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绵绵的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四五天,今日终于放晴了。
日光羞羞地从薄云里探出一些柔和的光线,连地上的树影都是淡淡的。遍地的野草儿却是生机勃勃,一簇簇被雨水洗得鲜亮,卯足了劲往上窜,空气中尽是它们的气息。冉冉的青烟、摇曳的柳丝、荡漾的涟漪都在诉说着春风的温柔。巴金先生说,“每个人都有春天,无论是你,或者是我,每个人在春天里都可以有欢笑,有爱情,有陶醉。”
是的,这样的春日,微风、暖阳,当然会有欢笑。
走过生态公园,一群群精神矍铄的老人在花间舞剑、打太极,林间小道上跑步的、遛狗的每个人都神采奕奕,享受着自己的闲暇时光。我被更远处草地上放风筝的几个孩子吸引了。八九岁光景,一人拿着一捆线圈,一只手臂兜成半圆形,另一只手握成拳,紧紧地拽着线,凑近看,指节都发白了呢!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不停地说话,有时趁对方不备,立刻用手肘推搡一把,偷袭成功者哈哈大笑,不慎中招者恼羞成怒,面红耳赤地呵斥,他们在较量着呢!谁的风筝更漂亮?谁的风筝飞得更高?
风筝如今孩子们拥有的风筝都特别漂亮,各式各样的卡通造型,鲜艳明亮又搭配得宜的色彩,精致的木质线圈,这些都是儿时的我无比向往的。
二十年前,对于乡村的孩子来说,风筝是稀罕物。我的一个堂妹就拥有这个让其他小朋友惊羡的物件。那是一个三角形的风筝,黄绿红相间的条纹,三角形的底边有两根红红的“尾巴”,这种“简单粗暴”的造型是万万吸引不了现在的孩子的。而当时的我们,春日的午后,最大的乐趣就是跟在堂妹身后在田埂上站成一排,行注目礼般看着风筝飞上天,然后堂妹拽着线往前跑,我们就跟着她,跑着、跳着、笑着,好像自己就是那只风筝,可以在广阔的天空自由地来去。而我参加这个活动的机会又是最少的,因为母亲自幼对我实行“淑女教育”,母亲认为女孩应该白皙、干净、温婉、沉静,在尘土飞扬的田埂上奔跑,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是绝对不可以的,我被母亲允许的课余活动是书法与象棋。
风筝后来,想要拥有一只风筝几乎成为了我最大的执念。
又是一年春日午后,练完书法的我百无聊赖的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爷爷剥豆角。
“丫头,你还想放风筝吗?”
“想啊……”我愈加无精打采。
“我们一起做一只风筝吧。”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爷爷却一贯的雷厉风行,立刻在屋前屋后寻找可用的材料,并递给我一张挂历纸,让我在雪白平滑的背面画上喜欢的图案。我把所有的水彩笔都翻出来,绞尽脑汁地想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我画画的功夫爷爷已经完成了风筝的骨架,是用比竹竿轻巧许多的苇杆制成的六边形,每一个连接处都紧紧的用丝线扣住。我和爷爷仔仔细细地刷上浆糊,将画好的挂历纸剪成稍大的六边形,糊在风筝的正面,我们小心翼翼、来来回回地捏着边框,希望它粘得紧一些、再紧一些,最后系上风筝线。
爷爷站在院子前的小路上,高高的举着风筝,我站在小路的另一头紧紧的牵着线,“1、2、3,放!”我快活地奔跑着,风声在耳边呼呼而过,我甚至没有看我的风筝究竟飞了多高,我画的蓝天白云红花绿草在高高的天空美不美,似乎我只是为了自由地奔跑,在更广阔的天地间奔跑,如风筝一般。
很多年以后,我到城区读中学,然后又去更远的地方读大学,我真的成了自在的风筝,在更高的地方看更远的风景,可爷爷这一次却没等到我回来就松了手中的线。
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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