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了12点，她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座黄红色相间的建筑。房间里的灯都已经熄灭了，想必丈夫也已经睡下了吧，她走进单元楼，乘电梯到16层。记得自己曾不止一次向丈夫抱怨过，楼层买太高究竟不好，万一停电得累死人的。
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这些动作都尽量做得很轻。她一定不能吵醒他。鞋柜在客厅外侧的走廊上，当初装修因为承重墙的缘故，所以鞋柜只好打在了里面，这让她换鞋及不方便，于是内心更加憎恶其丈夫来。她换好拖鞋，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她认得丈夫的水杯，不过更重要的是另一样东西。
她把早已准备好的白色粉末倒了进去，随后若无其事的走向卧室。床铺的整整齐齐，她翻身躺下。丈夫在客厅沙发上睡着。她看了看日历，已经分居十天了，调好第二天早上8点的闹钟，她安然入睡。
1
上午12点没过几分钟，孟森就又接到了出警的命令。这两个月来并没有什么大案要案，让他出警，无非是小孩子头卡围栏里了，老大爷大妈被车撞了，某网吧青年寻衅滋事之类的，自己虽说是刑警，但也不能吃干饭，所以他几乎每次任务都亲自到场，这让下属们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一次好像发生大案子了。
“毒杀？”杨兴坐在后排右侧的位子上。
“嗯，听说是这样，因为身上并没有刀痕，也没有被击打，勒过的痕迹。”孟森边开车边抽烟道。
“法医鉴定中心什么时候能出报告啊？”
“下午四五点吧。”孟森摁灭了烟头，继而说道，“你今天下午就去取一趟吧，谁让你昨天例会缺席呢。”
“好吧，头。”杨兴叹了口气。
案发现场在静安郊外住宅区的一家住户中，死者名叫曾博，是一家制药公司的出纳员，今年三十四岁，在上海除了妻子外没有任何亲人。死者疑似毒药致死，但具体结果还要等法医鉴定报告出来后再做决定，孟森和杨兴的工作是在现场搜寻有利的证物和询问走访有关人员。
“发现尸体的人是？”杨兴掏出笔记本，向其他早到现场的刑警询问道。
这时从角落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妇女，她眼眶还红着，好像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您是？”
“曾博的妻子，我叫王丽雅。”女人啜泣着。
“嗯，那能请教您几个问题吗？”杨兴很小心的说。
“您请便。”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丈夫被害的呢？”
“大概是上午11点半左右，我那时刚和朋友逛完街回来，因为手里拎了东西很不方便，就喊他来开门，叫了半天也不回我，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拿钥匙开门后就看见他倒在地上……”丽雅指着客厅与餐厅相交的地方，有几名刑警正围着尸体取证。
“这样啊。”杨兴这才明白为什么门口散落着那么多包装礼盒，“那除此之外，您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
“其他的发现？”
“例如脚印，毒药包装纸或是家里少了些什么。”
“这我倒是没有特别在意，家里好像也没有少什么。”丽雅环顾了一周说。
“那您知道曾博先生有什么仇人没有？”
“这怎么可能，我丈夫一直安分守己，不会惹什么仇家的。”
见她一口否定，杨兴似乎觉得有些怪异，“那您知不知道他工作上有什么对手之类的。”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他这人在家从来不提工作。”
“哦，好，感谢您的配合。”杨欣站了起来，点头致意后，便向孟森的方向走去。
“她怎么说？”孟森和杨兴走出了房间，这样就可以方便抽根烟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有用的价值。每当一个人被害后，遗属们总会说，这么老实的人为什么会被杀？这么善良的人为什么会被害？但事实就是如此，人已经躺在那里了，越是这样，越应该想出线索来帮助警察破案，而不是一味的惋惜……”
“你就别发牢骚啦，明天去曾博公司查一查不就行了吗？”孟森苦笑着说。
“哎，知道了。”杨兴点了点头。
下午4点多，法医鉴定中心的人给杨兴打电话，让他去取报告。
“陈医生今天不在，由我代班。”刘纯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因为我昨天订婚了呀。”她咧着嘴笑。
“至于吗？不就是结个婚而已嘛。”杨兴取过文件袋，翻看里面的内容。
