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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红楼里最挑客人的清倌人花枝姑娘竟不声不响地被人买走了,再也见不着了,这简直如同在诸位常客的心上剜下一块肉,老鸨红姐被这几位指着鼻子骂个不休,只得陪起干笑,小心翼翼地分辩,“花枝她自己乐意,我也没法子”。
这些大爷谁没领教过花枝的脾气?偏个个吃她的一套。但有一点唐突,花枝那吹弹可破的粉面就挂了霜,清凌凌的眼波一转,粉滢滢的小嘴一嘟,扭头回房,任谁不理,偏这些豪门公子、士人文客也有几分贱骨头,不着恼,反腆着脸,流水价地送东送西、争相讨好,不日前还设了赌局,看谁能逗得花枝破颜一笑。
等着一掷千金梳拢花枝的豪客,十根指头数不过来,眼见着软红楼都给花枝大办了一场及笄礼,芳姐却仍推说花枝年幼、性子须得细细调教,一众心焦的客人虽被这个说辞暂时安抚住,但哪个心里不是猫腰狗抓般不得安生?
没成想,大家伙儿等着等着,心上的人儿却没了影踪。花枝此刻究竟身在何处?
01
秋日的天空分外澄净,几缕微云慢悠悠地浮在半空。距离京城二十余里的西山上赤橙黄绿的高树矮林,在落日余晖的点染下,呈现出梦幻般的色彩。
越来越窄的山路上,逶迤行来三辆双辕青帷马车,拉车的几匹高头大马俱是膘肥体壮,驾车的三位车夫也是一色黑衣,连甩鞭的动作亦十分一致。
中间那辆车窗的布幔被揭起一角,自车厢向外张望的,正是洛城软红楼的花枝姑娘,她仿佛被西山的瑰丽风景迷住了眼,半天连眼珠都不转一下。
“以后,有的是你看的时候”。买下她的“恩客”一路上微闭着眼,却如同什么都能看到,慢吞吞地发了话。
花枝听话听音,顺从地放下布幔,重新眼观鼻,倚进靠枕里。不过,意有所指的话让她心中略感安慰,这片天这座山,连车厢里吹进的微凉山风,都比那小小的软红楼更得她喜欢,虽不知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
马车穿过片百余亩的银杏林,在一处房舍的后门处停下。
“恩客”自车窗递出一方小巧铜牌,车夫接了去叩门。
“花枝的视线悄然漫出车窗,看向门楣上的一行字——“上清纳祥宫”,她听客人说过这个地方,是京城百姓口中颇为灵验的一座女观,时有贵人来此修行,近几个月,这里最大的贵人据说是丹真公主,为夫君祈福、为国朝祈运。
02
“咚咚”的敲门声在山风暮色中传得远,惊起树上几只大鸟,细碎的脚步声之后,两扇黑漆门“吱呀”一声对开了半人宽的缝隙,闪出一名玄冠青褐的女观,约摸三十许,眉目肃然。
她接了铜牌,立时回头唤人撤门挡,双门大开,前后两车都停在观外空地上,只花枝乘的那辆长驱直入,连进了两道观门,马车终于停下。
自洛城往京城一路行来的两日里,花枝但要离开车厢,就被要求带上幕篱,一瞬也不能现于人前,如今却直接让她毫无遮挡地下了车。
眼前百丈见方的院落青砖铺地,正室厢房连廊相接,廊上垂帘缀纱,袅袅浮出极淡的一缕兰麝之香,花枝凝神分辨,却并非香火气息。
高墙之下以太湖石堆出拔地而起的山水,一眼望去,似是墙外青山连绵而来,一挂青瀑泻出泠泠水声。数竿青葱翠竹植于阶前,几丛阔大的芭蕉叶生于廊下,虽未见繁花,却一派盎然生机。
花枝只觉得此处院落疏朗,虽仍旧忐忑,却也深吸了一口如洗的空气,心情放松两分。
不知何时,将她从软红楼中赎身的“恩客”已悄然退走,车马也不见了,偌大的院落里只余花枝自己,定然有双眼睛在某个地方悄然注视着,花枝的汗毛一根根立起来,攥紧手中绢帕,呼吸几乎屏住。暮色渐渐深重,花枝一动不动地站着,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猛然间,一串“咯咯”的笑声在前方廊下猝然响起,是年轻的女声,却是花枝从未听过的肆意快活,仿佛崇山峻岭间穿梭而过的自由山风。
廊下帘后,先鱼贯走出八位素裳侍女,个个容貌端丽可亲,行止整齐划一,她们分列两阶后,轻纱、珠帘次第打开,花枝愕然瞪大眼睛——
一名女观斜倚在软榻上,头戴白玉莲花冠、身穿白褐白裙笼青帔,一双雪白玉足未着寸缕,踩在榻上,笑嘻嘻地问花枝,“你看看我,可有几分面善?”
