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市里最繁华的地方有一间安静的酒吧,叫“StarNight”。
酒吧的门面装潢很干净,纯黑的色上像是随意滴落上去的白色墨点,很符合“StarNight”的意境,却和其他灯红酒绿的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酒吧里的光线很暗,一个乐队在开livehouse,只有一架钢琴和一把吉他交织起来的安静旋律,主唱在从头顶打下来的光线里唱歌。
台下人不多,却也刚刚坐满。谁也不认识谁,或者,在黑暗里谁也认不出谁。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角落里喝酒,一整瓶伏特加很快就没了半瓶。他的那件西装似乎不是很合身,把袖子拉了又拉、领带扯了又扯,最后干脆脱掉了外套,随意地团了扔在一边。
他好像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喝酒,一个人的时候就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偶尔几个人一起来,脸上就堆满了僵硬的笑容。把其他人送走以后,便又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重新要了杯子。
今天他就是一个人来的,比以往都要早。酒瓶压着的是一个写着“辞呈”的信封,微微被酒精浸湿了。
上午被领导狠狠地骂了一顿,因为他没有按时交上策划案。结果下午又和同事大吵了一架,因为在他满心怨气地改策划案的时候,同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说风凉话。
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住没对同事大打出手,因为有些忌惮于同事魁梧的身材。无奈、愤怒、悲伤、绝望……积郁在心里,又一股脑地倾倒在辞呈里了。
但他还是在犹豫着要不要把辞呈交上去,尽管他恨到了极点,却不得不忍受着。因为他所热爱的东西并不能养活他。
在这座城市里生活,喝着几百块一瓶的酒。他只能写好一篇满腔热血的辞呈、然后再默默地丢进垃圾桶里,继续若无其事地生活。
男人的邻桌的女孩听着歌,突然一下就哭了。长发无精打采地垂下来,女孩低着头,肩膀无声地抽噎。
桌面上放着一枚戒指,还是崭新的,可戒指背后的承诺已经过期了。就在昨天,男孩坐上飞往大洋彼岸的飞机的时候,女孩摘下了这枚戒指。
从高中到大学,女孩的温柔填满了那么长的一段岁月。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对这段感情的认真……或许男孩知道,但他装傻似的不知道。
这枚戒指是男孩跨年的时候送给她的礼物,她那时以为这是永恒的见证,没想到竟是分别的前奏。
“StarNight”是他们遇见的开始,男孩就是台上的吉他手。所以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老板换了一个,乐队也不再是之前的乐队,她似乎也哪里不一样了。
故事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终点,终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起点。
离女孩不远的位置上,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在安静地听着歌,稚气未脱的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容。
男生是离“StarNight”不远的一所高中的学生,对于他而言,似乎没有那么多的心事。他也正是这么一个无忧无虑的年纪啊。
喜欢的人明天就可以见到,不会做的题随时就可以翻答案或者问老师,想到的未来只是一年以后考上一所不错的学校,继续念着不痛不痒的书。
他来这里的原因似乎和别人不太一样,他只是喜欢这首歌安静的旋律和主唱干净的声线,可以坐在下面安静地享受。
走进“StarNight”的时候,不是心怀鬼胎而是满心期待。没有那么多防备可以卸下。
整个酒吧的后面,酒保在吧台前面面无表情地擦着杯子,似乎耳边的音乐和眼前的人都和自己无关。
这几个酒保在这间酒吧已经做了很多年了,形形色色的人遇见了无数次,音乐也听到了腻烦。
想不出生活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只是每天麻木地调酒、擦杯子,一遍一遍在脑海里过那些熟悉的已经不能再熟悉的配方。
时光就这么从人们和音乐的罅隙中流淌而过。
这些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看起来天差地别,却也都是用不同的方式活着。喜怒哀乐、奇思妙想,充斥着这个狭小的空间,好像和外面的世界别无二致。
但他们确实是将所有的灯红酒绿、光怪陆离都扔在外面了,只剩下没有任何修饰的微光,在昏暗离微微闪烁。
谁说不是呢。时间匆匆,光阴荏苒,再漫长的人生都只是短短的一瞬。
我们终要褪下所有的光,归向宇宙深处那些闪着微茫的光尘。
“时间过处,你我,皆是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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