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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锦绣家园的小区里,多了一个陌生的老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在每天早晨的七点钟,这里的业主们总能看到他在垃圾箱里翻找着东西,老人一双粗糙干枯的大手几乎翻遍了小区里所有的垃圾箱。业主们每每见到老人,都隔着远远的距离,不管将垃圾扔没扔进垃圾桶,转身就走,好几次,没扔进去的垃圾散落一地,都是老人看到后又一点一点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已经进入三伏天,太阳十分灼热,好似要把大地给烤焦、人给烤熟一样。知了也是被热得扯着嗓子拼命喊叫。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晚上走出家门去小区的亭子里乘凉,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于是就开始了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谝,谝着谝着就有人把话题引到了老人身上。
“你们知道最近天天在垃圾桶捡垃圾的老头是谁吗?”一个身材圆润、声音尖利的中年胖女人一脸神秘地问着旁边人这么一个问题。
“是谁呀?以前在小区里可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不过看他穿衣服的样子,倒也还算干净”。旁边很快有人接过话搭腔。
“他啊,听说是上一任局长的岳父呢。”胖女人看似压低声音,但实际刚好可以让方圆五里之内的人都足够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说道。
“什么?他就是那个因为贪污受贿被抓进局子的贪官的岳父?他叫什么名字?”另外一个女人接过话同样声音也是不小。
“叫什么名字我倒是忘了,不过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跟他那女婿肯定都一样,不是什么好人。”
这一下,周围的人都炸开了锅,纷纷站在了道德的最高点痛骂老人,甚至连同老人的亲眷家属也跟着问候了一遍,骂到最后月亮都爬下了树梢,几个人才心满意足仿佛出了一口恶气各自回到了家。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老人和平时一样准时到垃圾桶旁边捡塑料瓶,不过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天早上竟然有好几个人都站在这里,就像专门等着他一样,但老人并未多想,自顾自地在垃圾箱里翻来翻去。
“吆,一大把年纪了还来捡瓶子,你儿女一个个都不照顾你吗?”其中一个人盯着老人手上的动作颇为不屑地说道,老人听到这话后,只是讪讪地笑了两声,并未作声。
“听说你还有个有钱的女婿,你女婿也不管管你?给你钱花?”这显然戳到了老人的痛处,只见他缓慢地抬起头,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注视着眼前说话的人,嚅嗫着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就在这时,老人的眼睛突然莫名地睁大,视线死死盯住某个地方,随后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老人已经飞快地朝一个方向跑去,待众人顺着老人的方向看去,顿时也吓了一大跳。
只见不远处的一个婴儿车,婴儿还在里面酣睡,但一条五花蛇已经有大半截身子缠在了婴儿车外围,并还在不断往上爬,眼看快要钻到婴儿车里。
老人早就走到婴儿车跟前,并给正在大喊大叫的女人做了一个“噤声”手势,只见他蹑手蹑脚绕到婴儿车后,瞄准时机,一把捏住五花蛇的七寸,将其狠狠扔在地上,但显然这一下并没有摔死五花蛇,只见它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花坛里。锦绣家园的绿化向来做得很好,花坛里一直都种着各种各样的花,并种了很多矮灌木,而五花蛇钻的花坛并不小,一时半会还让人看不出它藏在哪。
“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孙子可能就……”说话的正是昨晚骂老头的那群人其中一个,也是刚才对老头出言不逊的人,她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害怕中缓过神来,依旧脸色苍白,心脏剧烈跳动着,她心里清楚,如果孙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家里那个彪悍的儿媳妇肯定要和她吵翻天,儿媳妇一向反感她和邻居成天闲谝,如果刚才要是孙子被蛇咬了,被儿媳妇知道自己是因为和别人闲谝没看好孙子,那肯定会逢人就说自己是个“恶婆婆”“毒奶奶。”想到此,她握着老人的手一遍遍说着感谢。
“叔,谢谢你救了我孙子,若不是,我孙子可能就没命了……”但老人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目光始终盯着花坛。
终于,物业的人到了,听完大家的描述,管理物业的几个妇女一时间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她们可以让人上门换个灯泡、修个水管什么的,但是让人来抓蛇,何况还是有毒的蛇,万一被咬,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她们也不知找谁,几个人远远地站着,谁也不敢上前。老人见状,便让人去找来钢叉,他决定自己亲自上。终于让他瞅准时机,一钢叉瞄准蛇的七寸,五花蛇拼命扭动,搅得花坛里的花草跟着遭殃,但老人的手始终死死不放,僵持了好大一会儿,花坛里才终于没了动静。
老人把五花蛇拎出来,众人看了看,足有两米多长,纷纷唏嘘不已,但唏嘘过后都开始为老人的壮举鼓掌称赞。老人依旧只是摆了摆手,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走到垃圾桶旁边拿起他一直携带的垃圾袋,一步一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真没想到,他女婿是贪官,这老头人倒是挺好的。”一个人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其实他女婿就是被他送进局子的,听说这老头发现女婿贪污受贿后便让自己的女儿劝他女婿向警察局自首,谁知女婿根本不听,还去他们家把他和她女儿都打了一顿,那老头实在无奈便向警察局检举揭发了,所以那个大贪官才被抓进局子”。听完物业对老人的解释,刚刚羞辱过老人的几个女人都惭愧的羞红了脸。
“并且啊,这老头也是有情有义,把那贪官送进局子后,还卖掉了自己的房子替那贪官还罚款,这不卖掉房子后,开始出来捡瓶子收破烂了。”
几个人望着老人的背影,又是一阵唏嘘。
“他叫什么名字?明天来了我们好好感谢他。”
“叫什么名字,倒是不太清楚,等他明天来了,我们问问他的名字,然后给他写个表彰信,大家伙觉得怎么样?”管理物业的一个女人提出的这个建议,得到众人一致同意。
结果第二天,第三天,很多天过去,老人都没有出现在小区里,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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