花枝在她眉目之间,竟看到自己的样子,也是微微斜飞的杏核眼,也是唇角上翘的菱角嘴,连额上一点美人尖都一样,若不是对方意态纵情,是花枝没有的佻达潇洒,兼年长几岁,单单看那张脸,花枝真要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了。
上次对镜理妆时,花枝尚身处软红楼,在她那间推窗凭江的房间里。
03
前日清晨,花枝在窗下拿螺子黛细细画眉,红姐软着身子斜依门框上,与花枝细细分道近日来的客人——洛城的皇商许大官人已找了她三回,欲将花枝的初夜拍下,许给软红楼的梳妆费出价高到黄金千两,给花枝的添妆是龙眼大的明珠、鸽蛋大的红宝。
花枝垂了眼帘,做出倾听模样。
“花枝儿,妈妈知你不甘,原是官宦人家小姐,却身入青楼,如今是再回不去了。”红姐不错眼珠地觑着她的脸色,奔了主题,“你虽凭着一手好琵琶,稳坐了软红楼的头牌,但毕竟好花不常开,不如便趁着诸人心热,妈妈给你挑个好的,将初夜银子抬到满洛城的头一份,日后也是红牌。”
花枝嘴角一抿,唇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十分乖巧,“但凭妈妈为我安排。”
纵被恩客千般讨好,仍不脱是个阿猫阿狗一样的存在,纵然如姐妹们衷心所求,寻得良人入后宅,日日对着一个男人讨好,抬头只有四方的天,趣味也是寥寥。当日学琴棋书画、舞文弄墨的本事,花枝最爱读史,写进史书的女人,不是下场惨淡便是活得窝囊。
花枝只在睡着后偶尔做梦,梦里四壁书香,她想笑就笑,不想笑就不笑,美梦醒来,她怅然片刻,却分得很清那只是梦。
红姐素爱她这般柔顺可爱的模样,都说是花枝挑客人,其实是红姐将客人筛了又筛,挑那多金的、温柔的、惯吟风、善弄月的送到花枝面前,不忍心她明珠暗投,毕竟亲手养了六七年的孩子,总有几分真心。
当年花了大价钱采买来六七个丫头站了一排,花枝缩在最边上,半点不显眼,偏刚落定就生连续几日高烧,那时软香楼在这洛城里排不上名号,哪个丫头都是真金实银换来的,夜里将花枝交给别人不甚放心,红姐挪她跟自己睡了几晚,花枝烧得满脸通红,稀里糊涂地往红姐怀里钻,断续着喊“娘”,小小一团让红姐自此对她格外软了几分心肠。
红姐原打算找位翩翩公子给花枝开苞,除了温柔多金,也不能一肚子草包,可偏偏来买花枝的是个阉人。
04
那人穿的不过是富贵人家的锦绸直缀,干头净脸,白面无须,一双眼看人时如针刺样的犀利。
他展开一副画,画里的美人绿衫黄裙,纤腰楚楚,站在一树粉白杏花下,掩唇微笑,正是花枝的娇俏模样。
这画,是今岁初春,洛城几位才子文士在软红楼的倚江阁中设宴时,其中一位素爱画美人的举人老爷对着花枝所作,当时席间众人纷赞传神,来自京城的贵客要走了那张画。如今却被人拿画寻人,红姐不由犯起嘀咕。
这是有人见了画中花枝的模样,起了心思。
可与各色男人周旋大半辈子的红姐眼皮一撩,就知此人是个阉人;听说阉人都有些说不得的嗜好,有男人的色心,却振不了雄风,一想到花枝可能的遭遇,红姐真心有几分不舍。她刚要寻个话儿拒绝,可这阉人亮出了一方铜牌,红姐不认得是哪个衙门,却识得“大内”二字。
阉人坚持要买走花枝,给出千两黄金,价钱给得倒公道,纵然不公道,红姐也得乖乖奉命。
花枝将这几年攒的千两银票贴身藏了,红姐塞给她的两根龙凤簪子,临别时悄声道,“俱空心,龙春药,凤毒药”。
那日江风很大,天色将晚时,红姐垂泪将蒙在斗篷里的花枝送上马车。满洛城无人知道,软红楼的花枝走得如此仓皇。
05
车马粼粼中,花枝设想很多自己可能的遭遇。于她而言,最坏的可能伺候某个不是男人的男人,从此成为不见天日、等待枯萎的花;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再被当作礼物被送给哪个讨人喜欢的男人。
花枝心里的讨人喜欢和是否会怜香惜玉无关。
她其实并不知自己究竟喜欢何等男人,但总归不是在软红楼里见过的那些——那些贴在女人身上捏一下摸一把的;那些嗅着脂粉香就软了骨头的;那些傻乎乎地捧着银子,来青楼里换真情的;那些孤高自许和将下流当风流的,她统统不喜欢。
