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情生缘起，海川浮沉（89）

[都市]情生缘起，海川浮沉（89）

  第八十九章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白色的跑车飞驰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中，窗外的景色不停地变换，心口的痛楚却久久不曾散去，绵绵密密渗透到他的血液里疼得喘不过气。唯有手腕之上残留的那一抹余温提醒他还是活着的。

    刚才的那一瞬他像是沉溺在深海之中濒临窒息的游魂，放眼望去所到之处尽是绝望，而那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却像极了黑暗之中的莹莹星火，不足以与日月争辉却带了希望和活下去的勇气。

    他不愿意承认却又无可否认自己的怯懦，他没有回头也没有逗留并非潇洒放手，是不敢又或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苏颜，他怕再多一秒自己便会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他强迫自己不准在继续想下去，因为前方早已硝烟弥漫，龙潭虎穴等着他去闯，更有无数双眼睛等着看这一场战他该如何收场。

    商场之上从来都不讲情面，不会因谁曾经有过的辉煌而敬畏三分，他比谁都现实，“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成王败寇”从来都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也如妓女不能有了性欲才接客，作家不能有了灵感才创作一般，他也没有一颗仁慈的心等容你重整旗鼓，只是如滔天的巨浪般汹涌澎湃而又来势汹汹，唯有千帆过尽才能抵达没有终点的彼岸。

    季远收拾起了所有的情绪一路飞驰而去，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海里去。

    苏颜站在原地凝视着那扇紧锁的门，良久，才捡起摔在沙发里的平板直视着那些滚动的画面、恶毒的字眼和不断更新的回复。愤怒的火焰从她心口燃起，委屈的感觉在她血液里流窜，这两种情绪狠狠的交织在一处疯狂地拉扯着她的身体和灵魂，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里去溢出鲜血来。

    天堂和地狱似乎只有一步之遥，昨天之前她还是人人称羡的豪门贵妇，一夜之间变成了人尽可夫的荡妇，只是凭着这样几张照片和几句危言耸听的报道。

    其实苏颜心里清楚孰是孰非、亦幻亦真从来都不是娱乐头条的焦点，比起那些枯燥无趣的事实，似乎那些狗血到极致的桥段或是阴谋论更适合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仅凭着所谓的蛛丝马迹就要去追溯所谓的真相，哪怕是无风也硬要掀起滔天巨浪，及时是空穴也要掀起腥风血雨，早已是这个圈子不成文的潜规则。

    更是这都市里许多人病态的渴望，尤其当对象是那些平日里光鲜亮丽、高高在上的成功人士，他们为此津津乐道，甚至穷追不舍，恨不得将对生活的满腔怒火肆意宣泄在那些个其实毫不相关的人身上，似乎只有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才能将找到唯一的存在感。

    即便是有朝一日真相水落石出，来来往往的看客不过是淡淡然，不会为曾有过的恶言相向有半分的神伤，更不会为曾蒙受不白之冤的当事人有丝毫的愧疚。

    只是她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丑闻”里的主角，图文并茂大篇幅的报道，说得有理有据，似乎将连日来这一连串的事件串联成一个完完整整的故事。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无比的清晰，更百分百的笃定这就是所谓的真相。

    苏颜既觉可笑，又觉可悲。

    她并不十分在乎媒体将她塑造成何种形象，“蛇蝎妇人”又或是“豪门阔太”于她而言大约也没什么区别；她也并不完全在意众人如何评判她，“灰姑娘”或是“潘金莲”或许也相差无几。

    她的失望和委屈只源自于一个人，一个她最最在乎的人。若是在他心上，旁人怎么想都与她无关，只是这一刻她并不确定，亦没有足够的自信。

    每多想一秒，心就多疼一份，痛到无力痛到快要撑不下去，但现在她不能也没资格倒下。

    结局会是怎样她不晓得，也不清楚终点究竟在何方，但她要为自己的清白说句话，为自己惹出的这一团乱麻去收拾残局。苏颜擦干了眼泪倚着墙壁强撑着站起来望向落地窗外的川流不息。

    季柏川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面色凝重似乎又一次陷入了僵局。季远环视四周，父亲、阿姨、吴叔叔还有他的助理，明明都是他最熟悉的身边人他却没有半分亲之感，比起应付媒体的长枪短炮和公司里各方的前后夹击，只觉得更是疲倦和乏味。

