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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缭绕耳边，她在听，“匆匆那年我们究竟说了……”
来不及看清窗外飞驰的景色，车子已经距那个家百里开外，从白天驶到黑夜，就这样一路北上，路过隧道时，耳边似有人哭泣，呜呜咽咽。
不过，我并不在意，既不担心，也不恐惧，连眼神也毫无波澜，只一路沿着车灯的方向，飞速前进，再不回头。
命运像个睿智的老顽童，总是或多或少给我们开着玩笑，我们必定欣然接受，感受到爱时，生活仿若流光溢彩，但爱又伴随着痛，待一切消散后，生命只剩感悟。
爱会消失对不对？我常常问自己，可我却无法接受，于是，我时常安慰自己，人活着有太多有趣，有意义的事情去做，何必执着于爱或者不爱，我想，我的后半生终将这样平淡下去。
可是，没想到，结婚十年的丈夫却率先打破了这份平静，简直令我刮目相看，他竟然将我当成傻子，怕我看不懂他的游戏人间，他却不知，我的爱好之一，就是喜欢看戏，哪怕逢场作戏。
背叛是令人无法容忍的一件事情，以至于我们曾经的那些美好，终被一点一点消磨，在无尽的冷漠与煎熬中，即便是梦里，我也在做同一件事。
离婚，是我们最该做的事情，可为何不能好聚好散。我们从一无所有到如今，难道只剩鹬蚌相争，相看两厌。
我终是累了，我想把那个家的一切都留给他，尽管他并不懂得珍惜，可是，他似乎只是为了与我相争，却并不在乎结果，他只是想看我如何煎熬，如何痛苦，如何落魄，如何在他面前一败涂地。
那天，我撇下一切，开车一路北上，他一路紧随其后，偏偏那次，他竟然撞了车，就此丢了性命。
他是要我一辈子亏欠他，他的确赢了，我已经摆脱不了他，余生我将活在他的阴影里。可是，明明错在他，明明是他有了别的女人，明明是他背叛了我，明明他已经折磨我许久，为何最后，痛苦还是由我来受。
假如回到十年前，我不曾遇见他，或许，或许我依然孑然一身，而他也还活着。可是，我们注定会相遇，只不过，从我们相爱那天起，就开始接受命运的考验。
好似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暑假，他是比我高一届的学长，我们六七个同学一起登山，记得那次，我之所以参加活动，只是因为他也去，呵呵！那时的他，高高瘦瘦，皮肤白皙，高鼻梁大眼睛，笑起来有些腼腆。
那次，在山里我们待了三天，夜里住在自己搭建的帐篷里，我的过敏体质害惨了我，因为受了潮，又吹了风，身上一时奇痒无比，用手一挠，皮肤立刻鼓起包来，当天我开始发烧，整个人也肿了一圈，是他背着我走了几里山路，然后搭车将我送到医院，我在医院输了几天液，他便陪在我身边，像亲人一样照顾我。
这已经忘记很久的事，竟然再次出现在梦里，若不是梦里，我怎会又见到那个十年前的他，我就躺在那张病床上，看着我最初认识的那个他，那双眼睛还很清澈，像泉水一样微波荡漾。
可此刻的我，是该感激他呢，还是该恨他？
“直勾勾看着我干嘛，不认识了？”他竟然在说话，他一点都没变，看着这样的他，我倒觉得，那场十年婚姻才是一场梦。
我终于明白，那时的我为什么暗恋他，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并非无来由，但我更愿意相信，我只是迷上了他这副帅气的皮囊，我其实并不了解他，要不然，为何待到十年后，他要那般折磨我。
我竟然在对着他笑，唇角有多灿烂，心里就有多凉薄，若是这梦成真，命运可以再来一次，我不想再嫁给他，而他，若是知道十年后的结局，是否，还执意要同我走进婚姻，做我的丈夫，呵呵！
“想什么呢？”他又问。
想什么？能想什么呢？我记得我生命中，有那么几年，一直在想他，朝思暮想，我已经忘记，我也曾那么热烈地爱过他，可那又如何呢？时至今日，我已经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爱过我，曾经的心有灵犀，难道只是错觉？
“怎么不说话？”他还问。
我对他笑了笑，“你帮我倒杯水吧！算了，还是帮我削个苹果吧！”
他既帮我倒了水，也帮我削了苹果，他将苹果递给我，而我根本没有心情吃，嘴里却有点咸，我躺在床上无声地流泪，这次是释然的泪，曾十年婚姻里，我为他流了无数眼泪，早就心冷如冰，我以为我再也不会为他流眼泪了。
“小雨，是我错了，我没有照顾好你！”他突然说了一句。