“切，你们男人是不会懂的，结婚对女人来说非比寻常，所以一定要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这样才会幸福。”她闭上了眼睛，好像在憧憬什么，杨兴趁她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这人可真够狠的，竟然用砒霜杀人。”孟森看着报告，不禁皱起了眉头。
“是啊，上一起用砒霜杀人的案子还是发生在五年前呢。”杨兴附和道。
“你今天去曾博公司了没有？”
“啊，还没有，不过调查了他几个同事，听他们说曾博和另外两个同事关系不太好，好像还吵过架。”
“那就重点排查一下这两个人吧，记得问清楚不在场证明。”孟森继续盯着报告看。
“你好像对这两个人兴趣不高啊。”杨兴看出了孟森的心思。
“老实说，我就从未指望能从这些人身上找到什么突破口，这起案子很不简单。”孟森轻描淡写的说。
“嗯？”
“你先看看死亡时间。”
“早上8点半。”
“曾博怎么死的？”
“被毒杀死的啊！”
“这不就得啦。”
“您的意思是，既然这两个人与曾博有矛盾，那曾博一定不会让他们进家门的。况且还是早上8点多，凶手用意会有些明显。”
“所以你只需要确定他们的不在场证明成立，就可以排除其嫌疑了。”孟森放下报告，看着杨兴说。
“是。”杨兴点了下头，随即推开门走了。
纯白的漆色给这种建筑增添了几分庄严的感觉，在高楼四周都有各种各样的绿色树木，又让人觉得很疑神，杨兴盯着眼前的小路，快步走进了大楼。
x制药集团位于静安郊区，这是为了减少对城中心的污染，也更利于废水的排出，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公司的总部竟然也设在这里。可能是家中小型企业吧，杨兴这样想着，已经走到了前台。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警察。”杨兴出示了证件。“我想见这两个人。”
前台接过纸条，在电脑上敲击了一会儿，旁边的打印机里边打出了两张类似简历的东西。杨兴道谢后，从前台手中接过纸条。张安在宣传部任出纳，李华在策划部做职员。杨兴决定先去策划部，倒不是心里有什么盘算，而是策划部离前台更近。
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很清秀，他戴着一副大框眼镜，神色紧张的看着杨兴。
“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想确认几件事而已。”杨兴安抚他。
“嗯，您说。”他对杨兴使用了敬语，但两个人年龄其实差不多。
“5月12日，也就是今天早上8点到9点之间，您在做什么？”杨兴决定单刀直入。
“今天早上8点……哦，我在家门口的早餐店里吃早点呢。”李华看起来有点紧张。
“有谁能证明吗？”
“这个……店老板应该可以，他认识我的。”李华沉默了一会儿，“您是在调查我的不在场证明吗？我什么都没干啊。”
“啊，没有没有，只是例行调查而已。”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李华带着试探的口吻说道。
“怎么，你不知道吗？曾博被人杀害了。”杨兴一脸不可思议，自己的同事被杀，新闻都播了好几遍，却还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奇怪吗？
“啊？他被人杀了，怎么会呢？”李华好像很震惊的样子。
“今天早上的事情。”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道完谢后，杨兴乘电梯到四层，这里是宣传部的工作区域。
张安和李华的性格截然不同，可能做出纳的原因，他性格十分开朗。
“警察同志，我今天早上8点半起床，九点出门吃早点，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干。”他端着水杯，轻松的说道。
“有谁能帮您证明呢？”
“我老婆可以，实在不行还有我儿子呢。”他给杨兴端了一杯水。
“谢谢，这些我都会去落实的。”杨兴确实有点口渴了，喝了一口茶水，“茶不错。”
“西湖龙井，为了喝茶，我还买了一套茶具呢。”张安拿出了装龙井的茶罐，似乎很是得意。
“这样啊，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杨兴看着那个茶罐说。
“嗨，不就是因为曾博被杀了吗？我跟这家伙有仇，当初分配住房，这货使诡计把我的名额给取代了……不过警察同志，我可绝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他信誓旦旦的说。
“行，感谢您的配合。”杨兴点头示意后，走出了办公室。
路上微风阵阵，杨兴也开始有了孟森的那种感觉，这案子确实不一般。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又重新回到了大楼里。
2
她躺在床上，心情很是沉重。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担心事情会败露。直觉告诉自己，应该去见一下那个人，但她会见我吗？
