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京飞厦门的那年，青春在绚烂中迷茫

从南京飞厦门的那年，青春在绚烂中迷茫

一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自从在南京先锋书店见过北岛之后，我就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记多少个辗转反侧的深夜里幻想过的梦，我不愿这句诗的情景出现在我的人生旅途中，一直以特立独行的姿态呈现于人前的我，绝对不能接受如此妥协的自己。

生活呀！我可以这样想，却又怎能不去妥协？

二

二十载日升日落，二十载潮起潮退，二十载花开花谢，我在这人生的烟波里已经走过二十载了。

对生活充满渴望，充满期待，满怀希望，渴望拥有全世界最渊博的学识，期待下一刻就站在风口浪尖受全世界瞩目，希望我可以在中国的文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为全世界最有影响力的作家。

这种毫无生命力的想法卑微得像蒲公英飘落溪流惊不起一点点的涟漪，而且这世界上也有太多太多像你这样傻得可爱的男孩了，你只不过是茫茫沙漠中的一粒尘埃，迷不住骆驼的眼睛。

我不能想得太多，一切来自冥冥还将归于冥冥。顾城还说，在这之中，有一段有花有树的生活。

可是，顾城，你告诉我，如果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就能不去想的话，你又怎么会走上了不归路？

诗人的梦都是一场病，病入膏肓才是梦最华丽的瞬间，也是诗人奄奄一息的时刻。

我的梦的确就是一场梦，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黎明破晓的时候消逝。

可是，我枕边一本名叫《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的书陪伴了我多年，一直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你可以不去妥协！

三

又一次，在大学门口等公交的时候，雨夜积水中出现了那只在蓝天白云间盘旋的鹰，抬头望向天际，转瞬间便销声匿迹了。

我始终没有见到那只鹰，不知不觉地陷入沉思，它究竟是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一只呢？因为以往见到积水中的鹰都是形单影只。或许，上一次见到的是英姿飒爽的雄鹰，这一次见到的是温柔缱绻的雌鹰；或许，这片天空时不时地变换主人，每一次见到的鹰都是新的霸主；或许，这片天空唯有这一只鹰，它就是喜欢独自徘徊，然后陡然消逝得无影无踪。

想那么多干什么，这只不过是一只鹰而已，你自己的事情都没有想明白过，还是回到自己的世界来吧，鹰的世界自有鹰来主宰。

四

我从南京飞往厦门，椰树林渲染出来的湿热夜幕同样让我惴惴不安，我以为只有北方干冷的夜会让人惶恐不定的。没想到这天下间的夜虽然各有不同，但是孤独寂寞带来的不安却是一样。

厦门是我梦中的城市，浪漫，青春，优雅，文艺，我要站在日光岩上望尽鼓浪屿的柔情似水、风姿绰约，我要躺在白城沙滩上沐浴东南的日光，我要跪拜南普陀寺的满殿神佛，我要捧一个生椰坐在音乐台的台阶上听夜晚九点的钢琴曲。

所有梦中的一切，我全部做到了。

不过，我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快乐。

五

我在只能步行的鼓浪屿上迷路了，走了一圈又一圈都找不到白天的旅店。太乏了，在沙滩旁边偌大的椰树林中坐下，置身于漆黑夜色中看到远处稀稀疏疏的光影，想起了苏东坡的词，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我，不就是那形单影只的鹰吗？弯弯的月，映着我孤单的身影，厦门是站在公交站台的我，它看到白月光里伶仃一人，也会指着这皎洁的月亮发问，这个背影好熟悉，是凌晨蹲在高崎机场外因找不到住的地方而哭泣的那个男孩吗？是暴雨闪电中撑伞绕着厦门大学操场走圈圈的那个男孩吗？是踩在黑礁石上瞭望大海的那个男孩吗？

厦门迎来了我，便迎来了孤寂。

我仿佛给浪漫文艺的厦门注入了新的情调——孤独是一种品格，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所以厦门只是我梦中的地方。

我不止一次地问自己，究竟什么是我坚持下去的理由？我喜欢每天都不一样，昨日身处北方艳阳里放歌，今日走在南方黄昏下读诗，明日躺在万重山下孤舟冥思。

那么，这应该是梦，梦是遥远的，此时此刻无法接触到的。其实，梦变透明了，不就是新鲜感吗？

而新鲜感是否就是我人生的追逐点？就像鱼儿离不开水，我离不开新鲜感？我好像找到了我人生的答案，拿到了生命的钥匙。

六

可是，我走着走着，就困惑了。

因为，我突然累了，走不动了，应该是心走不动了——当我对于陌生的人和城市不再觉得新鲜的时候。

去了北京，去了济南，去了扬州，去了杭州，去了成都，去了好多好多地方，我竟然对陌生的城市指责道，你们怎么都一个样儿？

一样儿，没错，在我的心中都成一个样儿了。

我人生的答案居然是个错误答案。

不！人生的答案是自己写的，或许还有解。

陌生的地方可以给人带来新鲜感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有个人马不停蹄，每天都路过不同的城市，那么从相对论的视角来看，这种新鲜感是否就不新鲜感了，反而落入了俗套中。

一生都在行走中的三毛说，生命的过程，无论是阳春白雪，青菜豆腐，我都得尝尝是什么滋味，才不枉来走这么一遭啊！

当她走遍了所有的路，尝尽了所有的滋味，是不是就可以踏踏实实地走了。然而，三毛并不是安静地离开，却是在痛苦的挣扎中逝去，她落入俗套而未曾察觉，情思敏锐的三毛正因为极力脱离俗套却又于不知不觉中陷入其中，她无法接受，才走上了不归路。

七

人生总要留点遗憾，有想去而没有去过的地方，这样心中才不会缺梦，当一个人把梦实现，你会发现，快乐总是短暂的，这时，我们是否考虑留下一点遗憾？

《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中有一个把朝圣麦加放在心底而不去实现的水晶商人把这种追梦的遗憾放大到极致，他永远都不会失去生活的动力了。

汪国真说，外面下着雨,心却晴着；又有时，外面晴着,心却下着雨。世界上许多东西在对比中让你品味。心晴的时候，雨也是晴；心雨的时候，晴也是雨。

八

也许，真正的新鲜感是在无数平淡无奇的岁月堆砌中才会出现，这种新鲜感源于陌生的人，陌生的城市。其实，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己内心的感受最重要。

  牧羊人喜欢四处游荡，但是永远不会忘记他的羊群。

  作为一个追梦的人，心中还要有眷恋的地方，才不会迷失自己，才不会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出发。家，是每一个追梦者的始发地，学会把沾满灰尘的心放在家中洗涤，再梦想，再出发。

  天冷了，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