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没想到我的人生竟然毁在你这么一个人渣的身上，从今往后你再也别想找到我了，你也去死吧，你这个死人渣。”程心挂了电话，将手机扔进江里，站在桥上围栏的内侧，一只手扶着围栏，另一只手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
她看向桥下的河水，让一切都结束吧！这时她手里的婴儿突然哭了起来，她犹豫几秒。
我一把拉住即将下沉的她的衣领，另一只手逮住婴儿的手臂，拎过围栏的另一侧放到了地上。嘴里说道：“不是大姐，你大晚上的发的什么疯，在这带着孩子练跳水？”
“谁是你大姐？我自杀呢！多管闲事。”她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
我两只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说道：“不是，有话好好说，死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啊！你为孩子想一想啊，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她犹豫半天没说话，然后开口道：“那暂时不死了，你先扶我过来。”
我把她扶过围栏的另一侧，此时地上的孩子依旧还在哭着，给这寂静的桥上增添了许多的吵闹。
她抱起地上的孩子，在她的安抚下，孩子的哭声也停止了，整个桥上又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她将孩子递给了我并说道：“先帮我抱一下，我找点东西。”
我刚接过孩子，她就往前跑了几米，翻过围栏。随后从口袋里翻出一张银行卡，扔向我并说道：“孩子的抚养费，密码是银行卡后六位，既然你这么爱管闲事，那你就管吧。”
说时迟那时快，我刚想过去抓住她，就只听见河里传来了噗通的声音，我看向河面，她的头浮上了一下，又沉了下去。此时我手里的婴儿又开是哭泣了。
我看着江面一时不知道怎么做了，脑子里打转了几百回合。跳下去救吧！我从来没游过泳啊。不去救吧，一条人命啊！孔子说：“君子不救。”哎呀，去他妈的，我又不是什么君子，万一我有天赋会游泳呢。
我放下婴儿，报了警，将手机扔在了地上。随即跳了下去，在水里我挣扎了几下，确信自己没有这个天赋，一口水从我的鼻子里灌了进去，耳朵也进了水，脑子里发出了轰鸣的声音，随后我就感觉脚触到了水底，然后头又浮出了水面，立马又沉下去，再也没有能起来了。
02
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躺着，脑袋沉重无比。
这时护士进来，用鄙视的眼光看向我，嘴里有些藐视的说道：“一个二十好几的男人，不管孩子，凌晨一两点和妻子跳水殉情，真有你的。”
我一脸茫然：“不是大姐，我救人呢！”
护士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我才19呢，你叫谁大姐。”
我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叫习惯了，看见女的就想叫大姐。她怎么样了？”
“你女儿？还是你妻子？”
“不是，她们和我没关系呀！孩她妈怎么样了？”
“死了！”
“我去！”我脱口而出两个字，这是什么事嘛！
我看向床头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项目经理打来了十多个电话。完蛋，明天项目要上线，卧槽！一个月绩效可能又要泡汤了。
我刚想给项目经理回电话，这时两位警官走进了病房，一男一女，我放下了电话。
她们走到我面前，女警官开口道：“需要你配合做一下笔录。”
我看向女警官并点点头说道：“好的，好的。”
男警官的肩头带着执法录像仪，手里拿着笔记本做到了我旁边的病床上。
女警官先开口道：“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我看了一下身上穿的病号服然后说： “好像没带。”
“姓名?”