曾博已经死了，按理说他不久后就会被抓捕归案。但自己还是觉得很惶恐，不是因为杀了人，而是怕警察找不到他，如此一来自己就前功尽弃了，本来也是，他根本就不认识曾博，怎么能……
她下定决心，还是要询问一下那个人，要不然总归放心不下。想到明天还要上班，得休息了，她放松下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闹铃声按时响起，太阳已经很亮了。杨兴昨天晚上一直在加班，凌晨五点多才睡下，九点钟就又得起来。今天的任务是去走访曾博的亲戚和朋友，他揉了揉眼睛，头还有点晕，冲好了一杯速溶咖啡，看着杯子里的液体，他发了会儿呆。
据资料显示，曾博的好友周鹏就住在杨兴的公寓附近，所以杨兴决定先去拜访他。
来开门的是一个3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她留着短发并没有化妆，也许是上午不用出门的缘故吧。
“你好，刑警。”杨兴一般不习惯穿警服，实际上也并不方便查案。嫌疑人一见制服就都跑了，实在给抓捕增加的困难。所以他和孟森除了特定场合外都不穿警服的。
“啊？刑警。”女人露出一丝惶恐。
“请问周鹏先生在吗？”
“嗯，在。”她把门往外打开，好让杨兴进来。
“老公，有刑警找你。”她把杨兴留在客厅，自己去里屋叫周鹏。
从卧室里走出来一个梳分头的中年男人，他手里还夹着烟，但一见到杨兴便掐灭了。
“您就是周鹏先生吧？”
“是。”男人坐在杨兴的对面。
“很漂亮的房子。”杨兴环顾了一周，由衷的赞美。
“谢谢，那个，您找我什么事儿？”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想必您也已经听说过了，您的好友曾博，昨天遇害了。”
男子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杨兴继续说。
“我来您家的目的，就是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人。”
“这当然可以，但我恐怕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周鹏低下了头。
“没关系，我问几个问题就走。”杨兴不由分说，继续往下问，“请问昨天早上8点到9点这段时间内您在做什么？”
“我？我早上8点会去公园晨跑，8点半去吃早点。”
“嗯，我会去落实的。”杨兴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请问您对曾博的印象如何？”
“这他人很好，很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对朋友们也蛮仗义的，他精通算术，所以工作上也非常出色。总之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听到他遇害了，我也十分难过。”周鹏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睛眨个不停。
“那有没有人和他结仇呢？”
“这闻所未闻。”周鹏用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说，“从来没有听过他和谁有矛盾，大家都很喜欢他。”
“嗯，万分感谢您的配合。”杨兴收起笔记本走出了大门，他还要去下一家调查。
孟森仔细翻看尸检报告单，除了死于砒霜中毒外，他看不出任何问题。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杨兴今天走访曾博的朋友，但能得到的线索肯定寥寥无几。凶手绝不会是这些人，一来要考虑时间，二来是作案方法。既然选择投毒，那就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比曾博要弱。但曾博的体质并不算好，所以凶手应该另有深意。其实孟森隐约产生了一丝预感，作案的人是个女人，但他又无法证明。
下午4点多，局里接到报警称，在静安南郊发现了一名形迹可疑的男子，走路摇摇晃晃，嘴里还念念有词，当地派出所已经将其拘留。
对于这种小事，孟森向来是不予理睬的，但今天他因为曾博案一筹莫展的缘故，所以决定换换脑子，去见见这个嫌疑人。
南郊派出所的位置很偏，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迷路，孟森没有带其他刑警，这是他一向的风格。
小楼周围没有多少绿色植物，而唯一的活物也只有门口的那只小土狗了。孟森疾步走进办公楼，在指定的房间里，他见到了那个人。
“姓名。”
“陈震。”
“年龄。”
“33岁。”
“职业。”
“x制药集团策划部长兼制药工程师。”
……
问完基本信息后，孟森将填好的表放进了文件夹里。这时从门口走进一名刑警，在孟森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啊，什么？”孟森将头转向了陈震，“你口袋里为什么会有砒霜。”
“啊，警察同志，我不知道啊。”
