李俊走进病房。
李俊看了一眼生命体征监测仪说道：“现在基本体征已经趋近于正常。”
陈瑶起身说：“谢谢！谢谢！”
李俊病例上写着东西开口道：“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高中同学，他在我这里已经治疗一年多了。”
陈瑶说：“他情况很严重吗？”
李俊看向我，我点了点头，他开始说道：“他现在的情况，确定无疑是治疗不好了，如果化疗的话，还能坚持几个月，但也无力回天。”
陈瑶听后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了，捂着脸蹲下了。冉冉在一旁也大声的哭了起来嘴里喊道：“爸爸，你要活着，不许死，要不然我又没有爸爸了。”
我眼泪从眼角自然的流动，即使我在心里已经无数次试下过这个场景了，我以为我早就能坦然面对了。可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我还是心痛的难以附加。是啊，我的冉冉又要没有爸爸了，此时的我心痛得难以附加。
我握住冉冉的手说：“别哭，爸爸在呢！”
我看向陈瑶说：“冉冉的心脏已经找到了，手术费和以后排异的药物费在家里柜子里的银行卡里，其他的费用就靠你了，我这么些年也就存了这么多，密码是你生日。下个星期可以安排做手术，是李俊认识的心脏科的医生主刀，期间有什么事可以找李俊帮忙。”
陈瑶哭泣的点了点头。
说了这么多话我感觉到有些乏力了再艰难的开口道：“感觉好困，我睡会。”
一个星期后，冉冉手术如期进行，我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手术行了十多个小时。刚做完手术，陈瑶跑过来告诉我：“冉冉手术很成功！”
我听到后欣慰的笑了：“真好。”
第二天，我感觉身体好了一些，我跟陈瑶说：“想去看看冉冉。”
陈瑶推着我来到冉冉得病房，她睡着的，安安静静的，小小的一张樱桃小嘴，鼻子很好看，发出轻盈的呼吸声，我摸着她的脸，觉得这就是一切了。
我叫醒了冉冉，她看着论语上得虚弱的叫道：“爸爸，爸爸。”
“唉！爸爸在呢。”
“爸爸！爸爸！”
“爸爸在呢！”
“爸爸，你不要离开我！”
“爸爸在呢！”
她一直叫着爸爸，然后睡着了，嘴里仍然叫着爸爸。
“爸爸在呢！爸爸在呢！爸爸在呢！”
我回到病房，刚想躺到床上，先是一股恶心的血腥味上来，一口鲜血吐在了床上，随后扑到在床上，耳鸣的声音传来，眼前的亮光一点点的变弱，直至消失不见，我再也没有能醒过来。
07
8个月前，我到李俊的所在的科室复查，李俊看了片子说：“你这还不接受化疗，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笑了笑说：“化疗也没多少时间，钱用在有用的地方吧！其实今天来找你是有其他的事情，你认识心脏科的医生吗?”
“认识。我有一个大学学长在这里。”
我从包里拿出病例与胸片递给他：“你找他帮我看一下这个病例与片子。”
李俊带我来到心脏科，医生姓张。
我礼貌的先与张医生握了握手，并说道：“张医生，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这个病例。”
张医生看完后皱眉道：“她这是先天性心脏病，她父母是否也患有心脏病。”
我说：“她父母是否患有这个病我不太清楚，但是她父亲有过吸毒史，现在还在监狱呢。”
张医生说：“她这种情况，在12岁前找不到心脏移植，基本是没有救了。”
我听后有些失落的说道：“那么怎找到心脏？”
张医生说：“如果你需要的话带她来抽个血排队等着，如果有捐赠并且匹配的，会通知你的。“
我连忙说道：“谢谢！谢谢！“
回到李俊科室，我和李俊说道：“我想在你们医院填一个器官捐赠书？“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你自己都肺癌晚期了还想着这些。”
我说：“我想与神灵做个交换，虽然我不信神。但我总归也没有多少时日了，万事万物不都这个规律吗？有付出才会有回报，我想用我能用的器官换她一个心脏。”
李俊无奈的说道：“这和神灵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要捐，我也不拦着，救人一命盛造七级浮屠。你要签的话，我联系人给你送过来。”
签完字以后，李俊有些伤感的说道：“对不起，你这我实在没有办法把你救下。”
我说：“你还伤感上了，我自己都觉得没什么，现在说来还有些小窃喜，我的使命就快完成了。”
李俊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有空一起吃个饭。”
我说：“好，那就不打扰你了，改天有时间再约。”
他跟我摆了摆手说：“再见。”
我走到门口，李俊突然说：“哎！忘了问你，那个小姑娘是你什么人。”
我回过头欣然的笑着说：“她是我女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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