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镖局 第十九章 金蝉脱壳

　　无论天气好坏，只要天一亮，白秋霜必定准时打开云来客栈的大门，将昨夜收好的桌椅摆放整齐，再用抹布擦拭干净木架上的酒坛子。

　　她拉开大门，门口赫然站着个挑着一副担子的卖货郎。

　　卖货郎一见到白秋霜就扯着嗓子吆喝起来：“老太太的裹脚布，小姑娘的针线盒，花生鸡蛋胭脂粉，头簪花糕桂花露，卖货郎这里我都有啊.....”

　　白秋霜苦笑道：“不买，不买。”

　　卖货郎不理会白秋霜，独自唱起小曲：“嘿耶，秋霜姑娘真漂亮耶，嘿呦嘿，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嘿哟嘿，细细的鼻梁小小的嘴......”

　　白秋霜怔住，从头到脚细细打量这卖货郎。

　　她正要开口说话，卖货郎的身后突然冲过来二十个带着长刀的捕快将两人围在客栈门口，领头的正是吕志与乔三两人。

　　“将这卖货郎拿下！”吕志向乔三命令道。

　　“是！”乔三答应一声，伸手向旁边的捕快做了个手势，二十人往前跨了三步，将包围圈再次缩小一丈，手里钢刀“锵”一声同时出鞘。

　　吕志冷冷道：“杨如风，你扮成卖货郎混进城里，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有人报官说你杀害南星洲家里四人，识相的跟我回衙门，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卖货郎前一刻还对着白秋霜唱小曲，此刻见了几十个亮着钢刀的捕快顿时腿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趴在地上，颤声道：“大，大人，我，我，我，刚才那，那人......”

　　吕志一听这卖货郎的声音，整张脸都僵住了，这不是刚才自己给了他三十个铜钱的叫花子么，怎么变成一个挑着担子的卖货郎了？

　　他大步流星走到叫花子面前，一把拽住他胸前的衣襟将他提起，喝道：“刚才那卖货郎人呢？你怎么穿他的衣服？”

　　叫花子道：“我，我，我......”吕志见他“我”了半天也没有第二个字，气的一巴掌呼了过去，骂道：“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乔三忙上前，说道：“大人，让他先喝口水再答话。”他又朝身后的其他捕快喊道：“你们先把刀收起来，退到后边去。”

　　众捕快收刀入鞘，排成一列退到吕志身后两丈远的地方。

　　乔三从地上的担子找出来一个水壶，递到叫花子面前道：“先喝水，把水喝了再说话。”

　　叫花子一把抓过乔三递过来的水壶，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拍拍胸口道：“大人，我真不认识那个卖货郎，他让我答应他一个条件，就把这担子里的东西都给我，大人您看，这担子里有面粉大饼，还有一些鸡蛋，一顶帽子......”

　　吕志不耐烦的打断他，说道：“他要你答应什么条件，其他的废话不用说了。”

　　叫花子看了一眼白秋霜，低声道：“那卖货郎叫我到云来客栈门口，只要看到有人开门，就让我在门口唱个小曲，这曲子也是他教我的。”

　　听了叫花子的讲述，乔三凑到吕志耳边轻声道：“大人，那卖货郎应该是杨如风假扮的，这叫花子抓回去也问不到什么话，该说的他都对我们说了。这缉拿杨如风的告示已出，我去拿给白秋霜，让她贴在客栈门口，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吕志点头道：“好。”

　　乔三从站在最后面的一个捕快手里拿过几张告示，走到白秋霜面前抱拳道：“白掌柜，刚才惊扰了，请见谅。”

　　白秋霜微笑道：“诸位大人也是职责所在，刚才吕捕头说的话我也听到了，有人报官说杨如风杀害南星洲家里四口人，我若见到他，一定通知各位大人。”

　　乔三微微一愣，心里暗道：“我在吕捕头耳边说的话，她绝无可能听到，她讲话抢占先机，我有再多的话也没法说了，这女人，不简单。”