直到那个男人出现,他捏着她的下巴,寒光闪闪的眼睛一寸寸在她脸上逡巡,花枝忽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并非为害怕,而是意识到,原来冷肃、铁血,龙骧虎步似猛兽下山,渊渟岳峙如重剑出鞘的男人、竟是她让她芳心初绽。
这时,已是她以丹真公主的身份在道观里住的第十八天。
丹真乃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嫡公主,天生丽质、朱唇皓齿,少年时执意与一众皇子在上书房读书,剔透玲珑屡屡被太傅称许。及笄后,她因陛下宠爱,偶尔扮男装,入市井,游文会,留下颇多集聪慧、美貌与一身的佳话。
两年前,陛下赐婚,将丹真公主嫁予镇北公府世子薛平。
赐婚的消息传到洛城,众人纷纷惋惜皇室明珠被暗投给了一介不懂风情的大龄武夫,薛世子的另一重身份是辖北地五府十三州的镇北将军。不知多少人怨皇帝陛下不会挑女婿,还有违祖训——历朝驸马不得干政,这薛驸马虽不干政,可守着国朝北大门呢,二人拜堂后第三日,薛平就启程回了镇北军中。
花枝听人议论丹真公主低嫁,心下不以为然,“薛家功劳高,朝廷无良将,这丹真公主不过是笼络镇北军的棋子罢了。”
红姐听了还不信,“丹真是嫁给薛平,和镇北军有甚关系?”
“皇上此举定会让镇北军上下看到朝廷对薛平的厚爱,若一日薛平有不臣之心,岂非被人说成不识抬举?”
从丹真公主被赐婚,到薛将军去岁率军入雪原,再到五个月前端午前后,薛将军打马过冰川,坠河失踪的噩耗传来,然后是丹真公主移驾西山道观修行,为薛将军祈福平安,这一串消息,花枝件件桩桩都听说了,却半点未想过与自己有何干系。
06
初到至道观那日,丹真公主倚在榻上端详花枝半晌,招手唤她近前来,笑吟吟地问她在软红楼里如何度日。
花枝起初斟酌着挑学艺的事说,学琴棋诗画,习歌舞乐器,偏丹真对这些并不好奇,挑着眉,双目炯炯地盯着花枝的脸,“说说你们待客的事。”
其实也偶有高门大户的妇人偷偷遣人到青楼接红姐去说话,去岁花枝还陪着红姐去到淮绣坊的待客室里见了一位始终带着斗篷的贵妇,红姐给她说了几则青楼女子如何揽客留客的趣事,告退时,妇人给了重金酬谢。
花枝就捡了红姐讲的这些说给丹真公主听,公主果然听得甚是得趣,杏眸闪闪发亮,自榻上起身盘坐,与斜坐在小杌凳上的花枝近在咫尺,听到末尾,啧啧叹了一句,“欲闻其声,反默;欲张,反敛;欲高,反下;欲取,反与!”
公主拿鬼谷子的话来总结,果然十分贴切,花枝不禁抿嘴一乐,倒觉得高高在上的丹真公主有几分可爱。
待公主问她先前有何心愿时,便如实说道,“日日不必讨好谁,不想见谁就不见。”
“听说青楼可以挑客人?”丹真公主好奇。
“都是鬼话,哪个权贵青楼惹得起?不止不能挑,还得作出有情有义的模样。”
丹真公主哈哈一乐,拍拍她的头,“我便是贵为公主,也得装出有情有义的模样。日后你便用丹真公主的身份在此道观中清修度日,在这里定无人可勉强于你。”
花枝怔住了,她过往的经验中完全想不出公主的替身要如何做?
被丹真公主重金买来,替她在道观中修行,在花枝看来简直是喜逢天赐,如登仙境。
不说日日美味珍馐,身畔仆妇如云,只说道观外山林清幽、鸟鸣啾啾,厢房内书盈四壁,桂馥兰馨,笑也随心,睡也随意,短短几日,她的脸颊便圆了几分。
07
花枝身边侍奉的几位宫人十分尽心,日日将皇家礼仪、宫廷诸事讲给她听,恭谨周到,想来也是丹真公主指示。
她每日里只需身着道服,脸笼轻纱,轻移莲步,至前殿边的烧香礼拜,祝祷一番,没有谁能靠近她三尺之内,唯有那些来自香客们投注而来的崇敬的、爱戴的、仿佛花朵朝向太阳的目光如影随形。
这些目光对花枝来说如此陌生。
公主身边除了宫人,还有武婢,可对于薛大将军的潜入毫无觉察。
入寝前这一会,是花枝每日里唯一的独处时刻。花枝穿一身素白寝衣坐在烛下手捧书卷看得认真,公主书房内各色善本古籍不计其数,这些日子,除去听身边人上课,花枝总是手不释卷。
倏尔一阵凉风吹动书页,花枝抬头,赫然发现粉墙映出的人影竟是两个。
她方要惊呼,嘴巴未及张开,下巴就被捏住了。
她直觉眼前一花,这个黑色劲装的男人便从天而降,寒光凛冽地站在她面前。
他松开手, “我是薛平,你是谁?”
