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列传（四）
莎车国
东离国的都城在沙奇城，在天竺东南三千多里，是一个大国。那里的土壤、气候、物产和天竺国相同。国中有几十座城池，城池首领都自称为王。大月氏征伐之后，这里全都臣服。当地男女都身高八尺左右，生性怯懦，他们乘坐大象、骆驼往来于邻国。如果有外敌入侵，军兵都乘坐大象作战。
栗戈国隶属于康居，出产名马、牛、羊、葡萄等各类水果，那里的水土丰美，所以出产的葡萄酒独特有名。
严国在奄蔡以北，隶属于康居，出产的鼠皮用于对外贸易。
奄蔡国这时改名叫做阿兰聊国，都城在地城，隶属于康居。这里气候温和，出产很多桢松、白草，百姓的风俗服饰和康居国相同。
从莎车国向西行经过蒲犁、无雷国到达大月氏，向东离洛阳一万九百五十里。
匈奴单于借助王莽之乱，攻略占据西域，只有莎车王延最为强盛，不肯归附。汉元帝时期，当时的莎车王曾作为侍子在长安侍奉皇帝，在长安长大，仰慕中原礼仪，返回莎车继位后，在莎车国仿照汉朝制定法律。莎车王经常教导儿子，要世代尊奉汉室，不能有负祖先。16年，莎车王延去世，谥号为忠武王，他的儿子康继位。
光武中兴初年，康率领邻近各国抗拒匈奴，保卫天泉都护吏士的妻子儿女一千多口人。康派人向河西各郡送去公文，询问中国动静，陈述思慕汉朝的迫切心情。29年，河西大将军窦融按照刘秀的意思立康为汉莎车建功怀德王、西域大都尉，其余五十五国全都归属莎车管理。
33年，康去世，谥号为宣成王。他的弟弟贤继位，率兵攻占拘弥和西夜国，全部杀掉其国王，立康的两个儿子为拘弥王和西夜王。38年，贤和鄯善王安一起派遣使者到洛阳皇宫贡献，于是西域开始打通。葱岭以东的西域各国都最隶属贤管理。41年，贤又派遣使者到洛阳奉献，请求恢复西域都护。刘秀向大司空窦融征求意见，窦融认为贤父子兄弟相继盟约侍奉汉朝，现在又诚心诚意来到，应当加封其号位以镇抚安定西域。刘秀就通过贤的使者，赏赐贤西域都护印绶，以及车旗黄金锦绣。
敦煌太守裴遵上书说：“夷狄不能授予他们大权，否则会使西域各国失望。”刘秀下诏书收回西域都护印绶，改赏赐贤汉大将军印绶。使者不能换回，裴遵强夺回来，贤因此开始对汉朝生恨。贤对外仍然诈称为西域大都护，向各国发去书信，各国全都服从其管理，把贤称为单于。贤逐渐骄横起来，加重对西域各国的赋税征收，多次进攻龟兹和国，各国都非常恐惧莎车。
45年冬天，车师前王、鄯善、焉耆等十八国一起派遣子入朝侍奉，奉献国家中的珍宝。在受到刘秀召见后，全都叩头，痛哭流涕，希望能派出西域都护。刘秀因为中国国中刚刚平定，北方边境的匈奴还未臣服，就全部遣返其侍子，对他们厚加赏赐。这时的贤自负兵马强壮，想要兼并西域各国，对各国的攻击更加厉害。各国听说西域都护没有派出，自己的侍子们全都被遣返，心中更加忧愁恐惧，于是写给裴遵公文，希望他能留下侍子展示给莎车，说是侍子已经留下，西域都护马上就要派出，希望借此平息莎车出兵。裴遵把情况报告上去，刘秀答应下来。
46年，贤知道西域都护不会来到，就写给鄯善王安书信，让他切断通往汉朝的要道，安不听并且杀掉其使者。贤大怒，派兵进攻鄯善。安率兵迎击，结果战败，逃亡进入山中。贤杀害掳掠一千多人离开，这年冬天，贤又攻杀龟兹王，随后兼并龟兹。鄯善和焉耆等各国的侍子长久留在敦煌，心中愁苦思乡，全都逃亡返回。
鄯善王上书，说要再派遣侍子入朝侍奉，再次要求派出西域都护。如果西域都护不派出，他们会迫于压力臣服匈奴。刘秀回复说：“现在还不能派出使者和汉军，如果西域各国力不从心，无论东西南北的西域各国，可以自行决定去向。”于是鄯善国、车师国相继臣服匈奴，莎车王贤更加骄横。
妫塞王自认为距离莎车国遥远，杀掉了贤派去的使者，贤随即灭亡妫塞国，立妫塞国贵族驷鞬为王。贤又立了自己的儿子则罗为龟兹王。贤考虑到则罗年龄幼小，又把龟兹分出一个乌垒国，改立驷鞬为乌垒王，还任命莎车国一位贵族为妫塞王。几年后，龟兹人杀掉则罗和驷鞬，派遣使者出使匈奴，请求匈奴为龟兹确立王位继承人。匈奴立龟兹贵族身毒为龟兹王。从此，龟兹国臣服于匈奴。
