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站以后,大器又转乘公交,经过快两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学校。
由于是新生报到时间,无论是车流量还是人流量都大有增加,学校在装点门面工作上做足了功夫:每个路口都设有路标,随处可见穿着志愿者服装的人耐心解答每位学生、家长提出的相关问题;执勤人员或骑着自行车,或骑着电动车来回巡逻,保障安全,生怕怠慢了任何一位远道而来的学生;学校喷泉此时也在外人面前尽量显露她的美妙身姿,肆意喷洒水花,点点水花连成水柱,喷的老高,像是憋了许久一样。
今年已经是大二学生的成大器对这一切并不陌生,毕竟每个大一新生都会经历。在回宿舍的路上他特意绕道去了他们旅游学院新生接待处,去看看他那位有好感的女部长是否在那里迎接新生。那位女社长叫陈梦琪,是隔壁班的,也是学院宣传部的新任部长,为人和蔼可亲。在远处就看见秦梦琪一席白色的长裙,一头柔顺的长发散在肩头,手里的笔不停地转动着,记录着每一位学生的信息,时而和旁边同伴交流几句,时而为咨询者耐心解答,宛若圣洁高贵的仙子,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自信,一颦一笑间都饱含着温情,这怎么能不令人动容。
大器这20年认识的女性很多,可能由于对所处环境限制,在他心里或多或少有点自卑,这种在于女性面前表现尤为强烈,所以至此他只爱过他的母亲。
生活期间虽然接触过很多女性,有老师和同学,邻居和街坊以及形形色色的女性。但是老师依然是老师,同学依然是同学,邻居依然是邻居,街坊依然还是街坊。大器很少把她们当做异性来看待,因此还没有一个女性让他有过心动的感觉,直到上大学以后陈梦琪的出现,使这个自卑的青年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在他看来,陈梦琪正是那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那是高贵到不可侵犯。
从他开学第一天起,在后勤处领衣物时候就看到陈梦琪了,她已经带着他们这群新生领生用品了。这个女生的长相和她的性格似乎有共同之处,落落大方而不是优雅,平静自然又不是热情,而且皮肤细润,但不苍白。终于到他了,他心中那团火依然旺盛,似乎长久难以熄灭的趋势,不知是将要见到心仪女性的激动还是初到大学的激动,或者两者都有吧!
秦梦琪递给他衣物时不失礼貌地说了句:
“欢迎”,完后粲然一笑。
他这时手足无措了,脸红的像茄子一样,一直红到脖子,才想起来说了一句:
“谢谢”!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草草了事,留给大器的却是那熟练的举动和那粲然一笑!
后来陈梦琪的飒爽英姿成了新生开学那几周兴致勃勃的谈资。
大器直接回宿舍了,舍友们都来了,相互打过招呼之后就开始聊开了,谈论着各自暑假发生的事,都去哪玩了,最近又在玩啥游戏,又和哪个女生分手了,又看见某个漂亮的学妹,总之就是男生寝室那点谈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说着那点东西。后来他问舍友鬼子六:
“最近有啥工作没”?
鬼子六说:
“这才开学第一天,急啥呢?等明天我给你问问。”
鬼子六是个南方人,真名叫孙有义,自然免不了南方人的精抠细算,整天在为柴米油盐计算着,并且点子多,认识的人也多。
自从母亲生病以后家里积蓄花的也差不多了,想到父亲还得养活这么一大‘家’,大器决定在学校期间干点兼职,赚点生活费。到了晚上睡觉前,鬼子六问大器:
“大器,现在有个送外卖的活你干嘛?每单提8毛钱,从下周开始,你只要尽快提交一下课表,他们会给你安排送餐时间。”
大器同意干。想着以后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减轻父亲负担,大器满意的睡着了。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那朵镶着金边的外衣,而自己披着金色的外衣自由自在地飞翔,快活极了,舒服极了。
开学第一周没有多少课,大器依然每天按时上课,没事儿了就去图书馆看看闲书,很少呆在宿舍。就大器认为,呆在宿舍很容易让人堕落,宿舍只适合休息时间回去。到了周末学院足球队队长通知说下午和其他学院踢一场友谊赛,大家没事都可以来。想到与比赛,大家都磨拳擦掌,高兴的嗷嗷叫,就像长时间未进食的恶狼。但是一听是矿院都泄气了,因为矿院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他们踢球比较脏,动不动就是阴招,尤其是对方后卫线。
中午大器早早吃过饭就来操场了,看见已经有人在热身了,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新人,可能是大一的吧。想着自己也曾经作为一个菜鸟入选足球队。那会因为球队人员及其紧缺,急需补充新鲜血液,所以自己也作为救火队员上场。开始队长让他踢边锋,但是他想提后卫。后来才想通了:可能队长不了解自己,让自己踢前锋就是说你可以不进球,但是踢后卫你很容易失球。经过第一场比赛后,队长看到大器速度不错,而且耐力超强,更有一脚不错的大脚长传,后来就开始在后卫位置扎下跟了,大器就这样进入足球队,跟着球队‘南征北战’。
