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7年年初,表妹来我家拜年。看见她我忽然想起了我的青梅竹马,素素。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自从我回到自己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问我妈:“我外婆家后面,那长得特漂亮的素素现在怎么样了?”
我妈说:“她做女孩子的时候,长得又高皮肤又好,那是很漂亮的。现在没怎么听说了,只知道她被她男人抛弃了。如今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挺苦的。”
我说:“她爸妈呢?不帮着带孩子的?”
我妈说:“她爸妈都离婚了。”
我一惊,问:“她被男人抛弃,干她爸妈什么事?她爸妈干嘛离婚?”
我妈说:“那个年纪的人了,不是偷汉子就是养小老婆。”
我妈一边洗碗,一边说:“她爸在外面做事,她妈在家里偷人。结果被她爸知道了,这婚还不就离了。”
“乡下还弄这出啊?我是不能理解这些所谓的乡村艳史,那不是在城市里才有的包二奶找情郎?”
“切,农村更乱。村东头的刘梅姨,把她情郎都叫到家里头来睡,这事她丈夫都知道了,也当做没看见。”
“邻里街坊不说她?”
“她自家亲戚都不怎么说她,邻里街坊有啥好说的。她老公的几个亲戚都和她情郎喝过酒,有说有笑的。”
“那她老公可真没用!”
我叹了一口气,接着问:“那她的儿女们呢?”
“她儿女在楼上睡,他们在楼下睡。”
“那总能看见的啊?”
“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啊。”
“她女儿在家的时候呢?”
我妈看了我一眼说:“照样带回家。”
我急躁,不甘心地问:“可她女儿都那么大了,都读高中了,该懂事了吧。”
我妈淡淡地说:“她情郎老接送她儿子上学,买东西给他吃,让他不要乱说话。她儿子人还小,才不会说什么。她女儿可能也不太想说吧,毕竟是自己的妈。”
我白了我妈一眼,说:“都这样了,还自己的妈?!你要是敢这样嚯,哼哼……”
我妈差点一巴掌甩过来,说:“那我这样还能当你妈?”
我叹口气说:“我读初中那会儿,素素就已经生小孩了。小孩现在都应该很大了啊,为啥她老公不要她了?”
我妈说:“她生小孩生得早,那时候跟了一个在外面的混混,他们两人没结婚的,她男人就没要过她。”
听到这话,我内心一凉。
(二)
2000年左右,我开始记事。
我从小在外婆家长大,外婆家永远是蓝天白云。家门前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小溪旁边有一口井,蓝天倒映在井里,让辽阔变成了一个圆。树叶掉落进小溪,稻谷变成了一片稻田,田埂上两个小孩在自由地追逐,黄昏拍下我和素素的影子。
外婆家养了一条土狗,我给土狗取了名字叫小黑。我不记得这是第几条小黑了,反正我养的狗的名字都是叫小黑。
小黑是黄毛,可是我爱叫它小黑。
秋天稻谷收割,垒成草垛,硕大的谷粒被收进碾谷机里,机器扑扑地响个不停。谷香飘过全村,小黑跟在我们后面,我们跟在秋天的童话后面。跑累了,我和素素靠在草垛上,望着蓝天和白云,大口大口地呼吸。小黑从不停下来,它不追我们了,它继续追着蝴蝶。
我和素素常常坐在小溪边洗脚,一人穿一件比肚兜大不了多少的衣服。我和她的衣服经常换着穿,以此来显示我和她的关系要比七斤哥和她的关系好。
隔壁家比我们大五六岁的七斤哥(生下来的时候七斤重,被家人取小名为七斤,农村人偏信小孩取贱名容易养活。比如我知道的贱名除了二狗狗娃这些,还有噶发讨米,都是要饭的意思),老是欺负我们。还唆使我和素素亲嘴。
小孩子以为牵个手就是大过天的事情,哪还敢做出亲嘴这种丧心病狂的事。结果七斤哥自己跑去亲素素的嘴,真是让我觉得要遭雷劈的样子。恰好这被素素她妈妈看到了,提着七斤哥的耳朵就去找他家人要说法。
素素以为自己被玷污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见我。我一想到素素要成为别人的老婆,以后她就不是我一个人了的时候,就莫名地很伤心。
转眼又过了一年,我五岁了。素素也五岁了。这一年,我被我爸妈接回了自己家,我没来得及见素素一眼,从此,互相间的联系就断了十几年。
(三)
2005年,我在村里读小学三年级。那个时候班里每年的期末考试第一名基本上都被我包了,平时考试也是完爆他们这些喜欢吃鼻涕的老油条们。
班里的学习委员是我,班长也是我。但是村里的学校谁还在意这些东西,大家只是拼谁更会玩,谁跟你拼成绩。考完试卷往垃圾桶一扔,玻璃球、滚铁圈、拍拍牌约起!成绩好的都他妈是脑子不正常的。
草,我才不愿意当脑子不正常的,成绩不怕他们,那别的我就更不怕了!
