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阳台上,高建逗弄着挂在阳台上鸟笼里的金丝雀,听到老伴王云丽喊他吃饭。他放开鸟笼,转身走进餐厅,老伴已经做好早餐、摆好碗筷,等着他。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虾仁放进嘴里,满嘴嫩滑馨香,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自从退休后,老伴成了他的专职保姆,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家务活全包,把他伺候得妥妥当当,他的任务就是遛鸟遛圈,偶尔和几个老同事打打牌。
他看了一眼已不再年轻的王云丽,这个为他和儿子操劳大半生的女人,突然生出难言的负罪感,年轻时那段孽缘,常使他无法坦然面对温柔贤惠的王云丽。
那时,大学刚毕业的高建,分配到省统计局。都说统计局是清水衙门,他倒没觉得,从农村到城市已经实现了鲤鱼跳龙门的梦想,能成为国家干部那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每个月都有工资,清水不清水有什么关系?
只是后来他才明白,与财政厅那些单位比,他们单位那真是清贫如洗。
刚到单位,热心的陈大姐告诫他“张红那个姑娘作风轻浮,别和她走太近”,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哪个是张红,就对张红这个名字有了深刻印象。
无巧不成书,他发现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那个女孩就是张红。统计局单身干部多,宿舍不够用,后勤处把几套家属楼改建成单身公寓。高建他们四个人住在三室一厅套房,主卧室比较大,住的是新婚的小李两口子,张红住次卧,他住的这间比较小,应该是书房,四个人共用厨卫。其实他和张红只用卫生间,厨房多半是小李两口子做饭,有时他们做了好吃的,就叫上他和张红一起吃。因为有郭大姐的话,他先入为主尽量避开和张红接触。
不过,高建觉得,张红漂亮热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明亮,小巧的嘴巴,高挺的鼻子,组合在鹅蛋小脸上,加上白皙红润的皮肤,说是统计局之花一点不为过。她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人畜无害,怎么看也不能和作风轻浮这几个字扯上关系。他心里暗忖:不会是陈大姐人老珠黄,妒忌年轻貌美的女孩而故意诽谤吧?
想归想,他还是躲着张红,虽然在一个屋檐下,他下班一回来就关上房门,除了每天上班时,大家如果同时出门,碰面了点个头,几乎没什么交集。
转眼两年过去,高建在母亲的安排下,在老家找个对象,对方在县针织厂上班,家是县城的,家境比他家好多了,他母亲很满意,他是个大孝子,听母亲的,见了几次面就结婚了。就是现在的老伴王云丽。
这两年里,高建知道张红换了两任男友,也基本弄清了她被人议论作风轻浮的原因:她对每个男友都倾情付出,也就是说跟每一个男友都未婚同居,公开的。陈大姐背地挖苦她“不管睡过多少男人,那也是个未婚姑娘”。
高建因为先入为主,对张红始终敬而远之,在一个屋檐下同住了两年,两人说过的话恐怕不超过十句。
又过了一年,高建已经当爸爸了,老婆带着儿子生活在老家县城,他依然和张红在同一个屋檐下。张红又吹了一个男友。因为名声不好,似乎空闲一段时间,然后休假回老家了。回来时带来一个男人,宣布说是她丈夫。大家都瞠目结舌,陈大姐撇撇嘴:“好丑啊!”
这一次陈大姐没说错,这个男人真的好丑,尽管人们对男人的颜值要求比较低,但这个男人他是似乎跟颜值二字扯不上。一双小眼睛高高悬在一张上窄下宽的大脸盘子上,嘴巴不大嘴唇很厚,硕大的鼻子是脸上最突出的部位。高建忽然有点心疼张红,怎么挑来挑去嫁给这么个男人。据说张红第一个男朋友是个标准的美男子,有点像奶油小生唐国强,高建没有见过,但后面几任男友他都见过,只是从长相看那是每况愈下,到最后丑男接盘。也许是“我很丑,但我很温柔”类型吧,高建安慰着自己。
真是瞎操心,人家嫁什么男人,关你啥事?高建暗暗自嘲。
丑男人在高建对面屋里住了一个多月,回去了。然后张红的肚子一天天大了,看着一个大肚子女人在眼前晃来晃去,高建总归是不忍心,明里暗里帮着她干了不少活儿,比如打水扫地搬东西啥的。十个月后,张红回老家生产去了。休完产假的张红,没带孩子,一个人回来的。比起之前的窈窕曲线,微微发胖的身段、红润的皮肤,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少妇的风韵。高建知道,尽管男人都嫌弃她名声不好,却又对她垂涎欲滴。
因为之前的热心帮助,张红对高建心存感激,高建仿佛忘记了陈大姐的友情提醒,两人的关系走近了许多。
