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今年三十岁了，依然一事无成。理想一点点在光明中磨灭，危机感在黑暗中一点点的生长。人一过三十岁，身体就大不如前。二十岁的时候经常熬夜，但从不觉得累。现在偶尔加一次班，便会导致长时间的神经衰弱。
我叫周铜，生活在C城。我的妻子叫莫琳，年轻又漂亮。
一个月前，我发现妻子有些异常，根据男人的直觉，我觉得她有了外遇，给我戴了顶绿帽子。
一个月前，莫琳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笔钱，大概十万左右。她给我了买了几件像样的衣服后，就把剩下的钱存到银行里。当我问她钱来自何处时，她总是诡异的笑笑说，以后再告诉我，好日子离我们不远了。鬼才相信她，这一定是她和哪个满脸褶子的有钱老头子鬼混后的“劳务费”。
对于莫琳的出轨，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因为莫琳长着一张标准的美人脸，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绝色佳人。而我只是一个穷光蛋，没车没房没权，能娶到莫琳，曾经被我认为是几世修来的福份。
我是三年前在C城的一所大学旁的酒吧里认识莫琳的。当时和朋友们在酒吧里喝醉了，借着酒劲儿和朋友打赌，如果我敢上前和对面的美女搭讪，朋友就输给我两包中华烟。酒壮怂人胆，我腆着脸朝着美女冲了上去。这美女就是莫琳。
后来，莫琳嫁给了我。朋友们一边羡慕我的艳福，一边提醒我说，美女不可靠，结婚还是要找一个踏实的。我笑说：“就算将来戴绿帽子我也认了。”因为，我彻彻底底地爱上了莫琳。
二
在一个雨天，我终于找到了莫琳有外遇的证据。我在一个商场门口看见她挽着一个糟老头子，朝一辆大奔走去。莫琳把刚刚买来东西放进后备箱里，然后上了车。我随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师傅紧跟上大奔。
大奔朝城南驶去。我知道那是富人聚居区——看来我的猜测没错。
雨越下越大，阴冷淹没了整个C城。半小时后，车子驶入了一个郊外的别墅区，在一栋别墅门口停了下来。我看到莫琳独自一人下了车，在后备箱里取了东西，然后朝着车里一个飞吻，转身走进别墅。
我听见我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真是最毒妇人心，老头子给你买了栋别墅，你却用几件破衣服来糊弄我。
出租车司机问我还去哪儿，我这才回过神来。计价器上的显示车费是八十多块钱，一摸兜，身上的钱不够。
我只有给莫琳打电话。
莫琳接起我的电话说：“亲爱的，你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
我说：“我这就回去，我打的，钱不够。”
她说：“我在门口等你。”
太可怕了，撒谎都撒的这么冷静。好吧，我这就回去，看你怎么对我交待。我对出租车师傅说了我家的地址，那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每月房租600块。
快到小区门口时，已是傍晚。我很远就看到莫琳扎着围裙站在那里。我下了车，莫琳拿出钱来付了一百多块的车费，还埋地的说了一句：“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花了这么多车费？”
我挑衅地说了一句：“你这么有钱，还在乎这点钱吗？”随即，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莫琳不是在别墅么？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她的晚饭已经做了一半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莫琳做了我最喜欢的酱肉丝。我却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晚上，我和莫琳躺在一张床上，难以入睡。我反复回忆着白天遇到的莫琳。我和莫琳在一起生活将近两年，她的一举一动我都很熟悉。但白天在街上遇见那个“莫琳”，似乎除了那张脸是她之外，分明是另外一个人。还有，我看着莫琳进了南郊的豪华别墅，但当我赶到家里时，她居然正在家做饭！
难道她想孙悟空一样，有分身术？
难道是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把一个长的像莫琳的女人当成了莫琳？
经常读恐怖小说的读者，可能以为我又在用俗套的双胞胎情节，营造恐怖的部分。双胞胎的恐怖，来自于无法辨别，来自于无法解释的人体奥秘。不过，有时候“无法解释”比“可以解释”更恐怖。“无法解释”离人类很遥远，而“可以解释”就在我们眼前。
三
我反思自己，可能是多疑了。社会多么复杂，男人们敏感一点也不过分。我就是用这样的理论给自己猥琐的心开脱的。
然而，仅仅三天以后，我就在商场里把莫琳抓了个现行。那天我在马路上看到莫琳挽着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进了商场，我紧随其后。