于是,我也和他们从天明玩到天黑,玩到放学还意犹未尽,决定明天再战!谁怕就把谁扔进粪坑!
我们那时候严查午休,谁中午不睡觉巡查小队是可以打人的,用小藤条抽手心,打得贼疼贼疼。还可以走廊罚站,还可以记名字。
我当时特恨这玩意,因为巡查小队通常都是高年级的学生,也就是比我们高一年级的四年级。我打不赢他们,要不然我可不得上去把他们的裤子脱掉,把他们吊在天花板下,对着他们撒尿。可是我只会降龙十八掌,而他们居然会易筋经、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六脉神剑、吸星大法……
靠,太不公平了!
我发誓,一个暑假我要把所有的武功秘籍练会,把那些高年级的人打得屁股开花!但在没练会这些之前,我决定暂且苟且偷生。于是,我也被逼得每天中午要睡觉。
不过,也有例外。
老师点名好学生值日,像我这种,就是经常被老师点名的,用作值日名单的替补成员。
哼哼,谁敢吵,我一皮条下去,抽得他叫爸爸!
可是我这么穷凶极恶之人居然也有人给我写小纸条,这真是吓得我汗流浃背。夏天嘛,我以为有人要追杀我,给点尊重应该的。待我打开一看,发现上面居然写着:顾晨光,我喜欢你。
(四)
我可以买轰天雷炸粪坑,炸到王姨家的孩子身上,吓得他嗷嗷哭。我可以连续几次考全班第一,还故作忧伤地说,他娘的我这一次又没考好。我还可以爬铁杆爬到最顶头,偷看李校长这糟老头对语文老师动手动脚,她老婆走进来啪地给他一大嘴巴子。可是我写不了小纸条说我喜欢你,这太他妈的不要脸了!
作为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伟大中国梦的建设者,我要坚决说,不!不被感情所左右,没有任何事能动摇我的决定!可是,我发现这次有点儿难。
把条子给我的是我们班的女中一霸,打起架来他娘嘞,没人是她的对手。在女生发育远远早于男生的时候,望着她一米四的身高,一米二的我就像望着巨人一样。
个子比我高一个头,还说喜欢我,不带这么重口味的!
虽然她也就是高大威猛了一点,女汉子了一点,暴力倾向了一点,但是我还是拒绝了她。她性格的虽然决定了我说不的但是。反正拒绝是被她打死,不拒绝迟早会被她打死,那我不如活得有骨气一点,我要说不!
女中一霸听后很平静,居然没有冲上前来掐死我,这让我很是受宠若惊。
我问她为啥?她说,其实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我一口老血吐出来,是我输了。
从此我不再回复女中一霸的情书了,不管她写多少封我都不回了。她都快哭成一个泪人了,我也不回。铅笔盒里的情书渐渐堆成了小山包,越来越高,越来越高。这里面不再只有她写给我的情书了,还有班上其余女孩写的。
她们互相争宠斗艳,我继续和小伙伴玩玻璃球、滚铁圈、拍拍牌。
女中一霸继续给我写小纸条:顾晨光,我恨你。
我继续和小伙伴玩玻璃球、滚铁圈、拍拍牌。
女中一霸继续给我写小纸条:顾晨光,你喜欢过我吗?
