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雪了,刚好来到新房子里。
屋里的温度将近30℃,打开窗户,外面的凛冽疯了一样往屋里挤,殊不知挤到屋里便是消亡,外面没了它的形,屋里也存不下它的影儿。
继续开着窗户,否则热得人不舒服。
拎起水桶给花浇水。那铜钱草脾气也太大,就两天没浇水,便都巴巴地收了叶子蔫了茎,失魂的面条一样伏在盆沿上。也不怕,只要给它几滴水,十几分钟后就会还魂般精神起来,又一派生机盎然。这几天文竹又发了一枝大叶子,小茉莉也不甘落后地发新芽,花儿们莫不是认错了季节吧?也难怪,东北的取暖厉害,冬天的室温高过春秋,温暖任谁都欢喜。倒是给花儿们浇水得勤了,按理说冬天植物都在休眠,不应给它们过多的水份和营养,可这屋里的温度,人都要弄个加湿器,花儿岂不是更渴?干了就浇水,至于生长不生长、休眠不休眠,它自己决定。
这些花儿都是我从小苗苗或者一粒种子开始养的,真的是看着它们长大,相当爱惜。
给花浇完水,打开净水器,用电水壶烧些开水,把前些日子买的陶瓷缸子找出来,刚才从老房子那边带了几袋咖啡,冲咖啡喝。净水器、电水壶、陶瓷缸子老房子那边都没有,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不过换了地方心气儿盛些,按着自己的想法置办了一些小物件儿,在老房子那边二十几年,没这没那也吃得香睡得稳,可见形式上的东西对人原本就没那么重要,不过一时心里的念想儿罢了,实在是可有可无。
雪还在下,不甚大,但也飘飘扬扬布满了天空。手边刚好有余秀华的诗集,《月光照在左手上》,双十一买的,前几日刚读了几页。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读起来感觉很好,说不出怎么好,就是好。寥寥几十个字,有情有景、有动有静、有人有物、有艰难有美好、有希望有抗争……至于这几十个字是诗、是散文、是小说,有什么关系呢?形式可以忽略。透过文字的表面走进人心理的微妙,平凡的文字最能打动人心。
始终认为文学体裁里只有诗是学不来、练不好的,特别是不讲格调韵律的现代诗。诗人都不是如我一样的俗人,俗人做不了诗人,俗人的诗里出不来灵气,没有灵气的诗不叫诗,诗的美不止在语言,更美在气韵。好的诗歌每一个字都有灵魂,一个灵魂在人间寻找它喜欢的另一个灵魂。也许我说得有点儿玄虚,但读到一首好的现代诗,我似乎总能感觉到,诗人那双澄澈的眼睛,穿破世间层层迷雾,看见的善是真的,恶也是真的,眼泪是真的,血也是真的。诗人的眼里没有规则,真就是规则。在诗人笔下,眼泪可以化作珍珠,欢乐也可以泪流成河……
恰巧阳光正好,照到坡上的屋脊,照到一排白杨
照到一方方小水塘,照到水塘边的水草
………
我用分取的光阴凑足了半辈子
母亲用这些零碎凑足了一头白发
只有万物欢腾
——它们又凑足了一个春天
…………
雪还在下,屋内依旧温暖。
在那个叫横店村的地方,余秀华用她的诗向我心里注入一汪清泉,静水,流深。一本诗集里,也不是所有的诗我都能读出好来,可毕竟有一些能打动我,这就够了。就像对余秀华,我觉得做为诗人她很好,这也够了。
如同余秀华接受了她的残疾,我也必得接受人老眼花的现实,读几首诗便要抬头,视野模糊了。也好,抬头正好望雪,从楼房的窗户望出去,既看不到雪从哪里来,也看不见它到哪里去,只一直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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