    “那天开会的时候，苏颜中途突然离席了，有没有可能……？”是Amy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闻言，在场的吴启庭和君丽琴神色更深沉了积分，虽不能确定此事必定与苏颜有关，心中却还是生出千丝万缕的疑惑来。

    “你想说什么？”季远冰冷的声音在空气里穿梭，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来，唯他自知心底是怎样的暗潮涌动。

    其实那一天苏颜的反常也一直留存在季远心中，依照苏颜的个性对待工作从来都是一百二十分的认真，更何况是那么重要的会议？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她中途离场呢，他事后也曾问起，可苏颜依旧从容坦荡只说有重要的事要办便匆匆离去。

    其实他不在意苏颜是否真的同顾文涛见面或私下有过交集，苏颜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情来，于这一点上他从来都是深信不疑。只是她的隐瞒，即便不是刻意的隐瞒或许只是不曾提起，这一样却让他如鲠在喉。自己妻子的事情从第三人口中得知，骄傲如他，自负如他，有屈辱更有不安。

    Amy的声音更清冷了几分：“Daniel，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他心中不禁微微一怔，他们一起工作许多年，不可否认Amy是他事业上的得力助手，心思细腻替他免去了不少后顾之忧。工作能力更是毋庸置疑，凡事几乎都能做到恰如其分，也未有过半分的逾越。虽然私底下以朋友论交情，可这是第一次，在有旁人在场的情况下Amy对他直呼其名，而不再称之为季总。

    但这个中的缘由季远也不难猜到，若是换做寻常，Amy这番就事论事的分析自然不会引起他的任何异议或是反驳。只是此时此刻说者或许无心，奈何听者有意，又或许Amy的话不偏不倚正好说中了他的痛处，才叫他失了分寸。

    季远望着多年的工作伙伴，似乎很熟悉，却又觉得很陌生。

    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直到一旁的吴启庭开口打破僵局：“阿远，从我个人的角度上来说，我是百分之百的相信苏颜的。只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那天苏颜的离场柏丽那么多高层都看在眼里，这世上最难堵得住的就是这悠悠众口，这道理你不会不明白。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风言风语传出来，是不是我们先发制人出面澄清一下呢，免得丧失了主动权，让其他人夺去了先机？”

  季远淡淡的答道：“不需要，我老婆的私人行程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出了任何问题，我季远一人承担就是。”偏执如他，这一次偏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不可行而行之。

    Amy直视季远的目光：“Daniel，忠言逆耳，但有些话我还是必须要讲，‘心软是病，情深致命’，这是你从前劝我的话，如今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熟悉的句子，似曾相识的语气，这一句许多年前他曾同Amy讲过，只是时移世易，而今再开口说这一句的人成了Amy。

    那时他还在美国创业，而Amy也已经在为他工作。有人说“一辈子那么长谁没爱过几个人渣”，那一年的Amy正是如此。或许还要更惨一些，爱上了一个商业间谍，一夕之间所有的山盟海誓皆变成了丑陋不堪的谎言，所有的蜜语甜言不过是一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断的伎俩。从始至终都从未有过半分的真心，更不用提什么深情。

    即便是如Amy这般沉着冷静的女子也曾在情伤里无法自拔，那时他同Amy讲了这一句，告诉她有些时候必须当断则断当舍则舍。

    其实他从来不太关心任何女员工的私生活，更不会多言什么，工作和生活他一向分得很清楚，办公室恋情这种事更是敬谢不敏。

    那也是唯一的一次他插手这种事，也只有简短的只言片语。可自那一日起，他的助理又恢复如常，专业、冷静，数年如一日事无巨细都处理得妥妥当当，仿佛那一场情伤从来都不曾发生过。

    “心软是病，情深致命”道理他懂，并且直至今时今日他也不曾怀疑其中的真伪。只可惜那个人是苏颜，那即便与死亡为伴便是他下半生注定的宿命，他无怨亦无悔。

    他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心，却不必向任何人解释，依旧沉默，目光如磐石般坚定。

    扣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听见一直未开口的君丽琴的声音：“颜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