“李哇。”
“年龄？”
“27。”
“职业？”
“程序员。”
……
“你和死者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完全不认识，陌生人。不过她真的死了吗？就先我一分钟下去的。”
“确定死了，说说事情经过。”
“昨天凌晨一点多，我下班骑着我的小电驴回家，经过双河桥的时候，看见她要跳河，然后我就过去救她，然后……”
“那你挺英勇的，这些我们会调查取证，你先休息，近一个月内不允许离开昆明。”
他们起身要走，我急忙说道：“好。”
他们走后，我拿起电话，给项目经理打去，电话那边传来：“你还想不想干了，你不知道明天项目上线吗？赶紧滚到公司来。”
我听着电话里刺耳的声音，回了句：“好，好，好，马上到。”
我把针水直接拔了，随后走出病房，去要了衣服，没想到衣服还全部是湿的。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么一个事。
我刚准备走，刚才给我换针水的护士开口道：“你女儿不要了？”
我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我去！怎么忘了问警察，这茬怎么办了？”
先带去公司吧，之后再去找警察吧，饭碗更要紧。
我缴了费，带着孩子出了医院大门。
03
我打张车往公司方向去了。
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项目经理咆哮的声音传了出来，孩子也被吓得哭了起来。我急忙把她抱到楼梯间，哄了十多分钟才停止了哭声。
我蹑手蹑脚的走进办公室，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坐下，恰好箱子底下有端午发的装香油的礼盒箱，我把里面的两瓶香油取了出来，然后把孩子轻轻的放了进去，把她藏到了座位底下。
这时项目经理走到我座位前，我知道她要爆发了，我连忙给她做了一个虚的手势，然后拉着她走出了办公室，给她解释了一番。
她听后说：“当程序员可惜你了，你去写小说吧。”
我又拉着她进了办公室，指了指办公桌下的纸盒，她看着纸箱里的孩子，睡得正香。
然后也开始小声的说：“管你什么事，明天项目无论如何都要上线。”
“杨经理，放心，就是今天猝死我也把你的项目给敲上线。”
可我还没敲上一个小时的代码，孩子便哭了起来，所有同事的目光，全部投向了我，我一脸无奈。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打扰大家了。”
我抱起孩子，怎么哄也哄不怪。我瞬间觉得心力交瘁了。
这时一个同事说：“可能是饿了。”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去哪里给你找吃的。项目经理又来催促道：“赶紧哄乖了，别影响大家工作。”
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找个人帮忙带一下较为合适。
我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阅了好半天，才发觉已经没有什么还在联系的朋友了。在我要关闭通讯录的时候，看到一个名字，陈瑶。
我纠结了好久还是颤抖的打出了这通电话。电话过了许久才被接起。
我开口道：“喂！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喂，没想到你还会给我打电话。”
听到她的声音我不知道为何会有些急促了，都忘了自己找她是干什么事的了。
我慌张的说道：“你有奶吗？啊，呸！不是，你今天闲着吗？”
“今天周天，休息。”
“就是找你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但感觉又挺为难的。”
“你说吧！什么事？”
“就是能不能帮我带一天孩子。“
对方沉默半会才开口道：“好！你把地址发给我。”
我挂了电话，把地址发给了她。
半个小时后，她来到科技园，看到她的时候，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张瓜子脸，头发依旧术起。
我抱着孩子走到她身边，说道：“好久不见，麻烦你了。”
她也说：“好久不见。”
她接过孩子说：“晚上记得来接孩子，地址等下我会告诉你，”随后上车走了。
我看着车开出科技园的大门，感慨了一会，便回到了楼上，全心全意的投入到code（敲代码）当中。
04
当项目全部调试完毕，我看了一眼电脑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五点钟，这才想起孩子还没去接呢。
我按照地址打车去到了陈瑶所在的小区，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半了，我进入小区，找到了19栋，因为门禁的原因无法进去，而想着此时打电话不太合适，就蹲在单元楼门口下等着，没等多久便睡着了。
接近早上8点左右，我被人叫醒，叫醒我的正是陈瑶，我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她手里还抱着孩子，孩子还在安稳的睡着，我看向她对他笑了笑还有些懒散的说：“真是太麻烦你了。”
她把孩子递给了我说道：“我去上班了。”
我和她一起走出小区门口，一路上我们沉默不语。
在要出小区门口时我询问道：“你现在哪里上班？”
“在师大附小当老师。”
“嗯，昨天的事谢谢你啊，我先走了。”
看她还想开口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说了一个“嗯！”字就往前方走去了。
我苦笑了一下，在门口打了张车，往家的方向开去。
到家后，我先把孩子放到床上，随后洗个澡也就睡下了，刚睡下 ，又被孩子给吵醒了。我欲哭无泪，只好又起身到超市去买奶粉。