“少装蒜，从你口袋里搜出来的，还想赖账吗？”
“不，警察同志，我是真不知道啊。”陈震一脸无辜的说。
“那我问问你，你为什么在南郊这儿到处乱晃？”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后山的林子里，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出口的，精神都差点崩溃了。”
孟森看着她的眼睛，可眼神里分明没有说谎的神情。但孟森觉得一定有问题，因为在得知陈震口袋里有砒霜时，他就已经在猜测陈震和曾博案是否有关联了。
“你在上海有能联系到的人吗？”
“有，我老婆。”
电话接通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喂，你好哪位？”
“上海市静安区公安局的。”
“怎，怎么了？”
“你老公涉嫌携带危险品，被我们拘留了，你过来一趟。”
“哎，好，您稍等，我马上过去。”女人挂断了电话，但听语气，她好像并没有过分惊讶。
孟森挂断电话后当即办理的转交手续，将陈震带到了静安区公安局。
杨兴已经喝光四杯水了，孟森却还没有回来。他向隔壁的刑警打听，说孟森去了南郊。杨兴很奇怪，为什么他要去那里。但更重要的是，他今天又去了曾博家，发现了一些以前从未注意到的细节。
3
“你用什么东西杀的他？”她很紧张，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会要了她的命一样。
“氢化钾，怎么啦？不是都计划好的吗。”王丽雅似乎很不以为然，既然已经做了，就不应该在怕什么。
“你看新闻了没有？”她手抖个不停，语气更加紧张。
“没啊，最近哪有心思看，我不是还得帮你忙吗？”
“听新闻说，曾博死于三氧化二坤。”
“三氧化二坤？”
“就是砒霜。”她差点哭出声来。
王丽雅也慌了，自己明明下的氢化钾，为什么会变成砒霜呢。
“你怎么取的毒药？”
“我晚上回家，趁他睡着的时候下的药。然后，我从他的包里取的氢化钾。”她紧张的说，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道：“你怎么下的毒？”
“我，我下到了晾水用的水壶里，他应该喝了呀。”
“应该？”
“哎呀，我也不清楚他怎么喝水，但肯定是得喝的。他在制药厂工作，脱戴防具十分麻烦，所以他一般都会补充好足够的水分。”王丽雅说完就愣住了。
“但他不一定会喝水壶里的水呀。”
“不喝更好。”王丽雅突然变了一种表情，似乎很开心的感觉，“你想想，如果他没有喝氢化钾，那就说明我并没有杀他，罪犯也就不是我了。”
“那那个人是谁？”她咽了下口水。
“我不知道，但一定很危险。”
“又是x制药。”杨兴喃喃道。
“是啊，这也太巧了吧。”孟森搭话。
“除了陈震，张博的两个仇人，李华和张安，还有他她的好朋友周鹏，这三个人都在x制药供职。”
“其实这也不奇怪吧，仇人和朋友在同一家公司也是很常见的事，毕竟人脉圈就在那里。”孟森抿了一下嘴唇。
“听说从他身上搜出了砒霜？”
“是，但这不能证明他与曾博案有关，只能做无罪推论。如果没有其他问题，15天以后就会释放的。”听语气孟森似乎有些不甘心。
“他家人来了吗？”
“还得等一会儿。”
“那我来说说我一上午的成果吧。”杨兴喝了口水，继续说，“我今天又重新回到了案发现场，我发现了一个我们一开始就忽略的细节。”
“什么？”
“咖啡！”
“啊？”
“被害人早上喝过咖啡。这一点，我也是从张安那里得到的灵感。”
“你怀疑有人在咖啡里下毒？”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你有什么证据？”孟森边听边点了一根烟。
“咖啡罐里还有很多咖啡粉，看样子是新拆的，我刚刚拿去给法医作鉴定，结果是含有三氧化二坤。”
“这么一来，我们似乎可以排除王丽雅的嫌疑了。”孟森幽幽的说，“如果是她做的，那么，那罐咖啡早就已经被处理了。”
“话是这么说……”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待孟森说完请进后，从门口走来一名刑警，“孟队，陈震的妻子已经到了，她在小会议室等您。”
“知道了，你去吧。”
孟森和杨兴到小会议室时，女人已经在等他们了，两个人坐在她对面。
“您就是陈震的妻子吗？”
“是。”
“请问贵姓？”
“免贵姓张，张瑶。”女人出神的说。
“嗯，张女士你好，您的丈夫被查出带有砒霜这种危险品，这事儿你知道吗？”
“啊，砒霜？”张瑶是真的被吓到了。
“您不了解吗？”
“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她取出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
“嗯，没关系的，您丈夫构成的问题并不大，拘留15天就能出来。”
“谢谢。”女人低着头，声音放得很轻。
送走张瑶后，杨兴和孟森在小会议室里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孟队，我刚刚想起一件事。”
“嗯？”