为了断定她就是莫琳，我跟踪了他们很长时间。他们在一个服装店里挑衣服，我也进去假装挑衣服。我仔细看着她的脸，没错，她就就是莫琳。莫琳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就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我气昏了头，一把抓住莫琳的手吼道：“怎么？假装不认识我吗？”
莫琳惊诧的看着我，还是一脸茫然。她说道：“你神经病啊，我不认识你。”
这时，那个高大的男人一个箭步上来，抓住我的衣领，用力一挥，我被摔倒在地，样子十分狼狈。
我气血冲头，爬起来又向男人扑去，结果又被一脚踹翻在地。全商场的人都在围观，他们看到了狼狈的样子。莫琳在一旁惊恐的看着这一切。
“你他妈的勾引我老婆，我他妈的和你拼了！”我再次从上前去，抱住那人，两人同时倒地。在地上滚了几个回合后，围观的人们把我们分开。
我唾沫横飞的向别人讲述这个男人勾引我老婆。莫琳居然说，她不认识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我不依不饶，一定要莫琳在这里给我个说法。
真是没天理，围观的人们居然认定我是神经病。还说要给精神病院打电话，把我当神经病一样抓起来。
趁乱之际，莫琳和那个男人离开了。我跑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后，走出商场。在商场门口，我拨通了莫琳的手机，打算把她单独约出来，结束这段感情。
莫琳在电话里说：“亲爱的，你怎么还不回来？我给你做了酱肉丝。”
她的口气和往常一样，似乎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
我握着电话愣了许久，还是朝家走去。
我回到家里，莫琳已把晚饭准备好。她问我脸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我说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她来药水，给我涂在脸上，她依然是那么温柔。
白天所发生事情，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莫琳故意给我设下陷阱，想甩掉我。但在时间上依然不符合逻辑。另一种是莫琳有一个双胞胎姐妹，隐瞒着我，或者是几十年前被遗忘的一段亲情，恰巧被我遇到。但这小说里的情节发生在现实中太荒诞了。
吃饭的时候，我对莫琳说：“今天我在路上遇到一个人，和你长的太像了，简直一摸一样。”
莫琳突然紧张了起来，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弯腰把筷子捡起后，继续低头吃饭。直到吃完晚饭，都没有看我一眼。很明显，莫琳很紧张。
躺在床上，我又开始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只有在黑暗里，才能把一些事情分析的很清楚。例如，我白天看到的莫琳与躺在我身边的莫琳有很明显的差异——说话的声音。当时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我再一次差点错怪了莫琳。不过，那个女人长得太像莫琳了。
于是，我怀疑自己心理出了问题。因为妻子太漂亮，总觉得她有了外遇，总觉得任何男人身边的女人都是莫琳。曾经在一部恐怖片里看到过类似的情节，一个做丈夫的，怀疑妻子有外遇，于是开始追杀妻子，但总也杀不掉。妻子曾经28次从他的屠刀下逃脱，结局是妻子早就死在她的刀下，但仇恨感依然没有消除，一连杀了27个和妻子相貌、身高、年龄相仿的女人。
我可不想变成连环变态杀人狂，第二天我去看了心理医生。
四
第二天，我戴了顶帽子，去了一家名叫“心灵希望”的心理诊所。医生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件白大褂，坐在办工作前，翻阅一本杂志。我进去时，他没有看我一眼，盯着杂志说，随便的说了一句：“坐吧。”
我坐了下来后，他还在看杂志。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到处挂满了书法作品，楷书、行书、隶书，风格杂乱。
他抬起头问了我一句：“喜欢书法吗？”
“还可以，喜欢看，但写不来。”
他叹了口气，说：“书法啊，是一门艺术，黑白两种颜色，就能概括人的生死。只有黑白成比例，人生才能过得去。”
紧接着我向他诉说了我的遭遇。
他问我夫妻生活是否和谐？我的收入如何？妻子的收入如何？我有外遇没有？妻子有生育能力没有？
此时，我怀疑他是一个江湖郎中。他所问我的问题，与我想要结局的问题毫无关系。不过，他所问的问题，我都一一回答。
最后，他得出了结论，说莫琳没有外遇，我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这种幻觉出于不自信，总是害怕别人伤害到自己。而妻子又是我在C城唯一的亲人，不自信的情绪也只能体现在妻子身上。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伤害莫过于绿帽子，所以总怀疑妻子有外遇，出现了一些幻觉。
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假如我坐拥千万，住别墅，开大奔，一定不会怀疑莫琳。