我继续和小伙伴玩玻璃球、滚铁圈、拍拍牌。
女中一霸继续给我写小纸条:顾晨光,可能我读完小学就不能读书了,我爸和我妈离婚了,我爸让我出去做事。
我继续和小伙伴玩玻璃球、滚铁圈、拍拍牌。
女中一霸继续给我写小纸条:顾晨光,我不喜欢你了,你一点儿也不幽默风趣,还老是摆出天下你第一的样子,我有点儿讨厌你了。
我继续和小伙伴玩玻璃球、滚铁圈、拍拍牌。
期末考试完,拿成绩单,女中一霸给我写了最后一张小纸条:顾晨光,我们再见吧。唉,还是别见了,我不想更讨厌你了。
我继续和小伙伴玩玻璃球、滚铁圈、拍拍牌,期末考试照样考第一名。
不过,这一次我给她回了小纸条:我成绩好,我爸妈他们就不吵架了。他们平时也经常吵得天翻地覆,也跟你的爸妈一样,但他们一看到我考了全班第一名,就高兴得像个小孩。你说,大人们是不是都喜欢看到好成绩?
(五)
2007年,我在县城读六年级。
刚去的时候,一切陌生,一切努力,一切看成绩。乐观活泼,期末稳扎稳打考了个全班第四。考第三名的张蔓蔓托人告诉我,她喜欢我。
好家伙,我等这句话等了一个学期!
我妈在旁边拿着成绩单对我又怪又骂:别人怎么考的,你才第四名!我懒得理她,没法解释。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我的爱人,她究竟在哪里?快马加鞭,飞鸽传书,我得赶紧告诉她,我也喜欢她。
在学校的小路上,嘈杂声演奏乐章,人群铺成背景,积雪融化成春天,我将手套塞到她的手里,牵着她往前走,背后是一片雪白。
爱情自然发生,两颗心紧紧贴近,没有说喜欢你,却仿佛给了她所有的宠溺。无言的温暖就像承诺,傲人的背影就像要照顾她这一辈子。我把她写进了心里,她把我放在了嘴上。
(六)
2007年年末,南方遭五十年一遇的雪灾,我脸上长出了两个冻疮,右脸颊处,几乎就要毁容。
那个时候初见端倪,问题不大,我还是一个灰常可耐的小男孩,而张蔓蔓无疑就是那个漂浪可耐的小镁铝。
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天,举校同欢,学校为了庆祝我们的恋情,放假一个多月,直到春节完后再开学。
我想,感天动地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2008年年初,开学在即,我脸上的冻疮变成了两个非常难看的疤痕。不过我没在意,也不影响我的可爱,更何况我们是真爱,这么点事不会伤害我和她之间的感情。
我和她之间的感情的确很好,好到任何人欺负张蔓蔓,都会有人喊我的名字,我跑上前去问谁欺负张蔓蔓了?张蔓蔓看着我说,我和他们闹着玩的。
(七)
在我那个年纪,进女寝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几乎可以媲美亲嘴了。高年级的则另说,六年级的我能懂什么。只念叨着,不能进不能进。
有一天,一女生告诉我:“张蔓蔓在寝室里被别人欺负了!”
我大惊:“真的假的?你别骗我!”
女生:“当然真的,很多人在那呢,你快去看看!”
我提腿就跑,火急火燎。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想到我的女人被别人欺负了,我就有种想拿杀猪刀的冲动。
我跟随女生跑到女寝门口,毫不犹豫地就冲了进去。我女人都被人欺负了,谁他妈还管你能不能进!
张蔓蔓的寝室门口围了很多人,我感觉他们一个个都不像平时。呼吸急促,五官紧凑,我察觉到有场大战即将爆发。我迅速在门边找了个拖把,扛在肩头。
我气势汹汹:“张蔓蔓在哪呢?”
众人道:“在里头。”
我气势汹汹:“里头有几个人?”
