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4期“妄”专题活动。
看着华子递过的打火机,我犹豫一下,终究还是接过来,把烟点着。
“罗西,以后,你应该也不会再有机会嫌弃我一身烟味儿了吧?”我哭笑一下,在心里默默与她告别。
华子冲我喷了一口烟,笑得极其猥琐:“你这烟,戒得本来就莫名其妙。哎,哥们儿,当初是不是受了谁的刺激?”
一脚把他踹出去,我随手上了锁。再过一个多小时,我就要拥有另一个身份,我想在这有限的自由时间里,祭奠我珍藏心头的那份美好。
深深地吸一口烟,我屏住呼吸,呆立窗前,隔着玻璃,和大红的喜字,看人们进进出出。
“你们俩不陪着新郎倌儿,在这儿干嘛呢?”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我有点恍惚,听不出来是谁。
“哎呀!三婶儿,我们俩办事儿,您老人家还不放心?您就忙您的吧,我们俩保证把新郎倌儿给伺候好喽!”华子嬉皮笑脸。
“是啊,三婶儿,新郎倌儿有心事,需要独处一会儿,我们俩被赶出来了。要不,您老进去扇他俩大嘴巴子?”大增半真半假地敷衍。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远,很快被一阵笑声淹没。我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红花,使劲扯动嘴角,也想扯出一个微笑,哪怕,是苍凉的,或者讽刺的。
我要结婚了,娶一个离婚带孩子的女人。
我妈肺癌晚期,她说她想看着我结婚生子。因为我的执拗,这些年,老妈已经熬白了头;如今,我再不能任性,不能让她死不瞑目。
“妈知道你心气儿高,看不上她。可是,咱家要啥没啥,你看上的,人家也看不上咱啊!”我妈苦口婆心。“娟儿这孩子老实肯干,是个过日子的人,你可得对她好一点儿!”
我没有反驳的理由,只能点头答应。有的人,注定只能是个梦想。而那些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梦想,还有一个更为精确的名字,叫妄想。
婚期是我爸妈定的,整个准备过程也是他们操持的,我只是个必须到场的木偶。我想,我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孝顺,既做不到心甘情愿,也说服不了自己积极主动。
没有人知道,我曾有一个梦想。或者,还可以换一种更切实际的说法:妄想。
是的,妄想,痴心妄想。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喜欢一个女孩,她的身高、颜值、学历、智商、职业、地位,甚至家庭条件,都是我此生难以企及的。我配不上她,我们俩,有着云与泥的距离,我也知道。
可是那又怎样呢?知道又如何?我还是发了疯地喜欢她。我想每天看见她、陪着她、跟她说话、看她微笑和皱眉。我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她,把我全部的爱都给她。
可是,我也知道,她不可能喜欢我。
我拿什么跟她匹配?我要才没才,要貌没貌,要钱也没钱。用大增的话说就是,丑矬胖,傻笨穷。她是办公室白领,而我,每天开着个二手小货车给人打零工。
什么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想,应该就是我这样的吧!可是,我就想悄悄当一只有梦想的癞蛤蟆不行吗?
我曾假装路过,把路边等车的她捎回家。一路上,她微笑地跟我聊天,可是,眼角眉梢的那种距离感,片刻不容忽视。
我曾撺掇几个同学组织聚会,各种明示暗示叫上她一起,她却从不曾来。理由极其充分且高大上:考研复习、培训听课、加班整理资料。
我曾偷偷查她的生日,想蹭她一个生日party,理所当然地送她一个礼物,然而,她笑得云淡风轻:我不喜欢过生日。为什么要庆祝自己变老呢?我想永远年轻!”
我也曾借酒撒疯给她打电话,却在听见她轻言细语的那一刻,突然咽回那些决了堤的思念,和练习了无数遍的表白。
她是我的痴心妄想。我知道。
“新郎倌儿,开门,时间到了,咱们该出发了!”华子拍门大叫。
“磨磨蹭蹭干嘛呢?跟个娘们儿似的!快点儿!误了好时辰,让你妈捶死你!”大增也狐假虎威。
“来了!别叫唤了!”我抹抹酸涩的眼角,仰望挂了彩纸的屋顶。
“再见!”我默念,对着过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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