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8日 星期二 晴
简美路上
感谢#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发起的“儿时的年味”征文活动,让我从女儿期末考试的紧张氛围和儿子鸡飞狗跳的淘气中逃离,回首曾经如儿女般环绕父母膝前的那些清贫却美好的过年时光。
与现在孩子天天都似过大年的生活不同,我儿时的年味,是从妈妈粉刷内墙产生的泥土香中开始的。
小时候,我们家没有自己的房子,总是随着父亲工作的变动从一个乡镇搬到另一个乡镇。而我们的家,总是乡镇中学里不算大的一套里外间的平房。里屋,靠着窗户是一铺热炕,西墙处紧挨热炕的灶火旁,放着一个水缸,北墙处则放着简单的餐具和衣柜;外屋,除了装粮食的各种缸,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了。
图片来自网络进入腊月,妈妈总是要将房子的内墙面粉刷一遍,亮亮堂堂过年。而那时用于粉刷房子墙面的,不过是腻子粉而已。
妈妈会找来一只大桶,将近20厘米的方形腻子粉块放到桶底,之后倒上水,用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棍慢慢搅拌,等待腻子粉完全融化到水中。而在这之前,妈妈早已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被褥衣柜、锅碗瓢盆等物品盖上一层旧报纸。
旧报纸在这时还有另外一个用处。妈妈会找来一张,折出一顶大小合适的帽子,戴在头上。之后,身穿要被淘汰的旧衣服的妈妈,用铁瓢从大桶中舀上半盆刷墙水,拿一把木柄毛刷,站到木凳上开始刷墙。妈妈总是先粉刷天花板,再从上往下地刷四面墙。
好在,两间屋子,除了门窗,也没有多少墙面了,能干的妈妈会在一天的时间里将墙面完全粉刷完。到了晚上,一家人挤在热炕上睡觉时,炕的热气,蒸腾出刷墙粉的气息,可以感受到如春雨打在泥土上泛起的丝丝泥土甜香。
刷好墙后,就是大扫除了。妈妈会将所有可以洗涮和擦洗的东西都清洗一遍,而其中最不好洗的是窗帘、被罩等大件物品。
在我小的时候,家里还没有洗衣机,有的只是特别大号的洗衣盆,当然还有必备的搓衣板。而妈妈洗被罩时,洗衣皂会将整个洗衣盆弄满泡泡,此时的洗衣盆就成了我最好的泡泡器,我总要在旁边玩上个半天。
妈妈清干净被罩后,会让我帮忙拧干。虽然妈妈让我抓住一头不动就行,她自己拿着另外一头慢慢拧,但因为我力气小,很多时候会帮倒忙,一个没拿稳,就将被罩掉到地上,需要妈妈重新清洗才好。
当院子里挂满一床又一床颜色迥异的被单时,仿佛一面面彩色的旗帜,很是好玩。我特别喜欢藏在被单下面让妈妈找。其实,被单只能遮住我的头,我的整个身子都露在外边呢,但我仍然像埋住了头的鸵鸟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接下来就是准备年货了,这需要花上几天的时间。漂亮的花馍、酥脆的麻花、劲道的土豆粉丝、烂熟的肉块、喷香的瓜子和花生是年货必备品,而这些食品都是自己家制作出来的。
因为要做很多,以便能够在整个正月里有的吃,所以,做花馍和麻花时,往往是两三家邻居轮着做的。今天你家做,我来帮厨;明天我家做,你来帮厨。
我最喜欢的,是做花馍和麻花。这时,我会成为妈妈的小帮手,学着大人的样子,既做出花型或者是兔型的馍来,又将揉细的面团一拧一转地做出麻花来。
当然,我的手艺和妈妈及邻居家阿姨的相比,差了好远。但等吃花馍和麻花的时候,我却更乐意找自己做的这些丑丑的馍和麻花来吃,仿佛在咀嚼亲手做出的食物的过程中,我也可以找到成就感似的。
在各种准备中,不知不觉间大年三十就到了。而在这样的时刻,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上坟。无论我们的家离老家有多远,父亲都会带着我们所有儿女倾巢出动,赶上几十里的路去给爷爷奶奶上坟。当然,需要在家准备饭食的妈妈除外。
在同龄的女孩子中,我无疑是幸运的一个。虽然我们当地的风俗是不允许女孩子进坟地的,家族中伯伯家的姐姐们就不允许去上坟。但父亲却不管这些,从来不因为我是女孩子,而剥夺了我上坟的权力。
踏入坟地时,自然而然地就会生出一种庄严感。父亲总是先将母亲精心准备的吃食等祭品摆在爷爷奶奶等长辈的坟前,之后点起妈妈亲手做好的纸钱,带着我们恭敬的叩拜。而懵懵懂懂的我,学着父亲的样子,跪在坟头,俯下身子给长辞人世的爷爷奶奶等长辈磕头,表上自己的一份心意。
上完坟回来,妈妈才会拿出过年的新衣裳让我们换。而父亲这时是不换的,因为他还需要在下午垒旺火。旺火是由煤碳垒成的四方型塔状物,在最下方会留一个口,插上干柴以便引燃。在老家,三十夜里,每家每户都要扇旺火,因为这暗含着大家对旺旺火火的来年生活的祝愿。
图片来自网络父亲忙着垒旺火的时候,妈妈则带着我们包饺子。羊肉配胡萝卜和大葱,是年夜饭饺子馅的标配。当然,因为弟弟不喜欢吃羊肉水饺,妈妈会给他包一些猪肉白菜大葱馅儿的。
大约六点半,新闻联播开始前,父亲会带着哥哥们一起扇旺火。虽然在点燃干柴前已经往柴上浇了油,但这仍然是一个费力气的活儿,需要几个人配合着来完成。因为以柴引碳并不是很容易,一般要用扇子扇上一刻多钟,旺火上的黑烟才慢慢转淡,冒出丝丝的火蛇,将整个旺火彻底点亮。
哥哥们早已屁颠屁颠地取出了准备好的炮仗,开始响起炮来。而我,也不甘示弱。小时候的我,胆子贼大,拿一根香在旺火上点燃后,就会自己放上一个“二踢脚”,然后躲起来,看着升腾而起的炮仗偷着乐。反倒是现在,我变得胆小如鼠,只敢放花炮玩了。
我们玩炮仗的功夫里,妈妈已经准备好了香喷喷的一桌菜,并且拿出了珍藏已久的汾酒。一家人围坐桌前,看着14寸黑白电视中的春节晚会,就着旺火的烟煤味儿、炮仗的硫磺味儿、饺子的羊肉味儿、杏花村的酒香味儿,享受着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浓浓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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