在交谈的过程中，他告诉了我一些治疗方法。首先要在工作上努力出成绩，多一些自信，花一些时间与妻子沟通。
我的心结有了一点点松动。他说的有道理，世上那有那么多怪异的事情？如果我对别人说我遇到了几个脸长得一摸一样的人是没有人相信的。一切都是自己心里作怪。
正当我站起身来，与医生握手告别的时候。突然推门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他微笑着和男医生打了一个招呼。
这是一个肥胖的女医生，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与莫琳的发型很像。
我发现她的脸和身体极不成比例，脸庞很小，像一个瘦女人的脸。当她朝我微笑的时候，我全身的神经紧缩了一下。
天哪！这个胖女人长着一张和莫琳一样的脸。
五
无论怎样，我依然活着。虽然我心理有病，眼前会出现幻觉，但我依然要活着。我认为死是一种勇气，是一种永远面对黑暗的勇气。苟且偷生能在人间自由的呼吸空气，能追求虚无缥缈的未来。不过这一切都被时间所蒙蔽，人总有一天与空气永别，未来总有一天会有尽头，原来时间不是什么宝贵的东西，只是无数个能吞噬生命的吸血虫。
我有一个大胆的设想，我时常看到不同场合下的莫琳，那只是时间的错位，或者是我的意识与时间的错位。例如，将来的莫琳真的会离我而去，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这些还未发生的事实，统统被我提前看到了。
我在C城里依然会看到一些“莫琳”的出现。有一天晚上，我下班回家，路过一个巷子里时候，看到一个灯火明亮的灵台。有不少人聚在这里，其中有一对中年夫妇哭的死去活来，死去的是他们的女儿。我仔细的看了看放在灵台中央的黑白遗像，那也是一张莫琳的脸。难道莫琳将来会死去吗？
我一口气跑回家，看到莫琳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炒菜。我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泪如涌泉。
莫琳拍拍我的脑袋，问我：“亲爱的，你怎么了嘛？”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她有体温，她现在活生生的被我抱在怀里。或许，我多虑了。莫琳不会死掉，刚才遗像上的面容，又是我出现的幻觉。
六
五一长假期间，莫琳公司组织出去旅游。公司太小气，选择了一个没有名气的旅游景点，名字叫老恶山。我一听这个倒霉的名字就不想让莫琳去。再说莫琳公司只有她一个女员工，我相信任何一个男人见到她这样的美女，没有不动心的。说实话，我不放心。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发生了冲突。
莫琳说她这段时间情绪不好，想出去散散心。我说，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很累。她说我有病。现在男女吵架都是这一套。
莫琳出发前，我没有去送她。莫琳是挂着眼泪离开的。
五一长假的第二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在家里喝闷酒。我躺在沙发上，电视台被手中的遥控器翻了无数次。
我发现这几天的电视节目除了旅游，就是车祸。有一家人开着车翻下山崖的，三口人都死掉了；有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被运渣车冲过来撞死一大片的；最惨的车祸是一家公司的大巴冲下了山坡，结果死了二十多人。
我不由的担心起莫琳。拨打她的电话，手机不再服务区，拨打她同事的手机，已关机。我突然觉得莫琳离我千里之外，那个并不出名的老恶山，像一个巨大坟墓，等着人送葬。
电视上还在播出一些车祸事件，我的手心里直冒冷汗。我反复的翻电视节目。
突然！“老恶山”三个字，在电视屏幕上闪了一下。我退回了几个频道。
主持人说道：“今天下午，老恶山上又发生了一起车祸，死者为五男一女。目前死者身份无法确认。但在车祸现场发现了一部数码相机。据估计，里面存有死者生前的照片。下面公布死者的照片，望死者家属前来认领尸体。”
电视画面上前四张都是男性的照片，这是他们在山间游玩时拍的照片。每个人都活力四射，喜笑颜开，结果现在变成了四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我的心脏提到嗓子眼儿。
公布第五张照片，是一个女人。电视导播有意把照片上的脸部放大，那是莫琳，是莫琳的脸！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莫琳。
莫琳说：“我们刚下山，回到宾馆。今天在老恶山上目睹了一起车祸，太可怕了。”
我说：“我在电视上看到了。死者是四男一女，电视上还公布了照片。那个女的很像……”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不过莫琳好像猜到了我要说什么似的。她匆匆说了声再见，就把电话挂了。
按正常人的反映是，当我说“那个女的很像……”的时候，她应该接着问一句“很像什么？”才合理。但她没有这么问。