她吃完奶粉，也就安稳的睡下了，而此时我也饿了，将奶粉冲了一碗，随后喝了起来，刚进嘴里便吐了出来，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于是我也就睡下了，再次醒来，发现她也早就醒了，乖乖的睡在我的旁边，我看向她时，竟然咯叽咯叽的笑了，两只手开心的挥舞着，我拉着她的小手，小小的一小只，白白嫩嫩的，小巧玲珑。我盯盯的看着她，觉得这也太可爱了。
05
吃过早饭，项目经理打电话来说：“项目正常运行，今天可以调休一天。”
这时警察局又打电话来叫我去警察局一趟。
我抱起了孩子，往警察局方向去了。
到警察局后，接待我的人是昨天去做笔录的那位女同事。
她先开口道：“事情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死者名叫程心，程心的丈夫是犯罪潜逃人员，昨天刚被抓获。他不仅吸毒，还参与过抢劫致人重伤，偷盗等犯罪。程心尸检结果属于溺死，身上的多处瘀伤，通过审问是其丈夫家暴所致。程心与其丈夫皆是孤儿，从小在一个福利院长大。”
我有些不知所措，指了指手里的孩子道：“哦，这样啊！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警官说：“这个需要做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如果是他们两个的孩子，应该是送往福利院。她父亲判的罪应该并不轻，所以这孩子也就没有了监护人。”
我说：“这样啊！那这孩子我能领养吗？”
警官说:“是这样的，昨天做笔录你是还没有结婚的吧？”
“还没有。”
“那么从你的年龄来说，你还没达到异性领养的年龄差。如果你结婚了的话，符合条件便可以领养。”
我砸砸嘴：“这么麻烦啊！那这个孩子先交由你们处理？”
“放心，这个我们会处理好，你可以先回去了，有其他的事的话会再通知你。”
我出了警察局的大门，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失落，不知道是在惋惜这个孩子的命运还是什么，虽然今天风日丽，但也高兴不起来。
我把手伸向口袋，摸到一张银行卡，我进银行查了一下余额，余额显示两分钱，我暗自苦笑，两分钱就叫我帮你养孩子吗？而你又是怎么带孩子渡过这些日子的呢？
出了银行，我站在街道上，想起程心，就不得不对她这悲惨的命运觉得有点难过，可我也却无能为力了，好像这就是我全部能做的了。
06
我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不知不觉间，逛到了师大附小的门口，我走到门口，却遭到保安的拦截，无法进入。
正当我想要转身要走时，陈瑶叫住了我。
我回头，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找我？”
我转换笑脸说：“没有，随便逛逛。”
陈瑶说：“你孩子呢？”
我说：“那孩子啊，不是我的，送公安局了。”
陈瑶说：“挺爱笑的一个小姑娘，可惜了。”
我说：“我也没有办法！你还有课吗？一起吃个饭？”
陈瑶说：“现在才3点半呢！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吧。”
我说：“好。”
我和陈瑶默默的走在七月春城的大街上，随后走进一家咖啡店。坐下后我点了杯美式，她要了杯卡布奇诺。
沉默了一会后，陈瑶问道：“看你不太高兴。”
我喝了一口咖啡说：“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这世界上苦难太多，却偏要我遇见而且参与其中。”
陈瑶说：“你是指那个孩子吗？”
我把事情的经过给陈瑶讲了一遍，她听后说：“放心吧！政府会安顿好孩子的。”
我说：“的确，我也相信政府会安顿好孩子的，可她毕竟这么小就没了爹妈。关键是这让我遇见了，我却无能为力。”
陈瑶说：“你想收养她？”
我无奈笑了笑：“法律不允许我收养。”
陈瑶说：“这个我也帮不了你，据我了解，不管是夫妻收养还是同性收养都需要年满30周岁，虽然我年龄差够了，但我还没有这么老。”
我说：“没办法，就这样吧！”
陈瑶想了说：“让她先在福利院待三年，到时候你年龄够了。或许你恰好也结婚了，也就符合条件了。”
我说：“一切交给命运吧！不说她了，你这些年你怎么样？”
陈瑶平淡的说：“都挺好，日子如常的过着。”
我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对不起啊，感觉你变了许多。”
她神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泯了一口咖啡说：“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喝过咖啡，我和陈瑶走出咖啡店，此时太阳依旧高高的挂起。她撑开伞向前走着，我走在她的身后，感慨到以前好像一直都是我在撑伞的。可这一切好像再也无法再回去了。
在下一个路口，我们分道扬镳，各自回归自己的生活之中。在忙碌的工作中，那个孩子的事也慢慢归于淡忘。期间去福利院看过孩子两次，一年后她被人领养。出于对领养人隐私的保密，我对她的去向不得而知。我想我辜负了程心给的两分钱抚养费。
07
4年后，斜阳晚照的傍晚，我走在街道上，路过一个幼儿园，幼儿园正值放学，我已经走过了幼儿园门口，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拉着我的衣服。我回过头，一个小女孩目不转盯的看着我，水灵灵的两颗眼睛里好像有光一般。
她开口道：“爸爸！爸爸！”
我一脸茫然：“小朋友，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爸爸呀！”
她从书包里翻出了照片，然后说：“看，你和我妈妈的合照。”
我看向照片上的人，两个人笑得很灿烂，那两个人正是我和陈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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