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动心灵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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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参加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十期 野百合也有春天（2）送外卖的人

天气预报说今夜到明天大风降温，并伴有雨夹雪。别说，天气预报有时还挺准。当天夜里，风、雨、雪三位大神如约而至，风打头阵，雨、雪二位紧随其后，没做歇息，即刻放下幕布，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齐心协力，共同打造出一个全新的天地大舞台，等着看陆续登场的人们，藏手缩脑的笑话。

我可没这个雅兴陪他们娱乐，提前就把自己武装起来，神情自若地踏上这个舞台，去忙我的工作，做我的事情。

下午下班时间一到，便急匆匆往家赶。女儿晚上有自习课，赶紧回去做饭。爱人有店铺需要照看，做饭接孩子的事自然由我来接管。

说是急匆匆，其实只是心里急，路上像龟速。因为夜里先雨后雪，再加上大幅度降温，早已将路面冻得严严实实，像巨型滑冰场。

虽然早上天已放晴，但气温仍在零下，路上的冰没有一点儿融化的迹象。甭说开车，就是步行，稍不留神就得来个坐屁墩。

从公司到家，两公里的路程硬是走出两万五千里长征的步伐。终于进了小区，我缓了缓，哈气在发梢上凝结成了霜。

家离东门不远，小区里主干道上的积雪已清理干净，看情形物业人员没少辛苦。来到单元楼下，刚想进楼道，十多米外，一个送外卖的小女孩映入视线。

女孩约莫十六七岁，长相清秀，特别那双晶亮的眼睛，既明净又清澈，灿若繁星。她左手拎着一盒外卖，右臂夹着头盔。

小区有规定，外卖员车辆禁止入内。外卖用塑料袋套着，透明的袋子里有热气遇冷凝结的水珠，女孩饱受头盔压迫的斜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冒着热气，此刻正失望地看着一位刚刚离去的身影，眼里布满了焦急。一看就知道，这孩子肯定是迷路了。

小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建筑设计呈圆形，鸟瞰图像一个八卦阵。楼号也不是连着的，并且逢四跳过，外来人员第一次进小区，如果没有熟人领路，很容易找不到北。

送外卖的工作虽然报酬高，但的确辛苦，每接上一单，立马变身为与时间赛跑的人，生怕超了时。如果被顾客投诉或来个差评，那就相当于多少单的辛苦都付之东流。

花季般的年龄，应该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而不是在冰天雪地里四处奔波，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没等女孩走过来，我紧走几步，问她是不是找不到楼号了。不出所料，女孩说要去36号楼，问了几个人都说不知道，看到我主动问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问我：“叔，您知道吗？”

在这儿住五六年了，各个楼号我摸得一清二楚。我说：“知道，在30号楼南边。”

女孩的眼睛有些迷茫，问她是不是第一次进这个小区。

“嗯！”

女孩腼腆地对我一笑，脸上涨起一层红晕。

一猜一个准！我又提供一个楼号，25号楼西边就是。女孩的脸更红了，说：“叔，我迷方向了，您给我说左转右转就行，我过去找找。”边说边着急地看了一眼手机。

“还有多少时间？”

我知道，送外卖在规定的时间内必须送到。

“还有五分钟。”

“不晚不晚，丫头，跟我来，三分钟准到。”

因为路上结冰的原因，学校临时通知，今晚自习取消，女儿这个时间应该到家了，不去学校，吃饭早点晚点无所谓。

我的话一出口，女孩的眼睛弯得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

我一路小跑，领着她三绕两拐，带到36号楼下，回头告诉她时，发现女孩不见了，原来她早已一溜烟飘进了楼洞。

还是孩子的腿脚快啊！羡慕归羡慕，回家做饭才是头等大事。烧好了稀饭切好了菜，才想起盐早上用完了，下班时还想着千万别忘了去超市买袋盐再回家，一路上走得提心吊胆，把这事忘了，女儿已经吵着饿了，还得出去一趟。

刚出楼洞口，一个甜甜的声音迎面撞过来：“叔叔好！”

我吓了一跳，原来是那个送外卖的小女孩，此时正往小手上哈着热气，不停地跺着脚，小脸蛋冻得通红通红的。小丫头生意挺好呀，我问：“丫头，是不是又找不到楼号了？”

女孩的眼睛透着诚恳：“叔，不是，刚才那是最后一单，我要回家了。”

“那你还不走？”

我不明白了。

“这就走，谢谢您，叔叔！”

女孩带上头盔，向我挥了挥手，“叔叔再见！”然后像小燕子一样一蹦一跳地向小区大门飞去。

我怔住了，当我意识到女孩就为了一声“谢谢”，在寒冷中等了半个多小时，我的心失去了平衡。谁不是从单纯的少年走过，谁又不是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我被女孩感动得差点落泪，也为充斥在身边的冷漠感到无语。

后来再没见过那女孩，但那双触动心灵的眼睛，时常从脑海里浮现，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