我泪眼婆娑看着他，他竟然一刹那变成了十年后的那个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已经略显沧桑，看着他，我满腹压抑再也控制不住，我将苹果重重摔在他身上，将水杯重重砸在地上，听着玻璃碎裂的声音，我大哭起来，这样的发泄着实痛快，可是，现实中的我从未对他这般，好像也再也没有机会。
“匆匆那年我们一时匆忙……”
还是那段歌声，我依旧开着车，路过隧道，在那个隧道中，我在车窗明暗的光晕中，看到一个人的脸，那张脸属于他，一张既不同于十年前的青涩活力，也不同于十年婚姻后的凌厉深邃，那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表情，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那么真实。
“小雨，你醒了吗？”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眼前既没了隧道，也没有行驶的车辆，而我正躺在家里的沙发上，而他就坐在我旁边，乐呵呵看着我。
可是我头好痛，我好像睡了好久，做了好长的梦，以至于我甚至分不清，眼前，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不过，这梦甚合我意，他这个王八蛋还活着，呵呵！活着真好！我心里莫名轻松了许多，在沙发上挣扎着坐起来，嗓子却干得要冒烟似的。
可他，就坐在我面前，笑得纯良无害，我心里鄙视他的笑，却对他端过来的水迫不及待，连喝了两杯，才缓过劲来。
我皱着眉头，冷眼看着他，听他问我，“你觉得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我被他问的一头雾水，“我怎么了？”
“我的姑奶奶，你都忘了？你昨个喝醉了，记不记得谁把你带回家的？”
我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我甚至都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见他一直盯着我，我敷衍地答他：“是你!”
“算你还有点良心，不然谁管你，我背你回家，你还吐我一身！”
我抬眼看他，其实心里没有一点愧疚，只是嘟囔，“哪个王八蛋让我喝酒，不知道我酒精过敏，一沾酒就从头肿到脚！”
他竟不以为然，呵呵乐起来，“小雨啊小雨，你跟同事聚餐，自己把自己灌成这个德行，你说你也不小了，怎么这么唬呢？”
“我不记得！”我面无表情。
“你不记得？”他一脸无语，嗤笑一声，接着问：“那你记得什么？做了什么梦记得吗？”
梦，我当然记得，可是结局并不好，我怔怔看着他，那的确是一场梦，他没有死在那一年，是我的梦让他死在那一年，我们结婚十年，然后反目成仇，哎！梦境与现实到底距离多远？人的一生，真实还是虚幻，或许在于用怎样的眼光去看待吧！
“你一边哭，一边喊我的名字！”他突然双手捧住我的脸，眸若秋波，“你是不是暗恋我？”
我满心不耐烦，白眼一翻，打掉他的双手，“暗恋个屁，我跟你结婚十年了，谈什么暗恋！”
他被我气笑了，“小雨，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哥可还单身呢，你不会做梦都在跟我结婚吧！”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你单身，我们离婚了？”
“呸呸！我可还没结过婚呢！”
“什么？”
没想到，一朝梦醒，我跟他的缘分，果然尽了，这次，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照顾我，我心存感激，看着他为我煮粥做饭的背影，虽然熟悉，但心底，只想送他一句：祝你幸福。
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市，愿余生与他再无交集。如果结局注定分离，如果结局注定我们各走一边，我坦然接受这命运。
“匆匆那年……我们要互相亏欠……”
车窗外的景色，有绿的山，清澈的水；有城市耀眼的灯火，也有纷纷扰扰的行人，愿我走进人群，心有所期；愿他，往后余生，心有所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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