众人道:“不知道,你赶紧进去就是了。”
听到我的声音,门被里头的人偷偷地打开了,我延着门缝偷偷地瞄了一眼,就被众人一脚给踹了进去。
我睁开双眼,看见一个人坐在我跟前。
卧槽!你他妈谁啊??!
张蔓蔓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扎着两个羊角辫,涂着玫瑰色的口红,别人口中所谓的她被欺负了,只不过是她想送给我的一个惊喜。
这确实是一惊喜。但我不懂,喜欢就一定要表现出来么?
张蔓蔓说,当然要,这样你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外面一片掌声雷鸣,鬼哭狼嚎!
我牵着张蔓蔓的手走出寝室,脸上印有玫瑰色的红唇,张蔓蔓跟在我的身后,像娇羞的新娘,缓缓地靠上了我的肩膀。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我们乘风而去,像要浪迹天涯。
像要,所以是不会。
我哪里也不能浪,因为我是寄宿生,学校又严格控制请假时间,所以一般我只能请到两个小时。
放假了,我送张蔓蔓回家。
她说她要喝奶茶,我问喝什么味道的?
她说,冰淇淋味的。
我问,为什么你喜欢喝这种味道?
她说,因为这是恋爱的味道。
我是乡巴佬啊!从来没喝过珍珠奶茶的乡巴佬!那是我第一次喝奶茶,喝恋爱味道的奶茶。
我们手牵手走在月田路上,走在张蔓蔓回家的路上。
我说,我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
她说,你什么都不用说。
我说,可我想说。
她说,那你说吧。
我说,算了吧,还是不说了。
(八)
没多久,我脸上的冻疮开始褪皮,变成了两个暗黑色的疙瘩,这个时候的我可以说是相当难看了。
不过我还是没在意。这疤痕贴脸上显得多酷啊,谁看到吓得跪趴!我能当年级老大!把那些欺负张蔓蔓的人都送到黑店里当童工,工资上交,我给张蔓蔓买冰淇淋味的奶茶!
有一天晚上,我看到同寝的叶辉也端着一杯奶茶。
我问,你哪来的奶茶?
他说,别人送的?
我大惊,可以啊,哪个妹子送的?
他笑着说,张蔓蔓送的。
我脸一黑,问他,啥味的?
他说,好像是冰淇淋味的。
他继续说,她还写了小纸条给我,还送了巧克力和果冻。
我翻上他的床铺一看,果然如此。
草,捉奸在床!
我说,小纸条给我看看呗。
他说,那怎么行,这可是我跟她之间的秘密。
秘你大爷!你他妈不知道张蔓蔓是我对象啊?!
科科,他还真不知道。
去年考全年级第一的是他,全班第一的更是他,两耳不闻窗外事,江湖腥风血雨,他又知多少?
感情破碎,撕心裂肺。有对象的孩子像块宝,没对象的孩子像棵草。罢了,罢了,心上已中数万刀。
成绩好就了不起啊,草!
可他真了不起呢,哦,那张蔓蔓,我们分手吧。
(九)
春天渐渐回暖,大地一片安详,梦想在身后歌唱,目标在前方引航。你的生活与我再无关系,我只要做好自己。
这个季节,给人无限的力量,播种,向前冲,我不再理会儿女情长。
我还是我,从来都没有变化。以前是可爱的男孩,现在是可爱的男孩。以前成绩好,现在的成绩更好。新学期的期末考试,我考了全年级第二。叶辉的名字不知所踪,张蔓蔓也不知去向。老子笑傲天下,制霸一方!
但是叶辉说,好像是冰淇淋味的,所以这制霸一方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像冰淇淋融化了,心也碎了。
(十)
谈恋爱是件多麻烦的事情,你需要不断地向你喜欢的人表示,我喜欢你。谈恋爱最好的状态是相互欣赏,从欣赏对方再到有了好感,欣赏不了的时候,这份感情就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
我问张蔓蔓,喜欢需要表现出来么?
