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岁那年海棠初见吴辉,学校运动会上他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站在操场上冲着她微笑,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周身披上了一层金光,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只需一眼便久久难忘,从此他就成了她心中阳光如雪的白衣少年
14岁还不知道什么是爱,只是当别人提起他的时候,她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多听几句,课间会不经意的搜索他的身影,会忍不住朝他在的方向多看几眼……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海棠仍旧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站上了年级领奖台,听着底下的同学热情的欢呼,海棠心里并没有多高兴,这所学校是全县最差的学校,里面的学生要么是家里太穷上不起好学校的,要么就是成绩太差其他学校不要挑剩下的,海棠是属于前者,而吴辉则是属于后者。
在这里认真学习的人反而会被看不起,台下对海棠鼓掌欢呼的同学,有很多也不是因为她的成绩,而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是学校的校花。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太合适,但海棠心里还是闪过了那句话“宁做凤尾,不为鸡头”所以即便是得了年纪第一又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海棠所在的学校是寄宿制的,每星期五可以回家两天,到星期天下午再回来学校,那天刚好是周五,她挤上公交车的时候车上人已经满了,只能选择个舒适的地方站着,车子启动,司机大有把公交车当成卡丁车开的架势,海棠站的摇摇晃晃,一个急刹使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猛向前倾,也正是这时一只结实的手臂稳稳的把她拉回了原位
“谢谢”海棠转身看到刚才拉她的人是吴辉的那一刻心跳竟一瞬间乱了节奏,同时内心又是欣喜的,他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她竟毫无所知
“客气了,你叫海棠对吗?”吴辉的笑容很清爽,即使在拥挤的车厢也还是给她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刚刚在领奖台上见你了,你真厉害”
“谢谢,其实也没什么……”海棠能感觉出来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她想可能只是因为车厢太过拥挤的原因
“我叫吴辉,三班的转学生,才来我们学校一个月”
“吴辉,很高兴认识你。”海棠回给吴辉一个爽朗的笑容,只是她并没有告诉他,他说的这些她早就已经知道了
……
那次路程似乎很短,还没说几句话就到站了,可是又似乎很长,一路上吴辉都用他修长的手臂替海棠抵挡着拥挤的人群,又能在她站不稳的时候时不时的扶她一把。
下车时他们挥手道别,竟已像老朋友那样自然,尽管海棠内心有些不舍,但她还是很高兴今天的相遇,比考了第一名还要高兴
年龄越小,友情似乎就来的越是容易,海棠性格内向,同时又有些自卑,平时话很少,所以尽管是校花但她的朋友并不多,而吴辉是有点小邪恶的天蝎座男孩,他阳光高大,温暖帅气,同时又有点小幽默,在学校很受人喜欢,尽管如此俩人还是成了最好的朋友。
吴辉知道海棠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继母对她并不好,所以每次海棠在家里受了委屈吴辉都会想办法哄她开心,然后用节省下来的生活费,带着她去吃好吃的,海棠曾多次感动的一塌糊涂,因为吴辉的开朗,海棠似乎也变得活泼了很多
海棠18岁生日那天,吴辉抱着一束海棠花出现在她面前庆祝她的成人礼,花开的娇艳无比,像极了海棠当时的笑容,可也就是那天吴辉无意间看到了海棠的日记,那本日记上记载着她对吴辉满满的爱意,看着海棠那么深沉的爱,吴辉退缩了……
他趁着海棠还没有回来把那本日记完好的放回原处就像从来没有看过一样,他以为海棠不会知道,可是这一切早已经全被她看在眼里,喜欢一个人怎么只甘心于暗恋,她想让他知道,想要知道他的想法,所以那本日记也是她故意要让他看到的,只是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她以为吴辉对她的好也是出于爱,就是再不济也是有喜欢的吧……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学校开始有他俩在一起的传闻,有人说他俩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也有人说吴辉爱惨了海棠,在海棠生日那天还抱着鲜花去给她过生日,还有人说一直都是海棠自己的单相思,对于这些传闻,吴辉向来是不解释,不承认,只是有人问的时候他会说“别闹了,我们只是好朋友,这样传对一个女孩子不好”,于是有了一大群羡慕海棠的女生
高考的时候吴辉不出意外的考的很差,海棠也因为自己感情耽误了很多学习最后连三本线都没够着,大学海棠选了个离家近的大专,而吴辉则选择了早早步入社会,他们认识五年,第一次面对离别,虽然知道吴辉不喜欢她,但海棠还是不舍的他的离开,那晚他们一起躺在操场的跑道上看着满天繁星聊到了很晚
“别人都说曾经很好的朋友到最后都会变得慢慢不再联系,我们会不会有一天也会那样”海棠侧着脑袋问