花枝眨眨眼,似是而非地回复道,“我是丹真公主买来的。”
至于丹真公主究竟去了哪里,花枝毫不知情。所以,薛将军问到公主下落,她只得茫然地摇摇头。
08
白日人多,薛平潜入道观之时,就知道这是位假公主。
他与丹真相处过三日,对那位气焰煊赫的嫡公主说不上反感,他知道丹真与他一样,各有各的不情愿,事实上,大婚当日,丹真就与他分说明白,“你若有心爱之人,可接进公府,亦可携去北地,我也一样”。
薛平雪原遇险之时,脑海中飘过很多人和事,独独没有这位公主。他挣扎出一条生路,养了几个月的伤,回到大营,未承想,满军为他缟素,还听说丹真公主上书陛下,要入道观修行,为他祈福的消息。
副将们纷纷感叹这位皇家公主对他情深义重,贞烈无双,薛平心内苦笑,决定入京复命时,先悄悄至这上清纳福宫看看是何究竟。
薛平蹲在纳福宫大殿外数人合抱不过来的大树枝叶间,看到花枝头戴莲花冠,身着蜜合色销金云玟道袍,走在几位随行宫人之间自后院行来,飘飘荡荡、款款而行,有种说不出的婀娜清媚,想到这是自己的夫人,只觉得胸口一热。
终于熬到了夕阳落山,倦鸟归林,月上柳梢,四下静寂,薛平如一只大鸟轻飘飘地滑落在花枝窗外,这一刻,他看出不对了。
花枝读书的样子太斯文了,双手捧卷端坐,展肩直背,秀颀修长,丹真素来只有在人前才做高不可攀的凛然仪态,私下里总是疏懒怠惰,及少端正时刻。
果然,近处一看,花枝的眉目明显更为细嫩,湿淋淋的一双杏眼在长睫下恰似清澈潋滟的天池雪水,薛平不由就送了手指,看到自己在花枝的腮边颌下的三个指印,声音不由温和了一些,“丹真从哪里将你买来?”
花枝有几分歉意地说出“软红楼”三个字。
她像很多百姓一样,当薛大将军是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的粗豪汉子,因此公主下嫁才令人惋惜,没想到这位在北地朔风寒苦中保家卫国的大英雄看起来竟是英气逼人的俊朗儒将。
薛平“嗯”了一声,现出沉思。
他没有勃然大怒,花枝暗自思忖,“模仿他不懂软红楼是什么地方?”不知怎的,花枝主动开口,“我只是个清倌人,被公主买来,日日代她祈福。”
薛平寒霜一般的目光反柔和几分,“清倌人扮公主?丹真任性妄为果然非同一般。你也很大胆,扮公主还挺像样”。
“虽是扮作公主,可日日为将军、为国朝祈福的心也是真的”。花枝惧意去了几分,答话愈发留意。
说这话时,薛平思绪转到初见花枝时,当她是公主的一时心热,不禁又看了花枝一眼。
这一眼恰与花枝悄然抬眸的眼睛撞在一处。
结局
薛将军竟然生还了,依然为国朝、为百姓守护在北疆。
这次,丹真公主再也不想与夫君生别,上书陛下,随薛将军一并返回镇北都护府。陛下感念薛平忠心、公主痴心,特特拨下黄金万两,建公主府。
如此,又是一番国朝的佳话。
薛大将军返回镇北军的归程,虽被庞大的车队人马拉慢了行程,却无半点不耐,隔几个时辰,便到车里陪公主陛下喝杯茶。
烟花三月,软红楼这日来了一位贵客——青衣大氅女扮男装的翩翩公子,说要看看花枝待过的软红楼,红姐认出贵客身边的陪侍,连贵客那熟悉的眉眼都未敢细看,临别时,忍不住问了句花枝,贵客笑道“她很好”,红姐放下心来。及至日后,年年收到北地送来的皮毛、药材毫不诧异,只捧了收在箱子底,不卖也不给谁。
此后经年,丹真公主陪薛将军在北地生儿育女;而天下间的风景佳处,偶有一位貌美的富家女子携仆从保镖出没,她见识广博、言语有趣,据说几位素有文名的佳公子曾做过她的入幕之宾,只是任谁也不知这一夜风月、露水姻缘的佳人究竟是何人。
如此,便是一则各有韶华不辜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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