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混乱

作者: a3fe0269d65f | 来源:发表于2019-02-03 20:44 被阅读2次

      黄昏时分,罗轶驾车驶向游乐园。望着落日将天边的云染成艳红,心中荡着说不出的兴奋。

      早在两小时前,他便回到了家。今天是星期五,而简肃羽并不在。当罗轶打算去学校接人时,发现茶几上有封信。拆开,里面有张游乐园的门票,还附着信。罗轶通过那暴力美学般的字迹中辨认出,这是简肃羽写的。信的内容很简短,叫他去市游乐园,六点之前到摩天轮下,不许迟到。

      出差那些天,被久经情场的同事的鼓动下,罗轶决定回去后就告白。原想步步为营,将她慢慢引向自己。可那一吻后,微热而软甜的触感始终挥之不去。他已经迫不及待。谁料想,他那一根筋的怪兽小姐竟主动了。终于发觉到他的心意了?

      游乐园人很多,罗轶好不容易找到个停车的位子。见已迟到了十分钟,他赶忙检票,向摩天轮的方向跑去。

      上次跟她来,她嫌摩天轮没意思,拉着他跑去鬼屋。这次,是她自己主动邀他来这告白圣地。所以罗轶几乎能笃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想到这,罗轶的嘴角勾起愉悦的笑。

      天色渐暗,罗轶在人潮中穿梭着,离那高大的摩天轮越来越近,他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短暂分别的思念与期冀,霎时间迅速蔓延。他朝那道身影迅速奔跑,距离越来越近。

      就在这瞬间,炫彩的霓虹灯竞相亮起,璀璨夺目。

      罗轶放慢了脚步,双眼渐渐瞪大。

      她身材娇小,身穿鹅黄色的纺纱裙,配白色披肩,姿态娉婷。远远望见罗轶,她便向他打招呼,笑着喊他的名字。

      那张脸,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所以罗轶的神色满是难以置信,约他是简肃羽啊,为什么站在这的会是温可?

      温可看到他的表情,唇边的笑意陡然增了份苦涩。

      简肃羽像个死尸一样趴在床上,偶尔会抬头瞄下手机,然后继续趴。这种毫无逻辑的动作已经循环了两小时。

      同事在一旁敷面膜,实在看不下去她那颓样,于是含糊不清的问:“跟小男友吵架了?”

      “都说了不是男友啊……”简肃羽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让她写信并亲自送,这是温可的计划之一。于是下午的时候,简肃羽赶在罗轶回来之前将信放在他家,又赶忙回到学校,来来回回,她身心皆疲,比跑三千米还累。

      此时,梳妆完毕并整装待发见男友的同事跟简肃羽打声招呼便离开了,整个房间变得安静。简肃羽再次抬头看手机,依旧毫无消息,而且快七点了。

      他们一定玩得很开心,简肃羽默默想着,因为那个游乐园,我和罗轶去过,那时是真的开心。想到这,简肃羽莫名又难过起来。

      难受之余,她突然意识到个问题,如果温可表白成功了……简肃羽猛地坐起,脑中浮现了她一直忽略的答案——他们就会在一起。

      忽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路,简肃羽被吓得差点蹦起,看都没看直接接听。

      “简肃羽。”那头传来低沉又清冽的声音。

      是罗轶!简肃羽不由自主地直起身,这声音,他心情好像很不好欸……

      谁知他没再出声。良久的沉默中,简肃羽清楚的听到连续的吞咽声,还有隐隐的汽车鸣笛声。她一惊:“你在喝什么?……酒吗?”

      对方没应,还在喝。这反应让简肃羽有些火大:“喂喂兄弟,你还在开车是吧,凭你那酒量来搞酒驾你是要玩命啊?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当简肃羽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罗轶破天荒的没迷路,回到了小区,开车进了车库。但他就赖在车里不出来,在里头喝闷酒。

      “…不要。”他终于开口,“我现在只想问你几个问题。”声音依旧冷冷的:“如果我答应了温可,你会怎样?”

      简肃羽怔愣,惊得没吭声。

      “看着我们出双入对,甚至卿卿我我,你会在意吗?”

      “我……”他继续问,简肃羽一时反应不过来,脑中想到那个画面,蓦然觉得刺目。

      许是见她没回答,罗轶忽然冷笑:“是啊,你怎么可能会在意……你要是在意,就不会把我推给别人了。”

      “我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简肃羽感觉心脏一阵揪疼,下意识地喊:“温可她喜欢你,想向你表白而已,又跟你吵过架,所以才找我帮忙的啊!”

      “……那我的心意呢?你帮她向我表白,考虑过我的感受了吗?”也许是喝了酒·,又或许是因为激动地 情绪,罗轶的声音变得沙哑:“那一吻的意思,你不可能不明白吧?”

      “明白什么……”简肃羽对爱情本就是迟钝的,再加上她现在脑子犹如一锅浆糊,只记起了那个吻,还有吻后罗轶看她的眼神。

      “呵,简肃羽,你比我还残忍。”罗轶再次冷笑,但更多是无奈:“我只会吻我喜欢的人,所以你明白了吗。”

      两边陡然没了声音。很静的氛围,除了能听到加速的心跳声,还能想明白很多事。他在相亲时的反应,那么快提出交往,想尽办法让自己同意与他同居,还有吻自己的理由……一切猛地了然。

      原来他…喜欢我?真的吗?