吴辉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发说“放心吧,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那你答应我以后每周五都要给我打电话好吗?”海棠望着他的眼睛,吴辉回望海棠的时候竟有一瞬间想起了那个日记本,想起来海棠沉重而又隐忍的爱,有那么一刻他是心疼她的。他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海棠竟像个孩子一样的笑了,转过身却又有几滴泪划过脸庞
大学的生活悠闲但也忙碌,海棠的继母不愿意再出钱让她继续上学,她只能半工半读,利用课余时间勤工俭学赚取学费,每个星期五的晚上是她最幸福的时刻,不管严寒酷暑她都会守在电话机旁,等待着吴辉的电话,吴辉也一直都信守着自己的承诺,每周一通电话从不曾缺席,他给她说外面的世界,说他的工作生活,慢慢的海棠听到吴辉在电话里提到一个女孩的名字,后来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吴辉恋爱了,他给海棠寄了那女孩的照片,海棠看着照片上笑的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哭了一夜,眼睛肿了好几天……
那一刻海棠真的以为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和吴辉在一起的那一天了
“海棠,你还喜欢我吗?”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海棠21岁
“如果你还愿意,我们就试试吧”她望着手机看了很久,直到双眼模糊看不清上面的字迹,她其实很想打电话确认一下发这条信息的时候吴辉没有喝醉,可她不敢,她害怕若是万一被证实了怎么办?她好不容易等来了他,又怎么忍心看着梦想的泡泡破碎,就算这是一场梦也是好的。
吴辉说想去学校看她,她激动的整夜无眠,那天刚好海棠的手机屏幕碎了,送去修理,暂时没有手机用,她怕错过他来的车,就一大早的跑到车站去接他,车来了一辆又一辆,海棠等了一个又一个小时,连车站的清洁工阿姨都被她感动了,她从第一辆车等到最后一辆,整整12个小时,没吃一口东西,怕会上厕所甚至也没敢喝一口水,却还是没有等到他,多年后海棠才明白在错误的地方是等不来对的人的。
那趟车吴辉在半路就下了车,直接去了她的学校,海棠看到吴辉的那一刻趴在他胸口哭了很久,一整天的疲惫,饥饿,委屈全在这一刻化成了眼泪,吴辉轻声安慰着,就好像所有的情侣都会有的那样,海棠惴惴不安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吴辉带海棠去吃好吃的,那晚俩人都喝了些酒,吃饱喝足后他们走在安静的小路上突然起了一阵风,海棠打了个冷颤,吴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修长的手臂揽过她的肩膀,这一幕事隔多年海棠仍旧记得特别清楚
许是喝了太多的酒,那晚他们发生了关系,可是第二天醒来看到床单上的殷红吴辉后悔了……
他坐在床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直到抽完烟盒里的最后一根,才起身穿好衣服
“对不起海棠,一直以来,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可我……”
“不要说对不起,是我自己情愿的”不知道为什么海棠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恐惧
“海棠我们……今天的事……就当从没有发生过好吗”吴辉闭上眼睛,表情看起来相当痛苦,“我们以后也不要再联系了……”他说完直接开门走了出去,海棠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清晨的阳光里,直到眼睛模糊再看不见他离开的方向
张爱玲说过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时间和新欢,海棠的猜测没有错,她就是吴辉用来忘记前任的新欢,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既然已经选择了利用她,却又半路放弃呢?难道她就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从那以后她和吴辉还是会有联系,只是再没有以往的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后来吴辉又陆陆续续交了几个女朋友,他已然从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情场高手,身边女人无数却再也没有为谁那么受伤过,海棠不知道他有没有爱过她们,就算没有她也还是羡慕的,她劝自己既然放不下就慢慢等吧,等有一天他累了,或许就能想起她了……
闺蜜小瓶请海棠吃饭,饭桌上,却表情复杂支支吾吾,最后在海棠的一再逼问下才知道,吴辉对她说喜欢她,让她做他的女朋友。高大帅气的吴辉是很多女孩子心仪的男生,包括小瓶。
她说“我知道你喜欢吴辉,可我也是真的很喜欢他,你不要恨我好吗?”
海棠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她没有再哭,只觉得很累很累,躺在床上竟一觉睡了一天一夜,直到从梦中哭醒,她可以接受她身边有那么多女人,可是却接受不了这里边有她最好的闺蜜
那晚海棠喝了很多酒,给他打了电话,她哭着质问他,为什么他能和这个一起和那个一起,却偏偏就不能跟她在一起,既然他的爱那么廉价为什么就不肯回头分给她一点?她那么爱他为什么每次他都装作看不到?难道她真的就那么不堪,一丁点都入不了他的眼?
