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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和同寝室的舍友们在宿舍坐在床上拼起凳子提前吃了顿“年夜饭”。宿舍里弥漫着炸鸡的油腻香气和厕所香薰的味道，但依旧的开心，这是在初步成年过程中学习在现代社会里快乐的味道。大家吃着聊着，慢慢的就说起家里，说到兴头上大家笑得咯咯噔噔的都停不下来，同时代的人的童年的记忆太相似了。残羹冷炙旁，大家都安静的靠在椅子上以熟悉的姿势拿出手机翻着朋友圈。昨天期末考试刚结束，大家不管有钱没钱都出门玩了，朋友圈里很热闹。最后有人说了一句：“咱们打牌吧，我们家过年都打牌。”
爷爷突然发来了微信的视频邀请，我看到之后惊慌了片刻，跟舍友们说开之后走出宿舍在楼道里接了视频。一看到爷爷和奶奶的带着慈祥微笑的脸，我的泪腺突然活动剧烈，鼻子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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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还住在老家得老房子的时候，我还很小，记忆里的场景还都是大人们的大腿和膝盖。除夕的下午，迎着雪花，我和同村的小孩子们在村子的已经覆盖了一层雪被的泥土道上疯玩。空气是非常冰冷的，但是由于我在奔跑，我忍不住呼入一大口接着一大口的空气进入自己的口腔、气管、接着进入肺部，一开始是很疼痛的，像是有一把冰凌顺着舌根往喉腔里面戳。但时间久了，舌根和喉咙都已经适应了冰冷，变得麻木起来，这时入口的空气反而变得甘甜起来，让人忍不住同时用鼻子和嘴巴吸入这种气体。
而这种味道因此深入我最初的对于“年”的记忆。因为在旧年的最后一个日落静临时，奶奶的声音从老院子的方向传过来，无论我在哪里，我都能听到，并且可以飞快的跑到老院儿的门口，一路上闻着炊烟的味道越来越浓，然后就能看到奶奶暗黄色长长的脸上咧开嘴的笑，漏出一颗暗银色的牙齿，手里拿着长把儿的铁勺子。进入院子，就能看到一向安静的爷爷拿着菜刀追逐着家养的肥母鸡，它正在惊慌的拍打着翅膀，然后噗啦啦飞到屋檐上。奶奶进屋看锅；爷爷让我找来扫帚，我便随着爷爷用扫帚把儿逐着那只惊恐的母鸡，将它从屋檐上逼下来。我开始追着那只时日不多的鸡在院子里转着圈儿的跑，奶奶出来看我和鸡的角逐，靠在伙房的门框上笑得仰过去；爷爷则在一旁歇一歇的样子，等着我玩尽兴。和着柴火味儿的冰凉空气，一直贯穿到我肺部的深处，这味道也许是会上瘾的。等到我终于玩累了，爷爷上前用两只手指一把掐住鸡脖子的上部，然后用刀快速划一下鸡脖子中间，血涌入它前面的小碗里，直到喷出的血柱的高度一点点的低下来，爷爷快步把耷拉着头颅的可怜母鸡带入伙房。我便知道今天晚上又有美味了。饭毕出门望除夕的星夜，父母不在身边，但是爷爷堆起的雪人在院子里看着我，时不时遛来的小风像小刀子一样划过脸上，也正是那一年，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胆尝了爷爷放在屋外窗台上的烟头。但是，我却丝毫没有记住鸡肉、饺子和烟头的味道——那些也许本应记住的味道我却忘得一干二净，反而是那日的空气，像是刚好抓住了我的味蕾，甘甜而冰冷的味道让我至今日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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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已经买到火车票的我很是庆幸，每天掰着手指头算着回家的日子；同时看着银行卡的余额，琢磨着给家里人买点什么。北京的寒风已是很冰冷了，冻到骨子里，缺一些什么，但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右脚冻麻了的时候跺一跺脚，左手没知觉的时候放到嘴边哈一哈气。千僖宝宝们都喜欢提前心理成年、提前焦虑，因为这样不至于措手不及。我们既想要自由的做自己，也想要符合各代人对我们的期望。对于我们，遵从老祖宗传下来的“年”的仪式感远比在“年”这一天去享受去放松要重要一些。
家里的事情有点复杂，我也是出来上学了才渐渐知道。年就是全家四口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春晚，就着糖蒜吃饺子。本应该说母亲亲手做的年夜饭是世间最美好的珍品。但是我不怀念糖蒜，也不怀念饺子，虽然味道很不错而且我吃了很多。只是每年都觉得能和家人在一起过节很幸福，但大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真正的安心了，因为在成长过程中我发现什么都会变，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也许唯有记忆可以停留的长久一些，让我把一些已经失去的东西细细品味和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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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高级餐馆里的旋转桌上美味已经记不得了，当然也记不得两三岁时在老家土房子里的用在路边揪出的一大把的不知名土野菜和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小母山鸡炒出的一小盘野味，记忆只为我留下了奶奶的呼唤声中从吴家村这头跑向那头路上狂奔时、在爷爷的大笑声中追逐着家里即将被宰杀的母鸡时、在除夕的老院子里将地上或脏或净的雪拍打在雪人身上时涌进口腔的冰凉冰凉的混着泥土清香的柴火味。
那是传统的基因深处的渴望；那是第一次理解自由的味道；那也是感受到世间的寒冷但无所畏惧的味道；那种味道残忍而美好；那是童年与仪式的一次握手；那是属于敏感的这一代人的，属于永远接受世界改变的这一代人的，属于从出生就在奔跑的这一代人的，属于有一天辩证的发现有些事是不合理的并进行改正的这一代人的，属于永不言败依旧在战的这一代人的，仅仅属于我们的，儿时的年味。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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