“今天在去案发现场的路上，我遇到了李华。”
“李华，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孟森不解道。
“我也奇怪呢，他家住在市区，跑那么远干什么？我问他，他说去拜访一位住在附近的亲戚。”
“这样啊。”
“我希望能调查一下李华的人际网，我觉得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
“好。”孟森半响才开口说道，“顺便查一下x制药的药品登记表，搜查证我帮你去申请。”
果然，x制药集团仓库中少了一些药品原料，其中缺失最多的是氢化钾和三氧化二坤。而经过比对，陈震口袋里的，正是仓库的。可是还远远不及丢失的那部分。另外，氢化钾又是被谁给偷走的呢？
杨兴叫来仓库管理员，准备搞个清楚。
“氢化钾和三氧化二坤最近这几天的提货记录我能看一下吗？”杨兴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
“哦，当然可以。”管理打开办公室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份卷宗。
在最近两个月的氢化钾提货记录中，有陈震的名字。
“陈震用氢化钾做什么？”
“您说陈工啊。”陈震是x制药的工程师，所以大家都这么叫他，“他用这些原料做研究啊，但至于研究什么，我也不知道。”
“嗯。”杨兴边点头边翻看三氧化二坤的记录，上面有曾博和李华的名字。
“这两个人？”杨兴指着档案。
“啊，他俩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例行质检吧。”
“哦。”杨兴放下记录，乘车回到了警局。
孟森再次走访了王丽雅，他想知道，曾博和妻子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
虽说冬天快到了，但王丽雅却还是穿着短袖和长裙，她露出满脸的疲惫，强挤出微笑来迎接孟森。也是，这几天她一定累坏了吧。
“您喝点什么？”王丽雅从厨房里端出了洗好的水果。
“不了，您不用搞得这么麻烦，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您。”
“那好吧。”
王丽雅放下了水壶，孟森这才开始问话，“您和您的丈夫，也就是被害人曾博先生的关系如何？”
“挺好的啊，我们两个都比较欣赏对方。”
“哦？”
“我比较看重他的责任心，他也很欣赏我不拘小节的性格。”王丽雅笑着回忆，看见孟森前面的水杯里没有水了，就伸手去拿水壶。
猛然的，孟森看到了王丽雅胳膊上的伤痕，一条一条分布，虽然痊愈了，但痕迹还是很明显。
“这是……”
“哦。”王丽雅急忙遮挡着，“猫挠的。”
4
赵瑶从坐下到现在一直在用手帕擦汗。她看着对面的王丽雅，双腿抖个不停，事情恐怕要败露了，那个姓杨的刑警今天早上去了x制药，相信很快陈震提氢氧化钾的消息就会被警察们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也会完蛋的。
“你放心好了，警察们肯定会怀疑是陈震杀了曾博的，到时候我只要告诉警察说，案发当天早上我回家时在小区里见过他就好了。”
“警察们会相信吗？”赵瑶皱着眉。
“不相信怎么破案？他们有证据查到你吗？再说了，你什么也没干啊。”
“那你那边呢？”
“我这边也没什么，只不过被警察看到胳膊上的伤痕而已，不过相信他不会在意的。”
“那就好，找到那个下砒霜的人了吗？”
“没有。不过无所谓啦，等到陈震被抓后，你我二人的命运就会从此改变的。”王丽雅笑着看向赵瑶，目送她走出了咖啡厅。
“陈震，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不要再装了。”孟森隔着铁窗讯问他。
“警察同志，您问了我半天，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震哭丧着脸，他也不知道自己口袋里的砒霜是从哪儿来的。
“还打算死不交代吗？你可真是顽固啊。”孟森喘着粗气。
“不，我……”陈震觉得百口莫辩。
“曾博死了你知道吗？”孟森说。
“知道。”
“知道怎么死的吗？”
陈震一个劲儿的摇头，他不怎么关注这类事儿。
“被人用砒霜毒死的。”孟森盯着他的眼睛说。
“啊？不是警察同志，这事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啊，我也不知道口袋里的砒霜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口袋里明明，明明装的是氢化钾。”
“什么？”孟森有些模糊，“你说你口袋里原先装的是什么？”
“氢，氢化钾。”
“你装那玩意儿做什么？”
“做实验用，他是策划部长兼工程师。”一直没开口的杨兴说话了。
“那砒霜从哪来的……”孟森闭上了眼睛，他从口中缓缓哈出热气，大大的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你告诉我，x制药是不是在做什么违法的事？”