“我求求你,求求你吴辉,你骗骗我好吗?……”她的声音由质问变成了乞求,可是任她怎么哭求对方只是默默的听着,一句话也没有,最后她哭累了,对他说“对不起,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我答应你……放手了……”
第二天早上海棠又接到了吴辉的电话,他问她在哪?有没有好点?
“吴辉,我最后请求你一件事好吗?”海棠的指甲用力的抠进肉里,强忍着逼自己做出那个在心里徘徊了很久的正确决定
“你说”
“换个号码……永远都不要告诉我……”指甲抠破了肉,血留了一片,原来放弃心爱的人会这么痛……
吴辉没有想到海棠真的会这么做,沉默了很久,最终回复了一句“好”
那年海棠26岁,他们认识整整12年,12年生肖都走了一轮,可她却一直没有等到他……
海棠把每天的工作安排的满满的,尽量不给自己任何的时间想他,可思念还是见缝插针,如影随形,公司新来的男孩,笑起来像极了他的样子,她经常看着看着就入了迷,大街上每个人都变成了他。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淋漓的小雨,她仿佛在雨中看到了他,急忙跳下车才发现又是自己认错了,原来失去缘分的两个人,就算距离再近也很难再相遇……
金庸书里说杨过与郭襄是“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她对吴辉又何尝不是因为12年前的那一眼,便一眼万年了呢?
海棠开始忍不住打那个电话,里面也一直都是那个很客气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虽然知道,但还是忍不住一遍遍的打,一遍遍的发信息,她说“怎么还是忘不了你。”说“幸亏不知道你现在的电话否则一定控制不住自己继续犯贱,继续骚扰你。”慢慢她习惯了每天对着那个永远不会有人回复的手机号发信息唠叨。
直到有一天那个电话号码变成了空号,再后来她手机上收到了来自那个号码的信息,当她看到未读信息上显示着吴辉的名字时心跳还是一阵加速,但她很快也明白了过来,这个号码已经有了新的主人……
她和那个人见面了,对方穿着一件白色衬衣,高大帅气温文尔雅,他们恋爱了,男人对她很好,像女儿一样宠着她,终于她在29岁那一年把自己嫁了出去。
她和老家的朋友闲聊的时候提起吴辉,听说他母亲得了癌症去世了,朋友说“他当初伤你那么深,这次终于让自己体会到什么是伤心了”她尴尬的笑笑没说话,她知道吴辉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她现在一定特别伤心,她向朋友要了他的微信,看着头像上他的照片犹豫了很久终是没有按下发送键
后来她又听说吴辉的妹妹去村里诊所看病的时候被医生猥亵了,他妹妹比吴辉小很多,现在应该才刚刚成年,这接二连三的打击,海棠有些担心他,最终还是没忍住用小号加了他,验证信息写的是吴辉的名字,当时是凌晨两点半,她以为他已经睡了,没想到却很快收到了通过验证的信息。
“你哪位?”吴辉问
“以前的一朋友,你家里的事我听说了一些,你还好吗?”海棠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谁
“谢谢关心,还好,只是现在家里的担子全压在了我身上,才明白要顾好一个家有多难”
“总要有一个人去面对问题的时候,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到底是谁?”吴辉继续追问
“我是谁都没关系,加上你,只是想知道你好不好,现在知道了,就互删了吧”
“海棠,是你吗?”
看到这五个字的时候海棠有一瞬间的心跳加速,拿手机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是我,谢谢你还记得”
“你还好吗?这些年我总是能想起你,当初是我太混蛋,伤你太深,一直以来我都欠你一句对不起”
“当初年少无知,没有什么谁对不起谁的,我现在也过得很好,我结婚了,老公对我也挺好的”海棠感觉眼睛有些酸涩,胸口像被什么压住一般难受
“那就好,你过得好就好……”
“海棠,我们还能做回朋友吗?”
海棠终是没能忍住眼泪,她将手机放在胸口,良久才发出
“我们永远也做不成朋友,把我删了吧,这次以后就真的是我们之间的永别了,祝你幸福……”
发完这条信息海棠退出了那个微信号,再也没有登陆过
后来她听说他结婚了,女方长得很漂亮,他们一起在市里买了房子,再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儿子……
晚上海棠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再次看到了那两张稚嫩的脸,男孩站在阳光里抱着一大束海棠花对她说“海棠等长大了我娶你好吗?”醒来后泪水早已浸湿了枕头……
“做噩梦了吗?”旁边的男人把她拥到怀里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
“嗯,梦到你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不要我了。”她往他胸口蹭了蹭,撒娇道
“傻瓜,都三十多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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