难道她知道我心理有病，眼前时常出现幻觉？或者她在有意逃避着我的问题？。
七
我和莫琳还是像往常一样生活。我每天依旧按时上下班，晚上回到家里，莫琳准备好饭菜等我。不过，我的病依然没有好。还是出现幻觉，看到C城里藏这很多个“莫琳”。那段时间，我非常痛苦，不能和任何人说我的病，包括莫琳在内。当她知道和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生活在一起是多么不幸。然后他会选择离我而去。
一天傍晚，我下班后回家。当我回到住处的小区门口，发现围满了很多人，听到一个女人破口大骂。我挤进人群，看到几个肥胖的中年女人，他们把莫琳围在中间，一个女人指着莫琳破口大骂：“你这个小狐狸精，年纪轻轻的，当什么不好，当别人二奶，真不要脸。”
另外几个胖女人也跟着起哄道：“大家都来看，这就是二奶，这就是狐狸精！”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挤进人群，把几个胖女人推开。其中一个女人问我：“你是谁？要你多管闲事吗？”
我说：“我是他老公。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
“你是他老公。哼哼，你老婆给你带绿帽子了，你还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啊？”
此时，我发现周围的人都在嘲笑我，都在议论我这个可怜的男人。我扭头看了看莫琳，她惊慌失措的说：“我我我，根本不认识她们。”
“听到了吗？她根本不认识你们，请你们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我跟踪了他们很长时间，这小狐狸精还骗了我老公一栋别墅，今天我就是来要回别墅的。”
难道那个雨天进入别墅的真的是莫琳！这时，一辆大奔开了过来，停在路边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没错，在那个雨天就是他开着这辆大奔把莫琳送进别墅的。
那个男人走过来，惊诧的看了莫琳一眼，没有说话，把自己的老婆连拉带拽塞入汽车，扬长而去。人群渐渐散去，我没有理莫琳，独自一人上了楼，她跟在我身后。
回到家里，我做在沙发上，莫琳把饭菜端了上来，替了一双筷子给我。我没有接，而是猛的一下把整个餐桌掀翻在地。莫琳似乎预料到了我的举动，她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沙发上掉眼泪。
然后，莫琳回到卧室里，收拾好衣服，提着箱子打算离开。我上前狠狠的抓住莫琳的胳膊说道：“你上哪儿去？”
“我们……分手吧！”
“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周铜，我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但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莫琳的眼神里透露出的是真诚，我看不到做为一个女人的虚伪。我松了手，之后就再没见到过莫琳。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莫琳发来的一条短信：“去古槐街66号，你会明白一切的。”
八
古槐街66号！这是一个多么熟悉的地名。我几乎每天上班的时候，在公交站台上都能看见一行字——女人要美丽，就去古槐街66号。我从没有仔细研究这条广告宣传的是什么东西。只记得画面上有一个苗条女人的黑影。
我站在公交站台上，面对着苗条女人的黑影，这才发现这个黑影和莫琳的身段是如此的相似。“女人要美丽，就去古槐街66号。”下面写着一行小字——C城未来美容整形医院。
我上了一辆前往古槐街的公交车。一路上路过几个公交站台，上面都能看到苗条女人的黑影。她们都是同样姿势，朝着同一个方向迈进。她们仿佛为我而存在，故意指引我去寻找一个可怕的结果。
还有我的病，在公交车上我又遇到一个和莫琳的脸一样的女人。
公交车驶入一条两旁立满槐树的街道，喇叭里说道：“槐树街到了。”
我起身准备下车，那女人也起身站到门口。车门打开后，我们一起下了车。我冥冥之中预感到，这张“莫琳”的脸和我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于是，我跟在她身后超前走。
突然一阵鞭炮声响起，是从一个张灯结彩的楼前传来的。我和那个女人一前一后来到楼前。我抬头看了看，几个鎏金大字镶在十层高的大楼上，“未来美容整形医院。”
门上挂着一条横幅：“热烈庆祝未来美容整形医院获得国际××协会认证。”正当我要进门的时候，一名保安把我拦了下来，问我是干什么的。我随口说了一句：“我是莫琳的老公。”没想到还真管用。保安很热情告诉我：“上三楼活动室。”
我上了三楼，推开活动室的们。这时一个很大的活动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前排是记者，主席台上都是医生模样的人。右边是一块很大的红色幕布。
一个女主持人来到话筒前说：“下面有请未来医院首席整形研究专家洪教授向大家公布他的花费十年的研究成果，该成果得到了国际××协会的认证。