人慢慢都来齐了。大伙就聊开了,有为法国队夺冠而庆贺,也有为德国队小组出局遗憾,还有为英格兰历史最佳战绩而称赞,更多是为梅西、C罗早早离开世界杯而伤感,总之各有各的话题。当然大器更喜欢的是德国队,喜欢德国球员。他最喜欢的德国球员是克洛泽,世界杯最佳射手,以一球优势力压外星人罗纳尔多。虽然罗纳尔多天赋比克洛泽强,但是他有职业球员的自律、勤奋和低调。因此这些优秀的品质都在无时无刻的鼓励着大器,他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在自己的领域做出和克洛泽一样的成绩。
两边人基本都来齐了,随着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学校的比赛自然比不了职业比赛,大都是球在天上飞,人在地上跑,拿到球就大脚长传送前场,至于能不能接住就看前场球员自己的水平了,很少有通过地面短传渗透由后场逐步推进到前场,偶有几个精彩的过人也就是两下就被断了。说起来就是闹着玩的,图个乐趣,少有战术配合。两方基本差不多,所以也就都鼓着劲想偷对方一个。
机会终于来了。
在下半场快结束时候,我方手门员看到对方站位都比较靠前,一个大脚绕过本方半场向对方那边飞去,前锋看到开大脚立马向前狂奔,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对方后卫也立马回撤,但是还是回撤不急被超了。他们看已经来不及,就连拉带扯的把我方前锋斜着拽倒了,而且他们身体下落过程中还拽着我方球员的胳膊,最后半个身体还压在我们队员肩上,这下我们都不干了。踢过球的的都知道,这是一个比较危险的动作,很容易造成胳膊脱臼的,于是我们全都围了上来,围住那两个后卫。他们的队长也立马过来劝架。我们前锋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给了对方后卫一拳,结结实实打在肚子上,对方后卫捂着肚子,脸成了酱紫色。对方球员也不甘示弱,一脚踢在前锋的腰上,前锋身体向前一个趔趄失去平衡,重重趴在地上。这下两发都火大了,开始大打出手。后来学校保卫处出动了,才把双方拉开了。最终两边都没占到便宜,各有损伤,大器的眼眶肿了,嘴巴也高高肿起来,留了一点鼻血。两边人都被叫到保卫处严厉训诫了一番,并说周一报告给各学院,由各个学院处置。
周一他们参与打架的人都被叫到院办,在那里遇到了值班的陈梦琪。
大器心里突然不慌乱了,他当然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关系与自己一直有好感的女生尴尬相逢。
陈梦琪看到他来了,脸上还带着伤,就问他:
“大器,怎么了,咋伤成这样?”
大器只好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陈梦琪说:
“这也不能全怪你们,那种情况下人都容易冲动,以后注意下,不要随便和人打架,毕竟年纪都不小了。”
后来老师过来了,问清事情来龙去脉先把他们程序化的都说了一顿,基本都是那些官话,什么到学校都是来学习的,父母送你们也不容易,多大的人还打架,学校是培养学生的地,不是地痞流氓争斗的地方。这些话在大器看来都是那么令人搞笑,大多都是千篇一律,这应该是每个作为管理层老师必须得背过的内容。后来老师让他们每人写一份不少于一万字的检查,上交学院,临了了还不忘提醒着要求写得深刻。
就这样第一周就完了,第二后大器就开始送外卖的工作。工作就是通过手机登录平台,就会有人在平台点自己需要的饭菜,自己的手机就会有提示,只要按着对方的要求在相关窗口取饭即可,最后给人送到宿舍。
中午时接到得第一单是一份香港九龙包外加一份粥,地点五号楼407。他想着这是吃早饭还是吃午饭呢,都这个点了还吃包子,得看看这是个啥人。
抱着这种疑问他开始送第一单。
到了五号楼407,他敲响了房门,听着里面的人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进来后他就进去了。进去后的景象真令他大跌眼镜:半裸着身体在床上躺着,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表情,嘴里叼着一根烟,在快活的做吞云吐雾状,弄得宿舍烟雾缭绕;室友们也各玩各的,有人在看手机,有人在玩电脑游戏,还有人在一旁指挥游戏操作,总之都没闲着;垃圾桶里丢满了一次性塑料袋,还有吃过的泡面盒,里面的汤汁有顺着流出来的,流在地板上,留下一片片印记。看着这番景象,大器心里有说不出的厌恶感,把饭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单生意见到的景象都大同小异,他想不通为什么现在的学生都变成这样了,不说按时吃饭,就是按时休息都很难的。可能由于自己自小长在农村,对于劳动从来都不是那么排斥,只要是自己分内之事基本都会做好。
他认为劳动的目的是体现人的价值,提升人的内心,完善自我的品格。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一日三餐都需要别人照顾,那以后会有多大出息呢!
