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民间故事〕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民间故事〕

                      •吴鸿勇

一个小城镇，虽然不大，却也是社会的一个缩影。

你瞧，栋栋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用鳞次栉比形容，并不为过。更令人欣喜的是，每栋楼内外，都装修得富丽堂皇，总让人眼睛为之一亮。这样的居住条件，也只有改革开放以来，才会逐步完善。

你瞧，那街道，是如此的笔直，宽阔，依然是车如流，让你无法想象，六车道，为什么还塞车？一个家庭三两兄弟，一人一部车，就是三两辆。那么多家庭，该有多少辆小车啊？你算得过来么？

一条小河，昔日只有一座小桥，四十年间，竟建起了五座大桥，交通是如此方便，你敢说：出行还不方便么？

往昔寄一封信，想向家人报报平安，至少发出几天之后，才能收到，如今拿起手机，或通话，或视屏，多快捷！

那物质，那生活，丰富多彩，大家都分享着，我自然不必饶舌。这些话，当然说的是大的方面，历史的发展，社会的不断进步。

如果从小处想，又有许多的人生故事，不断地演绎着，让人为之深思，赞叹，惋惜，宛如警钟，得时时敲响，予人以警醒。

我常常的在这小城的大街小巷，不停地徘徊，走动，去观察人生，体验生活，读这一部厚重的活书。

这天，天气特别好，阳光明媚，无雨又无风，也不酷热，最适合我出去走走。

我走着走着，迎面遇见一个小老头。他微低着头，宛如不敢仰视，默默地沿着人行道缓步。用我观察惯了的双目一扫，他那腰身，已显出几分佝偻，那面容则十分的憔悴。

我心呐呐，便想：这不是霖么？我认识他。二十多年前，他官场得意，从贪财始，误入花丛，散尽钱财，换来牢狱之灾，失却了雄风，竟一至于此！

要不是认识他，有了很深的印象，乍一看，一掠而过，我必定会以为他也象我这样，一生劳碌，至老也就领那么一点点养老金，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而已，与普通的人们无异。

于是我想：人生的浮沉，虽然与客观的环境息息相关，而做人的失败，往往始于贪念，是自找的。真的，怨不得社会，怨不得他人，唯有自省，方不失其为人处世之道。

具体一点说，25年前，每当傍晚，只要天气晴朗，我总喜欢站在十字街头的一侧，静观默察，看看那来来往往的芸芸众生，看看他们如何脚步匆匆，或缓或急，又是如何的含着微笑劳作、生活。

也就是在这时候，在我所观察的范围内，必定看见一个白净斯文，个子高挑的壮年汉子，手持半边砖头似的一部“大哥大”，缓步从某部门大院走出来，那八字步轻松舒缓，正儿八经的，沿着石歧路往东走，走到十字路口，横跨过了主街道，便拨通湘源卡拉OK服务台的电话，找到某位他心仪的女子，沿着小河畔的榕荫路，一路的聊到湘源。

他堂而皇之的进了门，就象平日上班一样，平静，自然，轻松，毫无拘谨，毫无羞涩，唯有一种览景采花的欲望，在他那狭窄的胸中涌动。

那时候的湘源卡拉OK，是城里最高级的娱乐场所。美女如云，歌声绕梁，舞曲绵绵，宛如天上人间，极乐世界。

迎接他的，自然是一张张鲜嫩的脸，低眉含笑，或许是“先生，您好”的欢声，感染了他，他含笑点头，一双鼠目寸光的小眼睛，直勾勾的注视或扫过去，掠过一个个“美人胚”的身子，扫描似的，将一张张略施粉黛的俊脸，扫了一个遍。

在商言商的老板，早已吩咐人为他开了房，准备了上等茶叶和果品，又或摆满了各种广告上说能壮阳的饮料。

那被他选中的女子呢，赶紧小跑过来，小鸟依人似的挽着他的手，用她那鼓起的胸，有意或无意的触碰着他的臂或背，陪他进了包间，自有服务员给他们轻轻的开门关门，静静的站在门侧，等待他们的招唤，或送餐巾纸，或送成年用品，必须随唤随到。

如果这包间的服务员初来乍到，不谙世事，给他们开门时，窘迫中说一声：“先先，小姐，请”，那女子必定纠正说：“叫夫人！”进门笑嘻嘻，坐下象夫妻，叫声“夫人”，男女都高兴，多好。

很多个夜晚，自然有些利益上有关系的老板，先自开了房，为他选了水灵灵又能说会道，能歌善舞的美人儿，同那妹子商量好该如何为他们说话，为他们争取某方面的利益之后，再打电话请他来。

那老板给他打电话时，必定十分客气，细声细气道：“霖哥，请你来某处某房给我们撑撑场面啰”，而这霖，总是高高兴兴的，随叫随到，好象他不是领导，那老板反而是他的衣食父母，是他的主管上司似的。一个人若贪财贪色，也就没有了骨气。

有时候，他嫌包间闷热，或空调不适，还会叫人将茶几、椅子一应物件搬到天坪，与美女仰望星空，细数星宿，评点星相，品茗夜话，悄悄的做着美人的“工作”，逗得美人开怀，吃吃的笑，如莺啼婉转，燕子呢喃，撩人春心。

霖就这样朝鱼晚肉，夜夜笙歌，享受着这天上人间的美好，其至妙无穷，飘飘欲仙，乐不可支，不知渺渺云山家何在矣。

俗语道：“有几分风流，便有几分责道；吃多少夜宵，挨几多肚饿。”仅仅年余，因某工程项目偷工减料，造成质量事故，给地方经济带来严重损失，在上级有关部查处过程中，根据承包商的供述，霖受贿数万元，被判刑6年，其后果便可想而知了。

待他自异地刑满释放归来时，早已物是人非，美女星散，那违法经营的娱乐场所湘源，早已停业，其房改作他用矣。

霖这个小老头，壮年时期，情系舞池，怀恋异地的风情女子，他人生的历程，原本有许多飘飘渺渺的梦景，六年茶场惊梦，一觉醒觉，便什么都不是了。

或许当年，这霖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大有“普度众生，众生敬我”的慷慨情怀罢。只是从异乡归来，每送孙儿上学，面对当年湘源所在的那座楼宇时，他内心有何挣扎与感想，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故乡山水故乡情•雁韧摄。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民间故事〕

2019年3月5日晚上，发自广东遂溪。此为今日第三篇稿子，这老者想与人竞争博命么？非也，轻松愉快，精神饱满，皆数十年一点点努力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