台下想起雷鸣般的掌声，一个白发男人上了台，手拿一束讲稿。他做了一个小时的学术演讲。内容大概如下：
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任何人都有变得漂亮的可能，以现在技术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大。据国外权威机构研究，就人类的审美标准而言，人的脸部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的完美，但这种不可能在今天变成了可能，在十年对人类面部的研究过程中，哄教授发现最符合人类审美标准的只有二十种脸。而这二十种脸在全世界少之又少。如果一个人想让自己的脸变的完美无缺，就必须找到这二十种脸其中一种，做为模型。现在，这二十种脸只存在于电脑里，能制造标准脸型的只有电脑程序。这给人类实现完美脸型带来这很大的困难。
在十年中，洪教授的学术研究就是在寻找一张属于这二十种脸的其中一种。就在C市，他找到了其中的一张脸，也是世界首例。
这时整个房间里灯暗了，主席台上出现一个硕大的屏幕，屏幕上出现一张照片，是我给莫琳在海边拍的。照片不断放大，最后屏幕上只剩下一张脸。洪教授说，这就是他找到的第一种标准的脸。他讲解了这张脸是如何如何标准，两眼距离、鼻子高度、嘴唇厚度、脸部的宽度与长度等等。他的测量甚至精确到毫米，多一毫米或少一毫米都会被排除在二十种脸之外。
洪教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随着科技不断发展，人类将变得越来越漂亮，都会依照这二十种脸来改变自己的面容。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人类只剩下二十种脸！
此时，整个会场里鸦雀无声。
主持人为了缓解尴尬的场面，她说道：“下面是记者提问时间。”
一位记者问道：“刚才照片上的脸固然美丽，但是否适合我们每一个人呢？在技术上是否存在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呢？”
洪教授说：“这位记者朋友提的问题非常好。这也是我今天将要为大家展示的。现在整个C市已经有3000名女性成功的拥有了一张标准的脸。大家请看。”
会场右侧的幕布缓缓升起，上面立着几十个女人。高矮胖瘦都不一样，但他们都张这一张“莫琳”的脸！
洪教授又说道：“请大家看，只要是标准的脸，是适合每一个人的。她们拥有自己美丽的权利，她们成功的拥有了自己标准的脸。”
此时，台下报以雷鸣般的掌声。
“她们因为有了标准的脸，而获得了很多东西。例如站在左侧的那位小姐，她就收获了爱情。上前一步给大家看看。”
台下有一个男人站起来，大喊道：“她是我老婆，她是我老婆。”使劲的为她鼓掌。我认识她，他就是那个开大奔的男人。
又有记者提问道：“那这位拥有标准的脸的小姐，她现在在那里呢？您又是怎样发现她的呢？”
洪教授说道：“如何发现她的无可奉告。但她今天也来到了我们的活动现场，大家鼓掌，欢迎莫琳小姐。”
整个会场全体起立，掌声雷鸣。莫琳出场了。
我可以断定，她不是莫琳，她只是和莫琳身材差不多，照着莫琳的脸整容的一个女人。还可以断定的是我没有病，我能一眼就辨别出我深爱的女人。
我虽然没有病，但有3000名和莫琳拥有同一张脸的女人出没于C市。她们是第一批最“美丽”的人。二十种最标准的脸，将会让人类“完美无缺”。但我感觉到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惧。
那天在会场，有很多人报名，她们都想拥有一张和莫琳一样的脸。也就是说又有一批“莫琳”将在C市出现。
而就在此时，真的莫琳，我亲爱的妻子，我深爱着的女人，她从C城的最高楼层上一跃而下………
九
周铜：
我瞒着你去做了那家医院的整形模特，还做了他们的形象代言人。我与他们签了一年的合约。我算了一下，一年下来我们就能在C城买房了，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但我错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无法忍受很多个“我”在这座城市里出现。我出卖了我自己，有一段时间我竟然忘记了自己是谁。我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我一切正常。但我时常出现幻觉，有无数个和我长相的女人在我眼前出现。她们在时时刻刻跟着我，我永远都不会甩掉她们。
在未来医院里，有几个女孩为了变成我的样子，整容的时候出现意外事故死了，但那家医院隐瞒的这件事实。
在C城里，有人说我是鬼，有人说我是婊子，连你也认为我是二奶。不过，我不怪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实在无法忍受现在的生活，我出卖了自己，再也找不回来我自己了。或许死才是解脱。
永远爱你的琳
我双手颤抖地读着莫琳的遗书，然后泪流满面地将它撕碎，抛到空中！
一页页碎片飘撒在空中，像一张张相似的脸，虽美丽，却残忍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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