张蔓蔓说,当然要,这样你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说,算了吧,还是不说了。
张蔓蔓后悔了,写小纸条给我,对不起。
可是我没后悔,我也写小纸条,对不起。
(十一)
六年级到初一,大考换班。
初一的时候,张蔓蔓还在我的身后紧追不舍。可我是一个高冷的boy,怎么能被她这三言两语所轻易打动。更何况她出轨在先,已被我打入冷宫,不会原谅了。
2010年,初二的时候,我喜欢上了我的傻逼同桌。
反正在学霸面前,同桌一般都是比较傻乎乎的,她其实也就是成绩差了点,但是长得非常漂亮。重点是因为我的优秀,她的那点差差的成绩在我面前反而成了一种特殊的呆萌。
呵呵,真是见鬼。
我没向她表白,我也从没想过表白,我觉得我要是更优秀一点的话,就能吸引到她先开口了,那就显得我很酷对不对?
肯定很酷,比如在尬舞大赛上弄他个全校第一,在讲(chui)故(niu)事(bi)大赛上搞个全班第二,宋兮梨还不在旁边噼里啪啦的鼓掌?到时我就把她趁机拿下,完美。可是两者我都没得到,只是又考了一个全年级第二。
然而我这么优秀的成绩都没吸引到她先开口,于是我们就相互憋着。这一憋,宋兮梨就没心思喜欢我了,她更喜欢通宵上网。
准确的讲是,她不得不去通宵上网。
宋兮梨被隔壁班的女生带坏了,学会了抽烟、打架、上网。女老大说,谁不去上网就罚谁洗鞋,于是宋兮梨第一个带头冲锋陷阵。
她为了表演一出飞檐走壁。大晚上用床单当绳,从二楼跳了下来,结果跳下来时没找好落脚点,把一条腿给摔断了。
唉,虽然我不会飞檐走壁,但是我会照顾你啊,你要去哪跟我说,让我陪着你啊。
造孽的玩意。
结果,宋兮梨被劝退学。
结果,宋兮梨不争气地真的退了学。
她转到了别的学校,毅然决然。
我总是欺负你,我总是教你做题目,我总是看你笑嘻嘻,你走了,我又从何寻你?
没有手机,我失去了宋兮梨的消息。
无论如何思念,都杳无音讯。
(十二)
这个时候,张蔓蔓的父母离婚了,不知不觉地就离了婚。
张蔓蔓给我写了张纸条:你走了,他们也走了,所有人都走了,所有人都离我而去。我又有何过错,老天降诸罪于我?
我没有回她,因为她不需要我了。
在此后的两年里,张蔓蔓制裁了整个全年级,名次常年位居全年级第一。
她不乏追求者,她真的已经不需要我了。
我不关心她,我想宋兮梨。但我失去了宋兮梨,所以我再也没有喜欢上别人。
退学就像多了一道屏障,把我和她分隔在了楚河与汉界。一年依然是四季,只不过站在冬天里的我与喜欢春天的她失去了联系。
我们本是共同前行的平行线,但磁性的心房相互吸引,让我们会聚在了交叉路口。然而时光渐逝,我们又在那儿慢慢走散,直到背影消失。
远远的笙歌响起,思念的愁绪随着夕阳西下,在那遥远的地方,谁曾看见少年的姑娘?
(十三)
也许缘分未尽,也许造化弄人。
中考,我与宋兮梨坐在了同一个考场。
我想,如果有天使,那肯定是她的模样。
我说,你还好吗?