贤认为大宛的贡税减少，亲自率领各国军兵几万人进攻大宛，大宛王延留开城迎接归降。贤把延留带回国中，迁徙拘弥王桥塞提为大宛王。康居多次进攻，桥塞提在大宛国中待了一个多时间，逃亡返回，贤又封桥塞提为拘弥王，派遣延留返回大宛，让他像原来一样贡献。贤还迁徙于阗王俞林为骊归王，立其弟弟位侍为于阗王。一年多后，贤怀疑西域各国想反叛，召回位侍以及拘弥、姑墨、子合王等人，全部杀掉，不再设置国王，只派自己的将领镇守其国。位侍的儿子戎逃亡降汉，被封为守节侯。
莎车将军君得在于阗国残害百姓，招致百姓怨恨。60年，于阗国一位将军都末出城，看到一头野猪，想要射杀野猪。野猪突然开口说道：“不要射杀我，我能为你杀掉君得。”此后，都末和兄弟们一起杀了君得。另外一位将军休莫霸和汉人韩融等人联手，又杀掉了都末兄弟，随后自立为于阗王，和拘弥国人攻杀了莎车在皮山国的将军，随后撤军。贤派遣莎车国太子、国相率领西域各国军队两万人，攻打休莫霸，休莫霸迎战，莎车军队战败退走，休莫霸杀掉了联军一万多人。贤再次调动西域各国几万军队，亲自率领，前去攻打休莫霸。休莫霸再次大败联军，斩杀过半，贤仅得以幸免逃回国内。休莫霸随即包围莎车国，在激战中，休莫霸身中流箭，死在战场上，于阗国被迫撤军。
于阗国相苏榆勒等人拥立休莫霸哥哥的儿子广德为于阗王。匈奴和龟兹等国一起攻打莎车国，未能取胜。广德乘莎车失势之机，派弟弟辅国侯仁率领军队，再次攻打莎车。贤接连遭受兵败，只好派出使者，和广德讲和。此前，广德的父亲被拘押在莎车国几年，贤送回广德的父亲，还把女儿嫁给广德为妻，和广德结为兄弟，广德这才率军撤退。
第二年，莎车国相且运等人担心贤继续在国内施暴，密谋投降于阗国。广德率领西域各国军队三万人攻打莎车。贤据城坚守，派使者告诉广德说：“我已经送回你的父亲，还把女儿嫁给你，你为什么还要攻打我呢？”广德回答说：“莎车王，你是我妻子的父亲，久不相见，希望各自带领两名随从，在城外会盟。”
贤把此事征询且运的意见，且运回答说：“广德是大王的女婿，可以出城相见。”贤听信国相且运的建议，于是轻车出城，广德当即把贤扣押。莎车国相且运等人则在城内配合于阗军队，逮捕贤的妻子儿女，随后献出国家，于阗国兼并莎车国。广德把贤锁拿归国，一年后又把其杀掉。
匈奴听说广德灭掉莎车国，派五将军征调焉耆、尉黎、龟兹十五国三万多军兵包于阗，广德请求归降，献出自己的太子作为人质，约定每年奉献给匈奴罽絮。这年冬天，匈奴又派兵率领贤的质子不居徵立为莎车王，广德又把其攻杀，改立自己的弟弟齐黎为莎车王，这年是汉章帝元和三年（公元86年）的事情。这时，长史班超征调西域各国军兵进攻莎车，大败敌军，于是莎车归降汉朝，其事情已经记载在了《班超列传》中。
从莎车向东北到达疏勒。
疏勒国离长史驻地五千里，离洛阳一万零三百里。二万一千户，军兵三万多人。
73年，龟兹王建攻杀疏勒王成，立龟兹左侯兜题为疏勒王。这年冬天，汉朝派遣军司马班超劫持缚兜题，随后拥立成的哥哥析的儿子忠为疏勒王。忠随后反叛，班超进击斩杀忠，其事情已经记载在了《班超列传》中。
汉安帝元初年间，疏勒王安国因为舅舅臣盘有罪，把臣盘流放到月氏，月氏王对臣盘非常亲近喜爱。后来安国去世，他没有子嗣，由母亲主持国政，随后和国中人一起拥立臣盘同母弟弟的儿子遗腹为疏勒王。
臣盘听说后，向月氏王请求说：“安国没有子嗣，那里人非常弱小，他们立遗腹为王，我是遗腹的叔叔，我应当为王。”月氏派兵护送臣盘返回疏勒。疏勒人平时就敬重臣盘，又畏惧月氏国，就剥夺遗腹的印绶，迎立臣盘为疏勒王，臣盘贬遗腹为盘焒城侯。后来，莎车反叛于阗国，臣服疏勒国，疏勒国变得强大起来，进而和龟兹国、于阗国为敌。
臣盘
黄其军
作于2023年8月14日（古历癸卯年六月廿八）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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