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全身湿透了的家伙在路上走着,身无分文,没有携带任何电子设备。他是一个十足的路痴,和同学走散了,也找不到回学校的路,当然这可能也与第一年来到景洪这座城市生活有关。水汽蒸发的速度赶不上重新湿透的速度,他愈发狼狈,终于向警察叔叔问出了那句:请问一下允景洪中学怎么走?”
没错,这就是我第一年在景洪过泼水节时的真实写照,那时候,我高一。
时隔六年,时间知味。如今我大四了。我再次回到景洪,这也是我第二次在这儿过泼水节。
昆明到版纳没有火车,没通高铁。飞机和客车是仅有的两种到达方式,正逢傣历新年,机票暴涨,我们选择了坐一夜的客车。夜间堵车,我们便下了车,趁着月色和星光在路旁撒了一通野尿。半夜在一个小停站口端着四碗热腾腾又难吃的面食,颇显狼狈。按冯思铭的说法是:“有点像江湖的味道”。
三天之后,还是同样的夜班车,我身旁睡了一个话痨且自来熟的大叔。在得知我是带朋友回来过节之后,“那他们应该觉得不合算吧,因为...”随即他用手做了个数钞票的动作。的确,正逢过节,很多人就地起价,花销也自然水涨船高。我不知他们心里如何作想,但我相信时隔多年后,他们仍会想起景洪这座小而精致的城市,和在这发生的浪漫。
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为云南省下辖自治州,位于云南省南端。西双版纳,古代傣语为“勐巴拉那西”,意为“理想而神奇的乐土”。而景洪,在傣语里被喻为“黎明之城”。
全世界只有一个地方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象:万盏孔明灯在夜色中荡漾,此时飞机航线也停止飞行。于千万人中,我们满怀自己小小的心中愿景,将其承载在微薄的宣纸之上。于千万盏天灯中,每颗心都通透异常;于漫漫人海中,每个人都享有浪漫的一席之地。
这个景洪很大,却又很小。有着那么多的愿望都塞得下的夜空,也有那么多人摩肩接踵的土地,万人之中能够遇到想到和想不到的人。它打翻了每个人心头中的月亮,风也变得温柔。没有人会拒绝温柔,我们都将屈从于浪漫。
经过几次失败的点灯,我们终于能掌握其中的技巧。当第一个孔明灯被我们成功地升上夜空中时,每个人都激动的喊了一嗓子,那种开心是由内而发,不能自己的。期间有个傣族老波涛——(年长男子)和我们借打火机,他普通话说不太好,但我们也得知了他是带着妻子来放天灯,许下相伴到老的愿景。我有被感动到,一下子被击中。或许傣家人骨子里就热衷于自由和浪漫,这是被写在基因里的。
除了天灯,当然还要放水灯。我们放了四个小小的水灯,顺着澜沧江逆顺流而下,或许途中它们会搁浅,或许被某朵浪花打翻,但我更乐意相信,它会流经东南亚众国,最终汇入南海。
十点钟,我们坐在西双版纳大桥的栏杆上,桥面来回的人群皆成幻影。沉浸在漫天灯光和阵阵绽放的烟火之中。静态与动态相得益彰,装进酿了夜色的酒中。
泼水节又被称为“浴佛节”,其寓意是以朝人们泼水的形式祈求洗去过去一年的不顺,以全新面貌以待新年。它代表了吉祥如意的美好祝愿,人们被泼的越多,代表祝福愈多。我本想中午再去泼水狂欢,可大家都蠢蠢欲动了,毛译说“我可以从早上泼到下午!”——然而事实是,我们下午都已经累成了落汤鸡,拖曳着快垮掉的身体回到酒店。
这两天他们总在寻思着买大水枪用来战斗,今天终于按耐不住了。我说,我们都是直接用盆直接往人身上一股脑怼就是了,但他们说,扛着枪,这样会比较酷。
街上人们大多聚众而行,T恤背后印着沃尔玛代表队,大润发代表队,还有各个寨子的代表队,我们四个人就显得有些势单力薄。想起每逢过节,每年朋友圈里总有“放我回去泼水,不然我们寨子会输的!”的段子,真是应了此景。
随着人群来到泼水广场,相比街道上的小打小闹,这里可谓是疯狂的场面了。我们第一次进入广场,被活生生给泼了出来。然而我们却不甘示弱,血液里的战斗因子被激发了出来,再一次重回战场。此番战利数据:每个毛孔都全被浸透了,毛译防水目镜坏了,徐睿被泼到快要昏厥。
在这一天,女生被泼的次数最为频繁。她们也放下了平日的矜持温柔,变得霸道起来。你用水枪滋了她一下,可能一盆水直接就往你头上扣过来了。我发现在泼水的街道中,最为致命的就是:千万不要与陌生人行注目礼,不然确认过眼神——你就是找泼的人。
在电音响起时每个人都举起了盆,没有闪躲,没有愤懑。泼出去的不是水,是满满的荷尔蒙啊。
这两天每天都是凌晨两三点才睡着,都是徐睿这家伙跟野狗一样到夜里就特别精神,非要拉着我聊天——主要是可聊的太多了。无论是从打球,电影,还是音乐,美剧,甚至是荤腥之事,都能GET到对方的点。
喝了酒,又熬夜,第二天自然是随时都想要倒地而睡。逛原始森林的时候,看到古朴老树,郁郁葱葱,知了知了,喋喋不休。突然想在这雨林深处,在这慵懒时光里,把自己置身于其中,然后发呆睡觉,枕着枯藤,看孔雀南飞。
版纳的人很随性,商贩也很随性。徐睿说:“这儿的人不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一个劲像你推销,而是随性地,悠闲地,任你自由选择,全凭你乐意”。我们到一家小店里吃饭,老板娘在我们点菜的时候,慌忙说“你们少点一些,我懒得做了”,我们目瞪口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卖家提出这种离奇的要求。
这个四月,我们用足迹丈量了这座小小的城市,把目光扔在了潮湿的路旁。
西双版纳总会让你有,忘归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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