她说,挺好的。
我说,这么久没见,你还是那么蠢啊。
她笑着说,哪有哪有,我明明这么天真活泼可爱美丽。
我说,你不会离开我了吧。
她说,我不会离开你了。
我转过身,只是默默无声地掉眼泪。
中考后,宋兮梨没考上高中,直接外出打工了,学习美颜美甲。地点未知,四处流浪。
说好不会离开我的她,终究还是离开了。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学习不适合她。
我考上了县一中最好的班级,当班长,高颜值,考高分,春风得意。可没多久,我爸病了。
(十四)
2011年,高一,我长大了。
那个曾梦想持刀屠龙的少年长大了,带着千疮百孔的心一夜成长。
没有办法,生活就是这样。
兄弟相继离我而去,孤独感萦绕久久。泪痕未干,没有怨天尤人,我得努力地向上爬。
(十五)
2011年10月,九江发生了地震。
晚上十点,所有人都从宿舍里跑了出来,踹铁门,翻围墙,桀骜不驯,统统借着东风跑出去上网。
我内心孤寂,感慨万千,无人诉说。
我坐在大榕树下,给宋兮梨打了一个电话。
“嘟……”
“嘟……”
免提声响了好久,好久,可是没人接。
我挂掉了电话,走出了寝室,躺在运动场的草坪上,一宿无眠。
张蔓蔓说,你走了,他们也走了,所有人都走了,所有人都离我而去。我又有何过错,老天降诸罪于我?
这句话,张蔓蔓是对的。
你走了,他们也走了,所有人都走了,所有人都离我而去。我又有何过错,老天降诸罪于我?
我也没做错什么,可是,我也都承受了。
(十六)
张蔓蔓中考发挥失常,考得一塌糊涂。我知道原因,可我无能为力。她去了远方的高中深造,是我最想去的学校。
她堕落得比我厉害,留级,谈恋爱,成绩一落千丈。
我给张蔓蔓打电话:“你想读大学吗?”
她说:“想。很想。可是我成了这样。”
我说:“貌似我比你好不了多少,可我也在努力地向上爬。”
她说:“有时候我挺恨他们的,可是生活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啊。”
我说:“我挺想你的,你加油吧……”
数秒后,电话那头一片寂静。
我不解:“你怎么了?”
“……”
我急了:“你说话啊?!”
她嚎啕大哭:“你知道我等这句话等了多久吗?!”
我一征。
几年前的我也曾这样:“好家伙,我等这句话等了一个学期!”
可是有些事情只适合收藏,而有些人终究只能是朋友。甚至说,连朋友都做不了。
“生活已然如此,你这又是何苦?”
“我还没放下。”
“你总会放下的。”
“如果放不下呢?”
“那就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吧。”
我们挂掉了电话。
她说:“有时候我挺恨他们的,可是生活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啊。”
她得自己成长,而我正在成长。
不再联系,这一别,便是六七年。
(十七)
2014年7月,我报考。
报考的前后,我找暑假工兼职,当家教教了一个多星期被骗零工资,在烧烤店卖烧烤每晚忙到凌晨3、4点,第二天下午两点又继续上班。我的第一份工资给自己买了一把吉他。
我在工作的地方,给宋兮梨打电话,向她大声表白。原话忘了,大意是说,虽然这么久没有联系了,可是我依旧喜欢你,你能不能好好的,等着我来娶你。
她开心得心花怒放,说,好。我等你来娶我!
可惜错过终究是错过了,那几年她青春里的人不是我,我们的后来,也就没有后来了。
对不起啊,我错过你了。
五年前,我问张蔓蔓,喜欢就一定要表现出来么?
张蔓蔓说,当然要,这样你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说,算了吧,还是不说了。
五年后,我问自己,喜欢就一定需要表现出来么?
我对宋兮梨说,你能不能好好的,等着我来娶你。
宋兮梨说,好。我等你来娶我!
