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没的战象|8、鸡蛋

作者: 百万大象 | 来源:发表于2024-02-25 08:06 被阅读0次

    8、鸡蛋

    抛弃你的心吧,因为那颗甜蜜的心已经出现了。

    (志费尼:《世界征服者史:绪言》)

    卫队长大狲不仅主管行刑,还肩负着刺探民情的重要任务。

    不过,近来知州大人交给他的却是一件非常棘手难啃的事情:邕州豪强,实际上是知州大人的亲戚们,从特磨道上抓来一名姑娘,并没有卖到广州,而是献给了知州大人,大狲的任务就是使出一切手段让姑娘从了知州大人。

    知州大人两年前从知桂州任上被派知邕州,这可是深入蛮地的边州,夫人子女死活不肯跟来。

    征旅辛苦,边地寂寞,知州大人在个人生活上,无论吃的,用的,都十分讲究。

    不这样,他觉得对不起他的仕宦生涯。

    大狲得到知州大人的指令,务必要弄清那个从特磨道抓来的叫做梅的姑娘为什么不从的原因,为什么面对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不动心?

    为什么独自一人想着什么,叹气,流泪?

    大狲从民间找来一个远近闻名,据说会猜测人心的女巫师,名叫妈仙,让她劝这个被叫做梅的倔女孩。

    女巫师妈仙听到大狲抓耳挠腮一番的描述之后,马上判定:穷苦人家,又是个蛮女,面对金山银山不动心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她的家乡一定有一个挚爱她的男子。

    “我知道怎么跟她怎么说话了。”

    妈仙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大狲伸出五个手指头。

    大狲冷冷地往她的手掌里放进了约有五两碎银子。

    妈仙掂了掂分量,脸上略有不快的表情。

    “只要你让姑娘从了知州大人,还可以得到这么多……”

    妈仙身材矮小,一双土布头巾下的耳朵却戴着不相称的银制耳环,面色黧黑,一双眼睛既显诡异,又拼命装出灵动和气的样子。

    她跟着大狲走向州衙后院,边走边观望,眯着眼打量着梅住的院落和房子的外观。

    院墙外和院门自然是州兵严密看守,但一走进来,却别有布置:晒台上有几个扇门通向几个精致的屋子,院子中央有一条小沟,流着清水,注入一个水池中,水池上飘着荷花,还有几个花坛盛开着几朵花。

    妈仙整了整头巾,向水池的石阶走去,那里正坐着一个神情冷漠,一脸愁容,长着一双随时会喷火的眼睛的女子。

    妈仙不声不响地在女子身边坐下,一边也跟着她的样子拿起一根枯树枝在地下比划。

    “哟,哎呀,有什么样的勒哨1能长得像你这样,真不应该出生在穷苦人的家里,让我看看,这头发黑得流油,不像乡下一年到头才吃两回猪油的姑娘。”

    妈仙一边说着温柔、欣赏的话来,一面却在心里暗想:

    “知州大人怎么看上这个充满野性的女子。这个女子一双大脚,身材粗壮,双臂有力,完全是一副干农活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大户人家的姑娘那种婀娜劲,柔媚劲,这样的女子,最适合卖到广州去做工……知州大人的口味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我知道你来是干什么的,是替官老爷作说客的。听说知州大人来到邕州已经纳了三个小妾了,对于我,他只不过是想换个口味,就像吃饭一样,但是他难道不觉得很危险吗?我是一个犁得动田,拿得动农具,能抡动大砍刀的女人。豪强们来抓我的时候,他们拿着武器,也被我徒手打伤了几个。”

    “不久前,知州大人已经让抓你走的豪强到特磨道去给你的外公杨大爹赔礼道歉,并送上了丰厚的礼物。你家乡的人们都说,你现在享着福呢,知州大人最喜欢的人是你,给你全身披金挂银,每天的鸡鸭鱼肉随便吃……”

    “哼……”

    梅冷笑一声,

    “这样的名声也传到我的家乡了?我只想念我那可怜的外公在操劳着路边的老客栈,想念那里的野花和风中吹来的野草的气味。这里是什么呀?什么山珍海味,不如我们那里的野菜粗粮来得够味。那天,厨子给我端来一只烤乳猪,我一口也没吃,就扔给了门外守卫的那群狗!”

    “哎呀呀,我要有你的小指头一般大的福份,就不得了呀。没有人会把州衙大厨做的烤乳猪送到我跟前来!”

    “听着,门外那群狗,告诉厨子,给我送一只烤乳猪来!”

    梅立即高喊了一声,“老阿妈,你很快就能吃上那东西了。听说你是一位有本事的仙婆,那你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妈仙就在姑娘面前铺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布子,然后又变戏法似地掏出一个鸡蛋,嘴巴对着鸡蛋念念有词,念罢把鸡蛋晃来晃去,将鸡蛋放在布子上,鸡蛋竟然立了起来。

    妈仙睁大眼睛观察着鸡蛋,神情阴冷,突然用变了另一种声调的怪异声音说道:

    “鸡蛋是这么显示的。在你的家乡有一位勇士,他仗义疏财,好打抱不平,虽然年轻,却已名声远扬。他遇到毒虫猛兽从不害怕,对豪强大盗凌辱弱者更是敢于出手相助,把他们杀死或者打跑。

    “这位勇士无时不刻地在想念你,你也想念他。他想念你的时候,就会跑到高高的山顶,或者独自面对夜空中的星星唱着昔日对你唱过无数次的情歌……”

    梅听到这里,情绪明显激动,肩膀抖动起来。

    她的手掏着什么,竟然掏出一把小小的短柄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老阿妈,谁也不能让我屈服,去告诉那个什么知州官老爷,不是我的这把短刀像杀只狗那样杀了他,就是我用这把刀结果了我自己。我们的人无论男女,刚一生出来,父母就按出生的体重用铁打上一把刀,就是睡觉的时候这把刀都要挂在床边。

    “这把小刀是我八岁那年外公送我的,谁也无法夺走它,我用它来抵抗野兽和坏人的攻击,也随时用它来刺向我自己的脖子。”

    妈仙不想说下去了,她知道对于性烈如火的蛮地女人,是不可能勉强她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的。

    妈仙慢慢站了起来,用几乎听不到的低声对着梅的耳朵悄悄地说:

    “勒哨,你做得对。你的勇士正在设法来救你,他让我告诉你,什么时候都不能用这把小刀结果了自己,它只能刺向伤害你的人。老阿妈这就走了,会有人给你递消息的。”

    妈仙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地说:

    “这个女人心里就像长了铁,她只能去干粗活!服伺不了知州大人!”

    院子的门打开了,闪出大狲的一张凶恶的脸,原来他一直在贴着门听着里面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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