　　他双手又是一抱拳，随后将手中的告示递给白秋霜，道：“这是官府缉拿杨如风的告示，还请白掌柜行个方便，贴在这显眼的地方。”

　　白秋霜接过告示，随手贴了两张在门口的柱子上，走进门内又贴了一张在柜台下。

　　她拍了拍手，走到乔三面前，问道：“大人，你看这告示贴的这几处地方都是客人一眼就能看到的，不知大人是否满意？”

　　乔三怔住，他想不到白秋霜做事这么干脆，只是不住点头道：“满意，满意。”

　　白秋霜道：“诸位大人天一亮就从衙门奔跑到此，想必还未吃过早饭，进来我云来客栈吃个早饭如何？”

　　乔三一惊，忙道：“不用，不用，我们这几十人带刀带枪的，怕会吓跑白掌柜的客人，我们就到前面的‘老马茶铺’喝个早茶。告辞了。”

　　乔三走到吕志身边朝他使了个眼色，吕志点头会意，转身向身后的捕快喊道：“兄弟们幸苦了，大伙儿到‘老马茶铺’吃个早茶，我请客。”

　　众人一听，乐呵呵的向对面的老马茶铺走去。

　　白秋霜看着走远的二十几个捕快，眉头紧锁，她收回目光想去找那卖货郎问问话，客栈门口已是空无一人。

　　“跑得比兔子还快。”白秋霜嘟哝了一句，又回到柜台拿起抹布走到木架前开始擦拭酒坛子。

　　她拿起一坛桃花酿，将酒坛来回擦拭，嘴里不停念着：“杨如风啊杨如风，你可真会惹麻烦。”

　　她将四坛桃花酿擦拭干净放回木架上，正要到厨房让李厨娘把准备好的早饭送到大厅，刚走出六七步，猛地一个转身跑到木架前仔细的数着酒坛子。

　　“一，二，三，四。”她一连数了五遍都是四坛酒。

　　当她数到第五遍的时候，脚下突然像是踩了筋斗云般，整个人飞快的冲回自己的房间。

　　白秋霜用力推开自己的房间门，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空酒坛，酒坛下面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几行字：“老婆我来了，老婆我走了，老婆再见。”

　　她提起空酒坛，抽出纸条，对着纸条念了几遍，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她看了看开着的窗户，轻轻的合上房门，突然大声道：“出来，再不出来我往床底下泼洗脚水了。”

　　床底下一阵轻微的晃动，杨如风已经翻身躺在了白秋霜的床上，他对着她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还在这里，你至少要到窗口看看外面有没有我跳出去的脚印？”

　　白秋霜白了他一眼，道：“我没那么多功夫跟你玩查案的游戏，刚才用‘金蝉脱壳’骗了那帮捕快，现在又想用‘调虎离山’来骗我。我只知道你回来这里，一定会看看我，至少跟我说说话再走，不是么？”

　　几句简单的话，已是包含着一片真情，人与人的感情若都如此真诚，也就没那么多虚伪了。

　　杨如风从床上坐直了身子，轻叹道：“南星洲抓了燕丹威胁我去天福钱庄偷账本，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白秋霜点了点头。

　　杨如风接着道：“我到了天福钱庄，逼钱老大拿出账本，南星洲突然闯入杀了他，我去到南星洲家里，燕丹不知所踪，而他的四个手下都死了，而这时南星洲刚好回去。”

　　白秋霜道：“那样的情况，他一定认为你杀了他的人，而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杨如风点头道：“我没跟南星洲打，我跑到另外一个地方，在哪里我又见到了他，而他就死在我面前，他的老婆亲手将他放进棺材，钉上铜钉，埋进土里。”

　　他将在桃花村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告诉白秋霜，白秋霜沉默了半天，问道：“你打算调查清楚？”

　　杨如风上前低声道：“我有计划，你把耳朵靠过来。”

　　白秋霜答应一声便凑了过去，杨如风又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

　　白秋霜听完抚掌大笑，道：“你这叫一箭五六雕，一石七八鸟，早去早回，回来赏你酒喝。”

　　杨如风微微一笑，身形落叶般的朝窗口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