爱情就是这样,没有早恋一说。它自然发生,两颗心自然地贴近。怎样的年纪,该有怎样的态度。
喜欢一个人是需要勇气的,而说出我喜欢你,是需要负责任的。喜怒哀乐时刻在变,可维持一段感情又是这么的难。
如果再早一些,我和宋兮梨是有未来的。
她出社会太早,与我学生的身份格格不入。我还在校园堂,尚未明白社会的艰辛。虽体验过生活中的千难万险,但社会是社会,又是另一码事了。
说好不会离开我的她,终究还是离开了。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学习不适合她。
宋兮梨后悔了,她常说:“如果能重来的话,初中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读书。”
我说:“如果能重来的话,我初中一定会狠狠地追你,再也不跟你比谁更酷了。”
宋兮梨说:“我很后悔啊。”
我说:“我也很后悔。”
但是后悔没用,我们都得向前走。即使沙子吹进了眼睛,我们也要往前走。无论身后多么支离破碎,我们都要往前走。生活会重新洗牌,那才是记忆本该有的模样。
(十八)
2014年年底,宋兮梨结婚了。
刚满十八,匆匆出嫁,奉子成婚。我拿着喜帖赶去参加她的婚礼。她挺着大肚子,从婚车上缓缓走下。她的脸上略显浮肿,却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她和新郎一步一步步入婚姻殿堂,我拿着相机在旁边记录下她每一个美丽的瞬间。我曾花掉多少力气去幻想这一场盛大的婚礼,我牵着她的手跨过鲜花红毯,我说我愿意,她也说我愿意。细节无一不同,只是如今新娘换了嫁妆。
我梦中的新娘,我该如何才能放手?
宋兮梨,我该祝福你吗?
我真的不想祝福你,那意味着我真的失去了你。可是我不得不祝福你,因为你真的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如果可以,我又怎么舍得?
我的眼角湿湿的,滚滚泪珠应该是怎样的味道?
我怀念的是我的青春,我怀念的也是她的青春。可我的青春还在继续,而她的却已经落下了帷幕。
宋兮梨,你结婚太早了,真的太早了!
你为何不能等一等我?
你本可以有一个更好的归宿,即使到最后不是嫁给我,也总比现在这个土肥圆要强啊!
我看着她和新郎在台上拥吻,我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但我只能祝福她,即使泪流满面,却也只能祝福她。
(十九)
宋兮梨的婚礼,礼金我送了500。500块买断了一份爱情,只为祭奠,不再挂念。
我梦中的她,终究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我以为她会嫁给爱情,没想到她选择了钱币。我仿佛看到了她十年后的样子,洗衣、做饭、家庭主妇。
她会幸福吗?
爱情里除了应该有面包,还应该有更多的东西吧。
她的选择,我不能理解,但我会尊重。
别的我不求,只求他们别离。
(二十)
至于张蔓蔓,我们几乎不再联系,逢年过节偶尔发条消息。她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依靠自己的努力摆脱了重重困境。而我还在探索,她曾自以为是的爱情。
当年我脸上的唇印是我自己用口红涂上去的,只为了向同学坐实我们之间的恋情。女寝室偶尔闯进去惊喜惊喜,接吻大可不必。
女中一霸,我只记得有这么个人,连名字都忘记了,可笑我自己,辜负了她曾经的一片真心。
希望她能足够坚强,在外面的世界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二十一)
哦,还有一件事忘了说。
2009年,我初二。放假去我外婆家,问我表妹,素素现在怎么样了?
表妹说,素素都生孩子了。
我大惊,没搞错吧,她才多大?
表妹说,不是跟你同年的吗?
我说,是啊。那她这么小就生孩子了?
表妹说,好像是跟社会上的人生的,生的还是个男孩。
我说,你现在看过她没?
表妹说,没看过,她没回来过。
2017年,我问我妈:“我外婆家后面,那长得特漂亮的素素现在怎么样了?”
我妈说:“她做女孩子的时候,长得又高皮肤又好,那是很漂亮的。现在没怎么听说了,只知道她被她男人抛弃了。如今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挺苦的。”
“她爸在外面做事,她妈在家里偷人。结果被她爸知道了,这婚还不就离了。”
“村东头的刘梅姨,把她情郎都叫到家里头来睡,这事她丈夫都知道了,也当做没看见。”
“她生小孩生得早,那时候跟了一个在外面的混混,他们两人没结婚的,她男人就没要过她。”
循环往复,循环往复。
利诱几多,克己多难。清了心境,简单干净。
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年纪,又做出怎样的选择,请遵从自己的内心,少些利诱,多一些本真的自己。想要的就去追逐,得不到的就放手,二十年潇洒了青春,别把余罪安葬在你的婚姻上。
人生,很短的,何必余生又糟心。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