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延史卢赵列传（三）
史弼
史弼字公谦，陈留郡考城县（今河南省开封市兰考县）人。他的父亲叫做史敞，在汉顺帝时期凭借奸佞媚上，官至尚书、郡守。史弼年少时勤奋学习，聚集起几百名徒弟，后到州郡中出仕做官，被征辟到公府中任职，升任北军中候。
这时，汉桓帝的弟弟、渤海王刘悝品行恶劣，平时行事骄横不遵守法度。史弼担心刘悝会悖逆作乱，就呈给汉桓帝密封的奏报说：
臣听说帝王对于自己的亲戚，其爱虽然隆盛，也必须展示给他们威严；虽然体恤厚恩，也要用法度来约束他们。这样一来，和睦的大道就会兴盛，骨肉的恩情就会保持。当年周襄王放纵甘昭公，孝景皇帝骄惯梁孝王，甘昭公最后因骄纵恣肆，僭越帝王权威，周朝发生了播荡之祸，汉朝则发生袁盎被杀的事件。臣私下里听说，渤海王刘悝凭借是陛下至亲，依仗陛下偏私厚爱，失掉奉上的节义，生出僭越傲慢之心，对外聚集彪悍轻浮不法之徒，对内荒淫宴乐，出入不遵守制度，和他一起群居的党徒，都是些无德无行之人，有的是遭到家庭抛弃的逆子，有的是受到朝廷斥退的奸臣，这样下去，肯定会发生羊胜、伍被那样的变故。州郡和有关部门不敢举报弹劾，国傅国相不能辅佐匡正。陛下出于至亲关系，不忍心制止他。臣担心这事会蔓延扩大，为害也会更大。臣请求把臣的奏报宣示给百官，利用臣的奏章，明确指出宠幸藩臣的危害，然后再诏令公卿大臣公正处理此事。如果按照法律应当对其治罪，陛下下达不忍心处置的诏书。臣等请求陛下宽恕，陛下再稍后答应。这样一来，圣朝就不会发生杀害至亲的讥讽，渤海王也会有继续享受藩国的厚遇。如果不这样去做，臣担心会兴起大狱，使者会相望于路。臣的职责只是掌管禁军，备充陛下非常时使用，对各藩国的情况了解不多，现在干预冒犯陛下至亲，其罪责不容不诛。臣只是忍不住愤懑之情，谨冒死报告陛下。
汉桓帝因为刘悝是自己的至亲，不忍心处置这事。后来，刘悝果然暗中谋逆，被贬为廮陶王。
史弼升任尚书，出京担任平原国国相。这时，汉桓帝下诏书，让下面检举各地党人，郡国举报牵连最多的达到几百人，只有史弼独自没有任何举报。诏书先后严厉责备各州郡，对掾史施以髡刑笞刑。青州从事官传唤史弼责备说：“诏书痛恨党人，诏令意思非常明确。青州共有六郡，其中五郡都举报党人，附近郡的甘陵县，也传唤了南北两部，平原国怎么敢说国中没有党人呢？”
史弼回答说：“先王统领天下，划分疆界，各地水土各异，风俗不同，其他郡都有，平原却没有，这事又有什么可比的呢？如果奉承上司，诬谄良善，淫刑滥罚，不按照法律惩治百姓，那么平原县人，户户都能逼迫成为党人。我作为国相，最多是被处死罢了，但我却不能这样去做。”
从事官听完后大怒，立即派人收捕国相府中的官员投入监狱，随后奏报弹劾史弼。正在这时党禁解除，史弼用俸禄赎买得以免罪，他接济救活下来的有一千多人。
史弼为政严格抑制豪强势力，对犯有小罪的普通老百姓，大多容忍宽恕。史弼后升任河东太守，汉桓帝下诏书，要求各州郡都要举荐孝廉。史弼知道权贵大多安排请托，就预先敕令断绝和京师的书信联系。中常侍侯览果然派遣一名门客送来书信请托，并且要赊借当地的盐税款项，过了很多天，史弼都不回复，门客就借口其他事情拜谒史弼，趁机送上侯览的书信。
史弼大怒说道：“太守我肩负重任，应当推选贤士报效国家。你是什么东西，敢送来这样的伪诈无由头书信！”说完命令左右牵出这名门客，刑杖伺候，接连捶打几百下。郡府中的掾、丞十多人，全都跪在大厅上向史弼求情，史弼根本不予理会。随后，史弼命令把这个门客押送到安邑县监狱，当天就被拷打致死。
侯览听说后大怒，马上命人伪造匿名信交给司隶校尉，百般诬陷史弼。朝廷派出槛车押送史弼，郡府中的官吏都不敢靠近，只有原孝廉裴瑜，亲自护送史弼来到崤山、渑池。他站在路旁大声说道：“明府摧折地方恶吏，为国家选拔有德之人，即使获罪，也足以名垂青史了。希望明府不要忧虑恐惧。”
史弼回答说：“‘谁说荼菜味苦，我视之如同荠菜样甘美。’我希望像古人那样刎颈赴死，即使九死也没有遗恨。”
在史弼被关押到廷尉署诏狱中，平原国的官吏百姓奔走相告，前来皇宫前为史弼喊冤。还有原孝廉魏劭毁容后改换衣裳，假称是史弼的家僮，到监狱中伺候史弼。史弼最后还是被定罪，判处斩首弃市。
魏劭和同郡人变卖家产，用钱贿赂侯览，史弼得以减死罪一等，判处前往左校服劳役。有人讥讽说：“平原国人用贿赂免除国相的死罪，这事是否太过分了啊？”陶丘洪说：“在当初，周文王被拘押在羑里，闳夭和散宜生花费千金，购求美女、宝马后进献给纣王。史弼蒙受冤屈，平原国义士为解救国相，用钱贿赂，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那些说长道短的人，这才停止议论。
史弼在刑满释放后返回乡，躬耕垄亩，对外假称身体有病，闭门不出。后来，史弼多次被朝中公卿举荐，议郎何休向汉灵帝申诉，说史弼有治国理政的才干，应该进入尚书台中，史弼再次被征召封为议郎。侯览等人仍然忌恨史弼。在光和年间，史弼出京担任城国国相，后因病去世。裴瑜此后担任尚书。
论曰：“对刚烈率性的人来说，很少优厚宽容待人；对仁厚温和用情的人来说，大多缺乏坚贞耿直的节操。吴季英看上去外表柔弱，说话慢条斯理，非常像一名儒者；但他胸怀激情，慷慨陈词，让权贵屈服，又是多么雄壮啊！讲仁德施恩惠于万物，讲大义隐身自勉，这才是真正的君子啊！俗话说：“存活一千人的，其子孙肯定会受封。”史弼面对酷吏，丝毫未示弱屈服，最后保全平原国的党人，他的后人还没有发达，大概是时机还未来到。
史弼救活千人
黄其军
作于2023年4月5日（古历癸卯年闰二月十六）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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