在一次单位组织的聚餐中,大家都非常尽兴,张红喝醉了,高建也喝了不少。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几个人回去时打一辆车,张红挨着高建坐后排。张红呢喃着靠在高建身上,柔软的肌肤紧贴着高建,本来也醉意朦胧的高建顿时清醒了,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头发稍都竖起来了,他本能地想推开她,张红反而用双手环抱着他的胳膊,把柔软的胸紧贴着他的肌肤,张红穿着一条乳黄色乔其纱低领连衣裙,高建已经看到那呼之欲出的双乳。他居然由紧张到渴望,心里跳兔,热血上涌。他看了一眼前座的小李,确定他没有注意他们之后,悄悄地在张红贴紧他的胸部捏了一下,他只是试探张红,没想到张红真的更紧地抱住他。他放心了,大着胆子揉着她丰满的乳房,对于长期分居两地的男女,这感觉简直就是干柴烈火。张红愈发主动地把酥胸送上,顺便还用手捏住他的下身。
完全不能自持的高建几乎被欲火焚身,明显地喘着粗气,只恨这段路太长,怎么还没有到家。
下车之后,欲火中烧的两个人顾不得小李还在付账,慌忙下车,高建假意掺扶着张红趁着夜色迅速上楼,全然不理睬小李“等等我”的喊声……
从那晚以后,高建和张红如漆似胶,相交恨晚,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年多,而咫尺天涯,在一次云翻雨覆之后,两人平趟在床上,张红取笑他说:“瞧你浪费了多少时间。”
高建深深陷入张红的温柔乡,跟张红上了床,他才相信世上居然真有夏姬那样的奇女子,张红就是他的夏姬。每次和张红睡在一起,他都欲罢不能,恨不得耗尽所有。
高建几乎每晚都在张红床上度过,没过多久两人情侣身份几乎整个统计局都知道了。
恰好小李分到了房子,搬出去了。因为统计局盖了新宿舍,这套房子再没人住进来,这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两人俨然夫妻,快活逍遥,甚至单位通知高建分到新房,他不但迟迟不愿搬走,心里还怪单位多事,这时候分啥房子嘛!
两人如鱼得水,高建沉浸在偷情的愉悦生活中。有一天,张红递给他一张化验单,告诉他她怀孕了。高建仿佛冷水浇头,顿时清醒了,这些天只顾肆意欢乐,咋忘记这回事了?!俩人各有家庭,各有孩子,这个不该来的生命怎么办?
高建有意让她去做人流,却张不出口。他装作若无其事试探她:“要不生下来?我们各自离婚,再结婚,抚养ta长大。”
张红摇摇头:“算了吧,即使你不介意你儿子有个后爹,我可不想让我女儿有个后妈。你陪我去做人流吧。”
高建正中下怀,心里暗自高兴。说实话,张红漂亮,尤其那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时候,他简直失去所有理智,床上功夫更是了得,让他欲仙欲死。但是如果真的做媳妇儿,她那名声……,还是算了吧。高建曾经无耻地想,如果在旧社会就好了,张红肯定是个太合格的小老婆。
高建专门请假,陪着她去做了人流,他其实有点心疼,到底是他的孩子,还没出生便被扼杀。张红休息了不到一星期,两人都把持不住,干柴烈火燃烧起来,他们甚至希望能永远这样生活下去。
然而,好景不长,没多久,张红的丈夫托人把她调回原籍,这是张红工作以后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这时候调走,她却一百个不情愿。不过,看来她的丑男人还是有些门路的,不愧她委曲自己嫁给他。
对高建来说,张红的离开仿佛挖走了他的心头肉,回到那间屋子,再也没有人如饥似渴地等着他,再也没有软香温玉抱满怀的快乐。他也很快搬离了那个他们一起生活近五年、肆情爽快半年多的房子。
高建着实失魂落魄了一阵,陈大姐打趣他:“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被小妖精掏空了吧?”他却十分动情地回答陈大姐:“她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女人。”
……
如今,那个曾经让他醉生梦死的女人,生活还好吗?
王云丽端了一杯茶,放到他跟前的茶几上,问他:“想啥呢?你愣了半天神了。”
高建收回思路,躲避着王云丽:“没想啥,发会儿呆。”
王云丽宽和一笑:“这么多年,你不说,我也不问,但我知道,你想她了。”
高建一惊:“你知道什么?别胡说!”
“我还没说啥呢,你急什么?”王云丽依然温和。
高建看着老伴,竟然无语。嗯,对了,有陈大姐的热心,老伴怎么可能一无所知?是他自己太傻,以为能瞒着她一辈子。
他无比愧疚地叹了口气,低声说:“对不起,那都是年轻时候的荒唐事。”
王云丽突然泪眼婆娑:“还说那干啥,你不是没有抛弃我们娘俩吗?这就够了。”
高建动情地把老伴揽在怀里,轻轻吻一下她。但是说实话,从内心深处,他从来也不后悔和张红的那段情缘,孽障的是无端害了一个小生命、伤害了妻子,当然也伤害了那个丑男人。只是,他很庆幸当时张红很快调走了,也很庆幸他没有抛妻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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