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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嘟…”手机在耳边急促地震动着，肖白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抓起手机，迷迷糊糊地按了接听键，“谁呀，这么早？”
“还没起床？不早了，我是田立恒。”
肖白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田主任，您好您好，没事，您说吧，是不是你们那个可行性报告上面已经批复了？”
“那个报告正在走程序，你要是有时间，最好能过来一趟，我们商量一下具体方案，看看刘主任在省发改委具体怎么操作方便。”
“行啊，我现在订机票，等我到了，咱们具体商量吧。”
田立恒是肖白一个多月前在朋友的一次聚餐上认识的，是县级市临江市供销总社的主任。他们市正在规划一个大型的物流交易市场，政府打算投资15亿元来建设，某权威机构已多次赴该市调查考察，已形成可行性研究报告，正在层层报批。但据说，在上一级主管市的发改委卡住了。
肖白称，和省发改委的副主任刘建设是哥们，这就是小事一桩。
肖白想，建物流交易市场，利国利民，对当地的经济发展有极大的促进作用，上面没理由不同意的。到时候，这个项目下来了，他只要能拿到其中的“电子商务”这块业务，就够他忙活的了。
为此，肖白已经去过一次临江市了，和田主任长谈了一天一夜。田主任口头答应，只要这份可行性报告能顺利过了省、市发改委的关，项目及时开建，到时候“电子商务”这块肯定让他来做。
肖白回来后，一门心思想要攻克省发改委刘建设这关。
肖白和刘建设其实也只是在某次活动中有过一面之交而已，并非其吹嘘的“哥们”。
2019年，肖白和几个朋友合伙，成立了一家幼儿英语教育机构——优扬教育。年终的庆典上，通过朋友的介绍，肖白请来刘建设，作为官方的代表，撑场子。当时，省发改委刘副主任带头为自己10岁的女儿报名参加英语培训。据说，有了刘副主任带头，就那一次庆典会短短的几个小时，肖白的机构一共收了20多万的课时费。之后，肖白自然好好地感谢了刘副主任一番，全额退回了他女儿的报名费不说，春节期间还备了厚礼去登门拜访。
这大概就是肖白嘴里的“哥们”之由来吧。但他们的关系也仅止步于此。
众所周知，当时序跨进2020年时，先是一场疫情打得人们措手不及，人人禁足在家，正常的工作、学习全部被打乱。大中小学都无法开学，校外的教育机构被迫改为线上。但线上线下的教学效果是明显不同的，尤其对五六岁、十来岁的幼儿来说，远程教学缺乏互动，学习效率大大降低，加上还需要长时间面对电脑，对孩子们的视力也有一定的损伤。家长们纷纷要求退学退费。
断断续续坚持了大半年，疫情并没有好转迹象，政府相关部门又下了关停校外培训机构的通知。雪上加霜，肖白他们年终庆典上收来的20多万元学费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填了房租和老师工资的坑了。
肖白和几个合作伙伴甚至动用了各自的家底，最终，优扬教育也就撑到那年的十月份，彻底宣告关闭。
肖白从那时开始，就沦为了无业游民。
三年来，他也想过去找一份工作。但，一是年岁已大，都快50的人了，哪家公司的招聘条件一般都是要求40岁以下。再者，肖白是文科出身，并没有一技之长。第三呢，肖白除了刚毕业时，在一家国企做了几年文秘的工作外，自己做公司做了二十多年，要他现在再去做最基层的工作也不太现实。
肖白就这么晃悠了三年，孩子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以及家里的一应支出全靠前几年赚的一点家底和老婆微薄的工资支撑着。
肖白老婆曾建议，用家里的老本投资一个小买卖，先有点事干着，慢慢再找其他的机会。
但肖白不干。他觉得，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等小事不值得他耗费精力去做。他要找一个大项目，能让他好好再干上十几二十年的项目。
这三年来，肖白有好几次都差点实现了他的宏大梦想。
那年，临省的一个朋友告诉他，有人要投资一千万，建一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说他曾做过教育，想让他去管理。肖白老婆听了，觉得根本不靠谱，人家投资，凭什么让你去管理？你和人家顶多也就算是个朋友而已。但肖白根本听不进去，激动地订了机票，飞了过去。结果，项目倒是有，但还是一片荒地。关键是，对方要他至少投资100万。
肖白哪还有100万用来投资呢，日常生活都快难以为继呢。
回来后，肖白就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快速搞到一大笔钱。那段时间，他唯一的工作就是联系各种金融机构，想方设法要用自己全家唯一的栖身之所再去抵押贷款。但，贷款手续办到关键阶段，老婆就是不肯签字，最终只能作罢。
还有一次，深圳的一个朋友打电话说，让他过去，一起做一个大生意。肖白也是即刻飞了过去，觉得特区有得是机会。去了以后，发现朋友说的“生意”其实只是一个中介，帮类似于地下钱庄寻找需要大量兑换外币的客户。尽管肖白知道这种交易并不合法，但因为想急切地赚来一笔快钱，竟挺而走险留在深圳干了一个月。结果，最终还是落荒而逃。
肖白的梦想再一次落空了。
这次呢，偶然认识的这位临江市主任田立恒，能帮他实现真正干一件大事的梦想吗？
在肖白老婆看来，他的宏大梦想大概率还是要趋于幻灭的。踏踏实实地着眼于小事，先摆脱无业状态才是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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