“啊？您怎么这么问。”
“那你来告诉我，用氰化钾和砒霜可以做什么救人的药？”
“这，也有啊，像……像……”陈震一时语塞。
“不要再装了，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孟森拍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你先别急，我说，我说。”陈震咽了下口水，“那是一种特效药，可以治疗心脏病，但同时会引发其他的疾病，例如肺炎等，得终生服药。而公司只要将价格上涨，就可以赚很多钱。”
“畜生！你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嗯。”陈震低下了头。
“那曾博呢？”
“这我不知道，曾博是公司会计，没有参与这个项目。”
孟森长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审讯室。
“孟队，我想把李华叫来问一问，顺便搜一下曾博的办公室。”
“你想到了什么？”
“如果x制药在做这样的事，为了购进原料，那公司账面上肯定会有假。李华和曾博都是公司出纳，这两个人肯定都知道些什么。”
“那你去吧。”孟森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又一次陷入了迷茫。
曾博果然在做假账。但这关李华什么事？杨兴感到不妙，连忙跑去了他的办公室，但一个人也没有，他立即开警车到李华家楼下，等赶到他家时，李华已经死了。他嘴角边泛起白色的泡沫，身旁有一个被摔碎的杯子，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包砒霜。
李华立了一个所谓赎罪的遗书，他承认是自己杀了曾博。一来是自己曾与曾博闹过矛盾，二来则是因为自己发现了曾博造假帐的事。曾博扬言要杀了自己，甚至还去仓库假借质检的名义取了一包砒霜。被逼无奈，自己只能先下手为强，曾博有喝咖啡的习惯，于是自己就在网上买了一罐和曾博包装一模一样的，加了砒霜后进行了调包……
杨兴打电话给孟森汇报情况，这下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孟森和几个刑警五分钟后就赶到了现场。
杨兴撇了一眼正在阳台抽烟的孟森，摘下手套后便走了过去。
“孟队又在想什么呢？”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孟森吐了一口烟，看着快要落下的太阳说。
“难道不合理吗？我们在那罐咖啡上也发现了李华的指纹，至于陈震口袋里的砒霜，据他本人回忆，是拿错了实验室里的样品。”
“这些都不重要，我想知道为什么陈震会出现在郊区的小树林里，还有，为什么王丽雅身上会有那么多的伤痕。”孟森思索着，又点燃了一根香烟，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快，去王丽雅家，把她带来。不对，我也要去！”
“孟队，水壶里的残留物正是氢化钾。”杨兴接过报告，瞄了一眼后，就传给了孟森。
“王丽雅，氢化钾是从哪儿来的？请你如实回答。”孟森停了一下，说，“我说你怎么换了一个水壶。案发后刑警告诉我是毒杀时，我就观察了一遍整个房子里可以装水的容器。直到昨天我来询问你，水壶突然就换了个新的。当时我还奇怪呢，原来是这样。”
水壶是从小区垃圾回收站里找到的，五六个刑警，足足找了一个小时。
“我……”王丽雅眼里含着泪水，她没有杀人，所以觉得委屈。
“不愿意说？不愿意承认你丈夫整天虐待你？”孟森说完，杨兴身体振了一下。他注意到了王丽雅胳膊上的伤痕，原来是曾博干的。
“没，没有，不是这样的……”她哭出了声，积攒了多年的怨恨，在这一刻瞬间决堤了，她回想起丈夫对自己做的一切，不禁放声痛哭。待她冷静后，慢慢说出了真相……
当天晚上10:30，警察抓捕了张瑶和陈震。名义分别是蓄意谋杀未遂和虐待。原来，张瑶也一直受到丈夫的虐待。她和王丽雅是在x制药的一次晚会上认识的。两个人了解了对方的情况后，就萌生了杀害自己丈夫的想法。但张瑶比较心善，她不希望丈夫被杀，所以决定设计让丈夫替王丽雅顶罪。她在陈震水里下的，是迷药。而把陈震丢在南郊，也是希望借此来引起警察的注意。王丽雅用的氢化氨，则是张瑶从陈震口袋里偷来的，为了不被丈夫发现，她又从陈震实验室里找了一包相似的粉末放了进去，只不过没想到是三氧化二坤。
杨兴做完审讯后，有气无力的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他回想着整个案子的经过，耳边突然传来了刘纯的声音：所以一定要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这样才会幸福！
路灯渐渐亮了起来，就像是星星的倒影。杨兴走在上海繁华的街道上，迎面吹来了阵阵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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