      在简肃羽愣神时,罗轶似乎冷静了些,开口打破安静:“肃羽,这段时间,让我们都好好想想,暂时…不要见面了。”

      简肃羽又震又惊,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没法维持这不清不楚的关系了!”罗轶控制不住愈发激动地声音:“也许你能毫不在意的说我们是朋友,但我做不到!我的想法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就是和你在一起,只注视着我,心里只有我,而不是以朋友的身份!”

      简肃羽越听越愣,即便听到手机传来挂机声,她也没能反应回来。脑子一片混乱。

      但她记得罗轶在挂之前,喑哑的嗓子,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如果你觉得我自私也好,任性也罢,自行其是,这就是我。不过我从没这么强烈的想去拥有什么,你是例外。”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罗轶。

      市医院,江知忆一如往常的加班到深夜,在病房查看熟睡的孩子们。

      不知何时,口袋的手机传来震动,她轻手轻脚走出病房。拿出,一看,只是短信,是温可发来的。

      “输了。”

      很简短的内容,江知忆也盯着看了好几分钟。然后笑了,笑得无奈:“真傻。”

      国际机场,今日最后一班飞往美国纽约的飞机在等候起飞。

      头等舱很安静。温可透过机窗,呆呆望着窗外漆黑的天幕。

      哈特不知跑哪去了,觉得口干舌燥的她,从哈特随身携带的黑箱子中抽出一瓶威士忌。这是哈特常用来调酒的基酒,用来调她喜欢的“地震”。

      喝了几口,当口舌感受到又涩又辣时,温可不由自主地想到罗轶见到她时,那极臭极难看的脸色。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从没过。明明是好久没见,他开口却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然后问他的小女人在哪。

      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温可已经忘了,反正是些口不对心的话,真正想问他:“你就不会想我吗?”,但从嘴里出来的却是别的话。

      温可还记得,他面色阴沉,回头要走,她便急了:“罗轶!你要回避我到什么时候?!”她抛下所有的倨傲,不顾一切的嘶声喊道:“你不可能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她喜欢他。

      真的很喜欢。

      从第一天见面起,当他攥紧她的手,带她从水泄不通的人群中逃离时,她的心也在那刻被拉走了。富家大小姐,总是会被繁重的家规和复杂的人际关系紧箍着。只要和罗轶在一起,她便能撕掉假面,活得叛逆,活得快活。想一直一直跟他在一起,这种想法在每日相处中变得愈发强烈。

      她决定毕业那天告白。

      虽说是准备了很久,但秉着大小姐的矜持,她先是问罗轶喜欢的类型,结果罗轶给出的答案是高高的,体育很好,干什么都拼上命,明明难受却死要逞强的傻女人。

      跟她完全相反。

      于是她反问那身材娇小,长相可爱的呢?

      然后换来他无奈一笑,摸着她的头顶说那适合当妹妹,比如你。

      对于他这种似乎拒绝又装傻充愣的回答,使她负气回到学校。便有了后来的事。

      听到她的喊声,罗轶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抱歉啊温可,就算当时没跟你讲清楚,我想你也能明白,我只把你当妹妹,没别的想法。”她还听到他说:“我喜欢的人,是简肃羽。”

      真的,被彻底拒绝了。当这种想法闪过脑中,她不受控制的大笑:“你真的喜欢简肃羽?一个被抛弃在福利院、无家无权无势甚至没钱的体育老师?罗轶你是疯了吧?!”

      她没想到罗轶会这么喜欢一个女人,所以她笑的歇斯底里,嫉妒到几近疯狂。

      温可见他转身看向自己,冷声说不用你管。她反倒笑得更欢:“真可惜啊,你喜欢的姑娘貌似不喜欢你欸。噗,还肯帮我向你表白,看来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话音刚落,她清晰的看到罗轶变得更差的脸色:“温可,没想到你这么自以为是。”

      “The same to you.”压制心头泛起的酸楚,她擦去刚才笑出的眼泪:“我们是一样的啊,都为了想要的人而不择手段。只不过……”讲到这,她紧紧凝视着罗轶,双手攥着裙摆,笑得淡然又凄凉:“只不过,我现在打算放弃了。”

      罗轶看着她,片刻默语后,他缓缓开口:“虽然不清楚你喜欢我哪点,但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边说着,他边转身离开:“你一定能找到更好的。”

      回忆戛然而止,温可回过神,忽然感觉脸上一片湿热。

      她有些麻木的擦拭着脸,想着罗轶越来越远的背影,想着自己因欲望而毁掉的原本牢固的羁绊。正如江知忆所说,她真的很犯贱。温可不由地自嘲一笑,仰头猛灌了几口。

      怎料酒瓶被一把夺过,紧接着传来哈特沙哑的声音:“小姐,这样酗酒不仅调节不了心情,还会对身体造成极大伤害,而且……”

      “闭嘴。”

      温可冷声打断他。意外的是,哈特果真没接话,静静地低头看了她几眼后,转身欲走。

      手腕突然被紧紧抓住,哈特猛地怔住,愣着不动。

      “白痴。”她声音有些颤:“我要你闭嘴,没让你走啊……”

      哈特僵在原地,淡蓝色的眼眸倏然幽深。他没说话,将手腕一转,反握住那冰凉又柔软的手。

      引擎声响,微震过后,飞机驶向漆黑的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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