是的,这不是我需要的生活,他想到。
在接下来得几天没课就去送外卖,偶尔也出去发发传单,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在学校呆了两周左右,有天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他还纳闷谁会给他电话,以为又是发广告的。说实话,平时大器的手机除了给家里电话外很少接到别人的电话,或者说也很少给别人打电话。一接到打电话他乐了,原来是他高中同学李信。在高二的时候他因为熬不住学校的悲催岁月,最先从学校出来了进入社会,后来听说去了广东打工,不知道这会咋又回来了。想着他们曾经在村里的日子,从当初光腚乱跑,一块和尿泥的懵懂少年到现在各走他方,时过境迁,又怎么不令人伤感呢!那会虽说啥都没有,但是却有兄弟,有友情,同时自由和快乐一样都不少,他们曾经的结拜三兄弟——还有个贾义——这会都已经多年不联系了。他们像约定好周末见一面,一诉衷情。
等待着日子特别慢,尤其是心中想着事的时候。
终于挨到了周六,大器早上早早起床,收拾好就出去了。李信就住在吉安村附近。吉安村是西安市里的打工族的一个聚居地,这里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也是西安市出了名的红灯区。大器按着李信给的地址找到了他的住处。
这是一间五层小楼,看的出后两层是后来才加上去的。大器刚一进门就有一股浓烈的霉味袭来,下面楼层常年见不到太阳,墙壁潮湿,异味十足,许多东西挤在一起刚好留下一条路。顺着楼梯往上爬,东来的,西去的绳子横七竖八的,上面晾着各式衣物。大器上了五楼这种情况才好了许多。
“咚咚咚”,三声沉重的敲门声后,李信已经收拾好房间请大器进屋了。大器环视了一下:这是一个大概20平米的向阳小屋,里面铺了一张床,外带一个柜子,还有一个小阳台,在阳台上还挤了一个厕所,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大器问李信:
“近几年在哪呢?干啥工作呢?”
“还能干啥,当然给人打工,一天四处乱跑,也没个定处!这次打算回来在西安找工作。”
“怎么了,咋外面不好干了?
“现在工作越来越难找了,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再难还能没一口吃的?”
“如果只是为了混口饭那还有意思!现在外面想挣高工资就必须有一定的学历,真后悔当初高中没熬住,这会后悔也来不及了!”
“当初都给你说了学历的重要性,你却把它当做擦屁股纸,还说着有这个在学校混日子的时间还不如到社会上闯闯,在江湖多行走几年呢。”
“现在跟头倒是没少摔,但是最终也没能修成正果。大器,你是我们三个中幸运的那个,你以后一定会出息的!”
是的,人生就像一粒纽扣,当我们还在为纽扣丢失而烦恼的时候何不换一件衣服。人生是没有后悔药的,只有后悔过后的成长,这才是成长的意义!
大器和李信盘桓了一会儿两人就出去了。看着两边的高楼把巷前热闹的市区夹在中间,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架上琳琅满目的货物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人在街上转悠了大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最后就各自回去了。
我们怎样才能融入这座城市呢!自己对这座城市来说永远都是微不足道的那个,至少目前是,就像沧海中的一滴水,只能随波浪流动。对大器来说,虽然大城市很好,比起他们村来说不知道好过多少倍。但是他从来是没有把自己当做这的一员,总觉得这个城市对外人有一种潜在排斥性,无论是在工作还是在生活上,总没有家的感觉,没有那份温暖,也没有那份信任,更是缺乏那种安全。就目前中国城市化的领导者来说都是过于追求城市化而忽视了人最初的本质追求,城市只是人生活的一个平台,给里面的人提供一个舒适的环境,而不是通过各种措施将人锁在里面,让里面的人难以摆脱,使外面的的望而生畏。人就是这么渺小,大器想到以后自己也得出来面对生活,不禁生出一种紧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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